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的指尖在進度表上頓住時，手機震動得幾乎要從桌麵上跳起來。
    陌生的本地號碼在屏幕上明晃晃地閃著，她盯著那串數字看了三秒，後頸突然泛起涼意——這是她第三次接到無備注來電了，前兩次都是剛接起就被掛斷。
    "喂？"她按下接聽鍵，聲音比平時輕了兩分。
    "林主管，準備好給發布會收屍了嗎？"電話那頭是經過變聲器處理的沙啞嗓音，像砂紙擦過金屬，"舞台會塌，投影會黑，你站在台上的時候——"對方低笑一聲，"最好祈禱自己命硬。"
    嘟嘟聲驟然響起。
    林知暖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指節泛白，後槽牙輕輕咬住下唇。
    她想起昨天在茶水間聽見的碎語，蘇蔓晴端著咖啡經過時，指尖在杯壁上敲出的節奏和這通電話的停頓竟有幾分相似。
    但她來不及細想，手指已經按下了江硯寒的號碼。
    "硯寒。"接通的瞬間，她的聲音帶著極輕的顫，"剛剛有人打電話威脅發布會，說要製造混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林知暖仿佛能看見江硯寒放下文件時的動作——他總習慣用指節叩兩下桌麵，此刻那聲音透過電流傳來，"現在立刻來我辦公室。"他的聲線比平時更低沉，像壓著一團未燃的火，"帶上報備記錄和最近接觸過的人員名單。"
    二十分鍾後，集團頂樓的會議室裏，投影屏亮著冷白的光。
    江硯寒站在主位，西裝肩線繃得筆直，目光掃過會議桌前的市場部、安保部、it部負責人："發布會安保等級提升至一級，外圍加派便衣，場內每五十米設流動崗。
    李哥，設備部全員提前十二小時進場，所有線路、投影、舞台承重重新檢測。"
    "是。"it部的李哥推了推眼鏡，筆記本電腦已經打開，"我讓技術組昨晚就開始排查網絡漏洞，威脅電話的信號源定位需要時間，但陳律師已經在調通訊記錄了。"
    "查。"江硯寒的手指在桌麵敲了敲，轉向市場部的鄭總，"知暖的方案備份三份，分別存雲端、u盤和移動硬盤，專人保管。"他側頭看向林知暖，目光軟了些，"小暖，你這兩天盡量和團隊一起行動，有任何不對立刻聯係我。"
    林知暖攥著手裏的名單，指甲在掌心壓出淺痕。
    她能感覺到江硯寒話裏的克製——他西裝袖口的銀鏈隨著動作輕晃，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我明白。"她點頭，聲音清清脆脆的，"但發布會流程我必須親自跟進，團隊需要我。"
    接下來的三天像上緊了的發條。
    林知暖帶著團隊在會場和公司之間連軸轉，李哥蹲在舞台下方檢查承重柱時，額角的汗滴在水泥地上洇出小圈；陳律師抱著一摞通訊記錄來找她，鏡片上蒙著霧氣："最近一周給你打電話的陌生號碼，有三個來自同一張黑卡，機主信息是假的。"
    "謝謝陳律師。"林知暖接過資料，指尖劃過打印紙上的號碼，突然頓住——其中一個號碼的歸屬地，和蘇蔓晴老家的區號完全一致。
    發布會前夜，林知暖最後一次核對流程表時，窗外的雨已經下了整夜。
    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眶，抬頭看見江硯寒站在會議室門口，手裏提著保溫袋。"喝碗粥。"他把袋子推到她麵前，指腹擦過她眼下的青影，"明天我全程在後台，舞台兩側各有四個安保，你上台的台階會鋪防滑墊。"
    "硯寒。"林知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布料傳過來，"其實我不怕。"她仰起臉，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我怕的是...因為我讓大家的努力白費。"
    江硯寒的喉結動了動，反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帶著常年握鋼筆的薄繭，卻暖得燙人："不會的。"他說，"你看，李哥把所有線路都纏了防壓膠帶，鄭總調了三組禮儀隨時待命，連保潔阿姨都主動要求提前兩小時來清場。"他低頭，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發頂，"他們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
    發布會當天的晨光穿透雲層時，林知暖站在後台鏡子前整理衣領。
    她能聽見會場外的人聲鼎沸，能看見江硯寒站在幕布側方，黑色西裝在陰影裏像座山。
    "林主管，該上台了。"禮儀小姐的聲音帶著笑意。
    聚光燈亮起的瞬間，林知暖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喉嚨。
    她望著台下密密麻麻的觀眾，突然想起三天前江硯寒說的那句話——"他們為了你"。
    於是她揚起笑容，聲音清亮得像穿過晨霧的風："接下來，為大家介紹我們的全新產品..."
    掌聲如潮時，變故發生得毫無預兆。
    左側幕布突然被撞開，一個穿黑外套的男人衝上台，手裏舉著不知道什麽東西。
    林知暖的瞳孔驟然收縮，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聽見"哢嗒"一聲——那是安保人員製住男人手腕的聲音。
    "沒事了。"江硯寒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到了她身邊，手臂虛虛護在她腰後，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帶下去。"
    男人被架走時，林知暖瞥見他口袋裏露出一角粉色發帶——那是蘇蔓晴總戴在手腕上的款式。
    她攥緊話筒，望著台下依然熱烈的掌聲，突然明白江硯寒說的"團隊"究竟有多可靠。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剛才更穩："抱歉讓大家受驚，接下來，我們繼續..."
    發布會結束時，夕陽把玻璃幕牆染成了暖金色。
    林知暖站在會場門口，看著工作人員收拾舞台，江硯寒的西裝搭在她肩上，還帶著他的體溫。
    "去公司。"他說，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有些東西...需要好好查查。"
    林知暖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突然覺得這場危機像麵鏡子，照出了藏在平靜下的暗湧。
    而她握著他的手，第一次有了直麵所有風雨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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