之前李東升吐槽張健這破朗逸掛擋恨不得把檔把掰斷。
    沈新今天算是領教了。
    而且不光是檔把，這台已經十七萬公裏的車真的是哪兒哪兒都響。
    路上，趁著紅綠燈，沈新還想給李東升發個短信。
    張健這狀態明顯不對。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一級警長，雖然沒有再向上的可能，但上去難如天，下來可就太容易了。
    就是腦子一熱，犯點兒錯的事情。
    可消息還沒發完，就被張健摁住。
    “小沈，我心裏有數的。”
    張健手落在沈新肩膀上，表情嚴肅：“我這一輩子，辦過不少案子，但這麽窩囊的案子，少。”
    主犯都抓了，愣是差最後一哆嗦，不能完美結案。
    “這案子，必須得有個說法。”張健語氣堅定。
    沈新沒說話，但能夠感覺到，在這個案子上，張健是有那麽一點兒私心的。
    在派出所，很少能遇到這麽大的案子。
    如果辦得好，說實話一個三等功應該是沒問題的。
    有這一個三等功，張健真有可能再往上走一走。
    當然，這是沈新自己的想法。
    而且就站在沈新自己的角度，也不想把案子交出去，給刑偵大隊。
    自己親手抓的田勇軍和範傑，那有始有終，是不是得把最後的嫌疑人抓到才行。
    不多時，汽車抵達向虹村。
    趁著下車的功夫，沈新給李東升發了個消息，簡單的把情況說了一下。
    很快，李東升回了一條消息。
    “小心，你提前轉正的申請還沒下來呢。”
    這是真師父，一心為沈新考慮，就怕沈新被張健拽著，犯錯誤。
    張健帶著沈新，直奔吳誌存的家。
    吳誌存坐在堂屋裏，還在聽戲。
    張健風風火火，直奔主題，直接在吳誌存對麵坐下，然後從後腰掏出了手銬，啪的一聲，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沈新心頭狂跳，要出事兒。
    “大爺，該說的，不該說的，我想小沈都跟你說了，我就一句話，今天你要是給我說點兒有用的消息，那一切都好說，如果不說，這事兒過不去。”
    張健又拍了下手銬，意思很明白。
    吳誌存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
    對於張健的威脅，吳誌存的回應簡單粗暴，直接把雙手一伸，意思你隨便。
    似乎覺得這樣決心還不夠，更是直接摸索著抓起手銬，要往自己手上拷。
    沈新心頭狂跳，急忙去攔。
    “大爺，不至於。”
    這拷上容易，想拿下來，那可就不容易了。
    “張隊，有話好好說嘛，我這幾天跟吳大爺相處下來，我能夠感覺到，大爺是個明事理的人。”沈新又急忙打圓場。
    “扯淡！”
    張健還沒說話，吳誌存就嗤笑一聲，道：“少他媽嚇唬我，我今年67了，孑然一身，說實話早就活夠了，有本事就把我弄走，想怎麽審就怎麽審，盡管來，我要是哼哼一聲，求個饒，算你們厲害。”
    他這股勁兒，沈新見識過，真的是比誰都橫。
    而且沈新相信他是來真的。
    67歲，古稀之年，眼睛還瞎了，生活困難。
    如果孫子還活著，那生活還有個盼頭。
    如今這個情況，真就是孑然一身，什麽都不怕。
    張健一瞪眼：“大爺，我也不是訴苦，更不是要為難您，這三天，我一刻不歇，把咱們整個向虹村摸排了一遍，一個人不落，能問的全問了。我們一民警，熬的高血壓犯了，直接住進了醫院，我們為了什麽，還不是想把案子破了，還那些受害者一個公道。”
    “公道？”
    張健還沒說完，就被吳誌存打斷。
    他也急了，拍著桌子嚷道：“你跟我說公道？”
    “我就那麽一個孫子，才8歲啊，他招誰惹誰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說你們不容易，那我就容易了，我孫子就容易了？”
    “我都已經這個年紀了，我什麽都不在乎，我就想知道，我孫子到底怎麽樣了，死了，我給他送終，然後我挖個坑，跟他一起躺進去。”
    “你跟我說公道，那我孫子的公道誰給？”
    吳誌存越說越激動，他想哭，卻根本哭不出來。
    麵紅耳赤，唾沫橫飛，激動的大喘氣。
    張健被問住了，梗著脖子，語氣已經弱了下去：“大爺，這不是一回事兒。”
    “怎麽不是一回事兒，你想要公道，那老頭子我也想要個公道，你給我？”
    他大聲質問，唾沫星子都要濺在張健臉上。
    張健僵住了，繃著臉一言不發。
    吳誌存也不說了，就不住的抹眼睛，卻沒有半滴眼淚。
    沈新連忙去拽張健。
    把張健拽到院子裏，沈新才道：“張隊，這樣不行。”
    吳誌存來來去去就那麽一句話，這三天，沈新把能說的話都說了，一點兒用都沒有。
    “要不，我們就重新調查一下吳家望的案子？”沈新試探著問道。
    吳家望這個案子，沈新也覺得有問題。
    張健黑著臉，沒說話。
    重啟吳家望的案子，那是他能決定的？
    而且都過去七年了，又沒有新的線索，重啟調查就有用了？
    急的張健一跺腳，蹲在院子裏生悶氣。
    沈新也沒辦法，隻能旁邊候著。
    十幾分鍾後，就在張健抽了一地煙把，又準備起身跟吳誌存磨的時候，宋亮帶著王樹偉，急吼吼的趕到。
    看到張健，宋亮直接一瞪眼，嗬斥道：“張健，你今天要是想脫了這身警服，那我不攔你，可要是你還覺得自己是個人民警察，那就給我回去。”
    這話不是一般的重。
    張健看看宋亮，看看王樹偉，一聲長歎，悶頭走出了院子。
    “老宋，消消火。”
    王樹偉勸了一聲，連忙去追張健。
    宋亮歎口氣，來到沈新麵前，向堂屋張望了一眼，低聲問道：“這吳誌存真那麽強？”
    沈新聳聳肩，說您要不要去試試。
    “試試就試試。”
    宋亮撇撇嘴，當年他也是審訊的一把好手，什麽樣的罪犯沒見過。
    他轉頭就進了堂屋，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隱隱的，聽見吳誌存在喊些什麽。
    結果沒有幾分鍾，堂屋門就被打開。
    宋亮耷拉著臉出門，迎著沈新探尋的目光，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悶聲道：“先回所裏吧。”
    沈新暗笑一聲，迅速跟上。
    不過剛走出院子，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貓咪記錄儀的APP提升沈新電量耗盡，需要充電。
    沈新掏出手機，盤算著自己的方法也不靠譜，回頭再把大美叫過來，把奶牛貓找來，把它脖子上的記錄儀取下來算了。
    這種調查手段，想想都覺得異想天開。
    不過在關掉手機通知的同時，鬼使神差的，沈新又點開了最新拍攝的照片。
    亂七八糟，什麽樣的照片都有。
    但是翻著翻著，沈新猛然停下。
    有連續幾張的照片，拍到了一個貓碗，有貓糧，應該是有人在投喂這隻奶牛貓。
    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張照片，以從下向上的角度，拍到了一個年輕人。
    他戴著眼鏡，皮膚有些黑，正低頭看著鏡頭。
    沈新心中一動，這年輕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