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林知暖站在寫字樓電梯裏，仰頭盯著跳動的樓層數字。
    頸間紅繩貼著鎖骨，昨晚江硯寒替她戴上時掌心的溫度還殘留在後頸，像團小火苗，把她因即將到來的會議而泛起的緊張，烘得軟乎乎的。
    "叮——"
    28層的提示音驚得她手指一顫。
    電梯門開的瞬間，正撞見抱著一摞文件的張總監。
    對方看見她，眼睛立刻彎成月牙："林主管來得早啊？
    江總半小時前就到了，在會議室調試投影儀。"
    林知暖的耳尖微微發燙。
    她想起昨夜分別時江硯寒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低低說了句"明天我在"。
    此刻穿過走廊，會議室玻璃門後果然有道挺拔身影，西裝褲線筆挺，正俯身調整投影布的角度。
    "叩叩。"
    江硯寒抬頭，目光掃過她發頂翹起的呆毛，嘴角極淺地勾了勾。
    他放下遙控器，走到門口接過她懷裏的文件夾："吃早飯了嗎？"
    "喝了豆漿。"林知暖低頭翻找會議資料，指尖在牛皮紙封麵上蹭了蹭，"趙主管說他八點到，劉芳姐說財務部的季度報表已經調出來了。"
    "嗯。"江硯寒的拇指蹭過她被紙劃破的指腹，那裏還貼著他昨夜塞給她的卡通創可貼——是隻歪頭笑的小熊貓。
    他垂眸藏起眼底的軟，轉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雪鬆香，"等會我宣布調查小組名單，你不用緊張。"
    九點整，會議室坐滿了各部門總監。
    林知暖坐在江硯寒右手邊，能看見他喉結隨著開場白上下滾動。"經過市場部林知暖主管與it部趙明輝主管、財務部劉芳的初步調查，我們掌握了星辰科技涉嫌非法交易的證據。"他將u盤推進投影儀，屏幕上立刻跳出標紅的合同掃描件，"現成立特別調查小組，直接對我負責。
    成員包括......林知暖。"
    最後三個字落下時，林知暖的後頸泛起一層薄汗。
    她聽見左手邊的陳總監輕咳一聲，右邊的王經理用筆杆敲了敲筆記本——那是他習慣性的質疑動作。
    但江硯寒的目光掃過來時，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說"以後別再一個人查了"，於是攥緊了膝頭的文件，脊背慢慢挺得筆直。
    "散會。"江硯寒合上筆記本的瞬間，林知暖的手機在褲袋裏震動。
    會議結束，林知暖滿腦子都是調查的事情，想著趙明輝說的數據室新發現，腳步匆匆地朝著數據室走去。
    是趙明輝發來的消息："數據室見，有新發現。"
    她抱著筆記本往外走，路過茶水間時聽見兩個行政小妹的低語。"林主管才轉正就進特別小組？" "沒看江總剛才看她的眼神嗎？" 後半句被關門聲截斷，但林知暖的耳尖還是燒了起來。
    她加快腳步往數據室跑，推開門時，趙明輝正盯著三台電腦屏幕敲鍵盤，眼鏡片上反著幽藍的光。
    "看這個。"他調出一組轉賬記錄，紅筆圈出每月十五號的固定匯款，"從集團賬戶到"星耀貿易"，備注是"技術服務費"。
    但我查了工商係統，星耀貿易的法人是李若曦的大學室友，實際控製人......"他點擊鼠標，屏幕彈出股權穿透圖，最頂端的受益人姓名讓林知暖倒吸一口涼氣——李若曦。
    "怎麽會......"她手指按在屏幕上，指甲蓋泛白，"她不是三年前就出國了嗎？"
    "所以更可疑。"趙明輝推了推眼鏡，"我黑進星耀的服務器，發現他們和星辰科技有加密郵件往來。
    關鍵詞是"林知暖"、"項目數據"、"絆腳石"。"他調出一封郵件截圖，發件人id是"sunny_"——李若曦的英文名縮寫。
    林知暖意識到這些發現至關重要，需要和財務部的劉芳核對更多信息，於是急忙乘電梯前往17層的財務部。
    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她掏出手機拍了照，又錄了段屏幕視頻，直到趙明輝提醒"內存要爆了"才停手。"我去找劉芳姐。"她抓過外套，卻在門口頓住，"趙主管，能把這些資料備份到雲端嗎？
    加密的那種。"
    "早弄好了。"趙明輝敲了敲自己太陽穴，"防著有人刪數據呢。"
    財務部在17層。
    林知暖等電梯時，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紅繩。
    電梯門開的瞬間，她差點撞進劉芳懷裏。
    對方抱著個厚重的賬本，發梢還沾著複印機的墨粉："小暖來得正好！
    我查了星耀貿易的對賬單，每月十五號的匯款，對方賬戶都會在三小時內轉出90到境外賬戶。"
    她拉著林知暖坐到休息區的沙發上，翻到賬本某一頁："看這裏，摘要寫的是"谘詢費"，但附的合同編號在集團係統裏查無此號。
    還有這個——"她指著一行極小的數字，"轉賬備注裏的字母，s..q，是蘇蔓晴的縮寫吧？"
    林知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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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上周蘇蔓晴主動幫她整理文件時，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過的樣子；想起前天下班時，蘇蔓晴說"林主管的咖啡我幫你拿"，結果端來的那杯比平時甜了三倍——原來不是手滑，是借機在她電腦上裝了鍵盤記錄器？
    "劉姐，能把這些異常支出的憑證調出來嗎？"她按住劉芳的手背，掌心沁著薄汗，"我需要原件，掃描件可能被篡改。"
    "早準備好了。"劉芳從文件夾裏抽出一遝蓋著財務章的紙，最上麵那張的經辦欄，赫然簽著蘇蔓晴的名字，"這丫頭上個月申請了臨時財務權限，說是幫市場部核對報銷。
    我當時看她是實習生，沒多想......"
    "不怪您。"林知暖把資料小心收進文件袋，"是我太遲鈍。"
    晚上九點，市場部辦公室隻剩林知暖和趙明輝的工位亮著燈。
    她麵前堆著從財務部抱來的賬本，趙明輝則在破解蘇蔓晴的工作郵箱。
    空調吹得後頸發涼，林知暖灌了口冷掉的咖啡，突然聽見趙明輝低笑一聲："有了。"
    屏幕上彈出一封未讀郵件，發件人是sunny_，時間是三天前淩晨兩點："按計劃執行，拿到數據後我會安排你去紐約分公司。" 附件裏是張截圖，顯示蘇蔓晴登錄集團係統的ip地址——正是林知暖工位的電腦。
    "她用你的電腦登錄，嫁禍你篡改數據。
    但她沒想到it部會備份操作記錄，她要銷毀的可能是涉及李若曦和她非法交易的相關證據，比如之前發現的轉賬記錄、加密郵件等在係統裏的備份文件。"趙明輝調出係統日誌，"看這裏，每次登錄都有兩個ip，一個是你的電腦，另一個是她自己的手機熱點。"
    林知暖的手指在鍵盤上發抖。
    她翻出之前整理的證據，把郵件截圖、轉賬記錄、登錄日誌一張張鋪在桌上，像在拚一幅逐漸清晰的蛛網——中心是李若曦，絲線纏著蘇蔓晴，而所有的箭頭，都指向她林知暖。
    "我去給江總送這些。"她把資料塞進文件箱，箱底的金屬扣撞出清脆的響，"他說過......"
    "等等。"趙明輝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指向屏幕上的時間戳，"蘇蔓晴最後一次登錄是昨晚十點，那時候你已經和江總離開了辦公室。
    她在刪什麽？"
    林知暖的心猛地一沉。
    她抓起手機撥通江硯寒的號碼，鈴聲響了三聲後被接起，熟悉的低啞嗓音帶著點喘息："在地下車庫，剛開完董事會。"
    "江總，蘇蔓晴昨晚十點登錄了係統！"她的聲音發顫，"可能在銷毀涉及李若曦和她非法交易的相關證據！"
    江硯寒掛斷電話，心急如焚，他迅速發動車子，一路疾馳駛向公司，腦海裏不斷思索著蘇蔓晴銷毀證據的事情。"你和趙明輝現在立刻離開辦公室，去地下車庫等我。"江硯寒的聲音冷得像冰錐，"資料帶在身上？"
    "帶著。"林知暖抱緊文件箱，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箱蓋上的聲音。
    五分鍾後，江硯寒的黑色轎車停在她麵前。
    他降下車窗，目光掃過她懷裏的箱子，喉結動了動："上車。"
    後座的空調開得很足，林知暖把文件箱放在兩人中間，指尖輕輕叩了叩箱蓋："趙主管說蘇蔓晴在刪數據，但備份還在。
    劉姐找到的轉賬記錄......"
    "我知道。"江硯寒接過文件箱，指腹蹭過她凍得發紅的手背，"你做得很好。"
    他翻開箱蓋的瞬間，車廂裏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林知暖看著他的眉峰越擰越緊，直到最後一頁資料看完，他突然捏了捏鼻梁，低笑一聲："李若曦，好手段。"
    "江總......"
    "叫我硯寒。"他轉頭看她，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暗潮，"從今天起，不用再叫我江總。"
    林知暖的鼻尖泛起酸意。
    她望著他喉結處跳動的青筋，突然想起昨夜他說"以後別再一個人查了"，而此刻，他正替她把所有的陰影都擋在身後。
    "硯寒。"她輕聲喚他，看見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這些證據......"
    "夠送她們進局子了。"他合上文件箱，放進後備箱時動作很輕，像在安放什麽珍貴的東西。
    轎車重新啟動時，他的手機在中控台上亮起，陳律師的來電顯示格外刺眼。
    "明天早上九點。"他按下拒接鍵，目光穿過擋風玻璃看向漆黑的夜空，"我會親自約她見麵。"
    林知暖沒問"她"是誰。
    她望著他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因用力泛著青白，卻始終穩穩地護著她這一側的車門。
    夜風從車窗縫鑽進來，吹得她頸間的紅繩晃了晃，墜子上的"暖"字擦過鎖骨，燙得人心慌。
    車窗外，寫字樓的霓虹漸次熄滅。
    隻有28層的總裁辦公室，還亮著一盞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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