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38層的落地窗，在會議室深棕色胡桃木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林知暖跟著江硯寒走進來的瞬間，二十餘雙眼睛同時掃過來——張董推了推金絲眼鏡，王總指尖的鋼筆頓在筆記本上，連向來最沉得住氣的陳默，此刻也站在投影儀旁微微挑眉。
    "各位。"江硯寒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銀器，在寂靜中劃出清冽的響，"昨晚技術部截獲了一組異常數據流，追蹤源是市場部實習生李明的私人賬號。"他點開投影儀，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碼和聊天記錄截圖，"這是他近三個月與境外ip的通訊記錄，涉及公司三個核心項目的保密文件。"
    林知暖坐在主位右側，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望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李明總說要請她喝奶茶，總在她加班時留下熱粥，原來那些帶著糖霜的善意，都是裹著毒藥的誘餌。
    她手指輕輕絞著裙角，忽然觸到掌心一片溫熱——江硯寒的拇指正一下下摩挲她手背，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江總，這會不會是誤判？"張董扶著桌沿直起身子，"小李這孩子我看著進的公司，上個月還拿了季度優秀實習生。"
    "張董可以看看這個。"江硯寒調出一段監控錄像。
    畫麵裏，李明在淩晨兩點的茶水間，將u盤插入公司打印機的接口，"技術部檢測過，他修改了打印機的默認存儲路徑，所有紙質文件掃描件都會同步到境外服務器。"他目光掃過眾人，"更關鍵的是，"投影切換成一張行程表，"這是在他公寓找到的，林知暖的每日動線記錄，精確到分鍾。"
    會議室裏響起抽氣聲。
    林知暖望著屏幕上自己的名字被紅筆圈了又圈，突然想起上周三她去樓下取快遞，明明是臨時起意，卻在轉角遇見等了半小時的李明——原來哪有什麽"剛好路過"，不過是早就算計好的守株待兔。
    "信息安全部立即升級防火牆，所有實習生賬號權限收回。"江硯寒翻開手邊的文件夾，"法務部準備材料，今早十點前遞交警方。
    另外——"他轉頭看向林知暖，目光軟了一瞬，"從今天起，林知暖的所有行程由特勤組全程保護。"
    "我同意。"王總率先敲了敲桌子，"上次智能穿戴項目的資料泄露，說不定就和這有關。"其他董事紛紛點頭，張董推了推眼鏡："江總安排得周全，我們全力配合。"
    林知暖望著桌上倒映的自己，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
    她聽見江硯寒說"散會"，聽見椅子拖動的聲響，聽見陳默收投影儀時的輕咳，直到會議室隻剩他們兩人，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原來...大家不是因為我笨才護著我。"
    "是因為你值得。"江硯寒轉身替她理了理被空調吹亂的發梢，指腹擦過她耳垂時頓了頓——那裏還留著昨夜電梯裏她踮腳時的溫度。
    他從西裝內袋抽出一遝文件，牛皮紙封麵上"行動方案"四個字是他的手寫體，"這是我讓陳默連夜整理的，李明的通訊記錄裏提到"老大"，我們需要找到這個背後的組織。"
    敲門聲突然響起。
    林知暖抬頭，正撞進蘇蔓晴的視線裏。
    那女孩穿著藕粉色連衣裙，發梢微卷，像朵無害的薔薇，可她攥著門框的指尖泛白，指甲縫裏還沾著沒擦幹淨的甲油——林知暖記得今早茶水間，她看見蘇蔓晴在衛生間用卸甲水拚命搓手指。
    "江總，林小姐。"蘇蔓晴笑起來，梨渦甜得發膩，"我剛聽說李明的事，真沒想到他這麽壞..."她目光掃過桌上的文件，聲音突然拔高，"這是要對付誰？
    該不會是我吧？"
    江硯寒的脊背瞬間繃緊。
    林知暖見過他談並購案時的冷，見過他處理危機時的沉，卻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像冬天結了冰的深潭，底下翻湧著刺骨的暗潮。"蘇小姐消息倒靈通。"他拉過林知暖往身後帶了帶，"陳默說今早九點，你在行政部拷貝了全體員工的門禁記錄？"
    蘇蔓晴的笑容僵在臉上。
    林知暖注意到她的鞋尖在地上碾出個小圈——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上次她故意把咖啡灑在林知暖設計稿上時，也是這樣。
    "我...我幫行政部整理資料。"蘇蔓晴後退半步，後腰抵在門框上，"你們不能憑這個冤枉人！"
    "冤枉？"江硯寒從西裝口袋摸出手機，調出一段錄音。
    林知暖聽見自己的聲音："蔓晴，我下午要去倉庫核對樣品，你要不要一起？"接著是蘇蔓晴的輕笑："好呀，我幫你拿東西。"然後是重物墜落的悶響，和蘇蔓晴刻意壓低的驚呼："知暖你沒事吧？"
    "上周三倉庫貨架倒塌。"江硯寒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監控顯示，你提前半小時調整了貨架的承重螺絲。"他指節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加上你往林知暖的咖啡裏下過敏藥，偽造她的簽名提交錯誤報表——這些，夠不夠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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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蔓晴的臉瞬間煞白。
    她突然撲過來要抓林知暖的手腕，卻被江硯寒攥住手腕反剪到身後。
    林知暖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和李明公寓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放開我！"蘇蔓晴踢到桌腳，椅子"嘩啦"倒地，"你們以為找到李明就能贏？
    我哥...我哥他..."
    "蘇明遠的飛機八點落地。"江硯寒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陳默已經通知了警方。"他對門口的保鏢頷首，"帶下去，等警察來。"
    蘇蔓晴被拖走時撞翻了垃圾桶，林知暖看見幾頁紙從她包裏掉出來——是李明公寓的平麵圖，標著"重點搜索區域：臥室抽屜"。
    她彎腰撿起，指尖微微發抖："原來她早就知道..."
    "所以我們要趕在蘇明遠之前。"江硯寒拿過圖紙，指腹撫過那個被紅筆圈住的抽屜標記，"去李明公寓。"
    夜色漫進城市時，林知暖縮在商務車後座，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微型攝像頭畫麵。
    李明公寓的樓道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江硯寒的身影在昏黃燈光裏拉得很長，他回頭對鏡頭比了個"安全"的手勢，喉結在領帶下滾動——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上次她發燒住院，他在病房外也是這樣。
    "哢嗒"一聲，門開了。
    林知暖屏住呼吸，看著畫麵裏的江硯寒踩過滿地的外賣盒和電線，牆角的綠蘿蔫得隻剩枯枝，空氣裏的黴味甚至透過屏幕鑽進她鼻腔。
    他蹲在臥室衣櫃前，戴著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木板——空心的。
    "有夾層。"林知暖對著對講機輕聲說，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
    江硯寒抬頭看了眼攝像頭，眼裏浮起笑意。
    他抽出鋼筆插進縫隙，"吱呀"一聲，夾層裏掉出個鐵盒。
    林知暖盯著屏幕，看見他打開鐵盒的瞬間，瞳孔微微收縮——裏麵是一遝照片，最上麵那張是她和江硯寒在車庫接吻的畫麵，拍攝角度正好避開了老周的檢修燈。
    "還有這個。"江硯寒舉起一個銀色u盤，"陳默說這是境外服務器的密鑰。"他翻到鐵盒最底層，突然頓住。
    林知暖湊近屏幕，看見他捏起一張泛黃的照片——是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和蘇蔓晴有七分相似。
    "蘇明遠的妹妹。"江硯寒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帶著幾分冷硬的釋然，"原來蘇蔓晴接近我，是為了替她姐報仇。"
    林知暖望著照片裏小女孩甜甜的笑，突然想起蘇蔓晴被帶走時喊的"我哥"。
    那些精心設計的陷阱，那些見不得光的惡意，原來都藏著這樣的因果。
    她摸了摸手機殼裏的全家福——媽媽在笑，爸爸在給她戴生日帽，突然就懂了江硯寒為什麽總說"有些人的傷口，要用一輩子來愈合"。
    "找到了！"江硯寒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他舉起一本黑色筆記本，封皮上印著"行動日誌"，"2023年5月12日，接近林知暖，獲取江硯寒信任；5月20日，製造貨架事故，嫁禍林知暖..."他翻到最後一頁，"6月15日，蘇明遠指示，必要時...".
    "砰！"
    林知暖的手機突然黑屏。
    她猛抬頭，看見公寓樓下的路燈突然熄滅，有幾個黑影從巷口竄出來。
    對講機裏傳來江硯寒的低喝："保護好自己！"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和玻璃碎裂的脆響。
    她攥緊手機，指節發白。
    車外的風掀起車窗縫隙，吹得她後頸發涼。
    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
    她望著公寓樓黑洞洞的窗戶，突然想起江硯寒常說的那句話——"最堅固的城牆，不是鋼筋水泥，是站在你身後的人"。
    此刻，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警笛重疊，看見後視鏡裏自己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江硯寒發來的消息："沒事，隻是電路又跳閘了。"後麵跟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應該是用受傷的手打的。
    林知暖笑著回了個"等你"，抬頭時正看見江硯寒從樓道裏走出來，襯衫袖口滲著血，卻把鐵盒和筆記本護在懷裏。
    他走到車邊拉開門，晚風卷著他身上淡淡的血味和青草香湧進來。
    "蘇明遠的人到了。"他坐進副駕，替她係好安全帶，"但警察更快。"他指腹擦過她發頂，"小暖，我們該回公司了。"
    林知暖望著車窗外倒退的霓虹燈，突然握住他滲血的手。
    他的掌心有新結的痂，是上次替她擋貨架時留的，此刻還帶著體溫。
    遠處，公司大樓的玻璃幕牆在夜色裏泛著暖黃的光，像座不會熄滅的燈塔。
    "江硯寒。"她輕輕喊他的名字，"你說最堅固的城牆是什麽來著？"
    他轉頭看她，眼裏有星光在跳："是站在你身後的人。"
    "那現在..."林知暖歪頭，"誰在你身後？"
    江硯寒笑了，指腹蹭過她被風吹紅的鼻尖："是你啊，我的小城牆。"
    商務車拐進公司地下車庫時，林知暖看見陳默抱著筆記本在電梯口等。
    他看見江硯寒的傷，皺了皺眉又迅速展開，舉了舉手裏的電腦："高層都在會議室了，張董說...有重要的事要談。"
    江硯寒拉著林知暖往電梯走，頭頂的燈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重疊的影子。
    林知暖望著電梯鏡麵裏的自己，突然想起李明日誌最後一頁沒寫完的字——"必要時，魚死網破"。
    但她知道，有些溫暖，是算計不來的；有些城牆，是打不垮的。
    電梯數字跳到"38"層時，她聽見江硯寒低低的笑聲："小暖，等下會議，你坐我右邊。"
    "好。"她仰頭，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要當最堅固的那麵牆。"
    電梯門開了。
    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透出暖黃的光，二十餘道身影在玻璃上投下重疊的影子。
    林知暖望著江硯寒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他常說的另一句話——"真正的風暴，從來不是一個人麵對的"。
    而這一次，他們有彼此，有整個公司，有所有願意站在光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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