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將牛皮紙袋裏的資料分門別類碼好時，落地窗外如墨的暮色正一寸寸漫進辦公室，那深灰色的天空像是被無形的畫筆逐漸渲染。
    她捏著蘇蔓晴名字的那張紙，指腹輕輕蹭過打印字跡的凸起，粗糙的觸感讓她的思緒飄遠，忽然想起今早行政部王姐說的話——"昨天監控室小吳還念叨，你過敏那天的錄像時間軸有點怪"。
    她鬼使神差地拉開抽屜最底層，那裏收著市場部所有員工的監控權限卡。
    手指剛觸到那冰涼的卡片，一絲寒意順著指尖傳來，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嗡嗡的聲音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是趙明輝發來的消息："主管，過敏事件的外賣簽收表我重新核對了，程曉薇確實在你午休時進過茶水間。"
    茶水間。
    林知暖猛地直起腰，動作帶起一陣輕微的風聲。
    那天她的外賣正是放在茶水間的恒溫櫃裏，而程曉薇"順手處理"的監控畫麵，是她在整理事件報告時反複看過的——但此刻回憶裏，畫麵切換時似乎有極短暫的卡頓，就像電影膠片卡殼一般。
    她幾乎是小跑著去了監控室。
    值班的小吳正抱著保溫杯打哈欠，見她來立刻站直："林主管？"
    監控室裏，昏暗的燈光籠罩著，一排排閃爍著指示燈的監控設備整齊排列著，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林知暖走進來，那股陳舊的電子設備味道撲麵而來。
    "調昨天過敏事件當天的茶水間監控，從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林知暖的指尖抵在操作台邊緣，能感覺到操作台表麵的冰冷和光滑，"按時間軸逐幀放。"
    小吳的鼠標滾輪轉得飛快，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音。
    畫麵裏，同事們陸續來取午餐，保潔阿姨擦桌子，程曉薇拎著黑色塑料袋出現的瞬間，林知暖突然拍了下操作台，清脆的響聲在監控室回蕩："停！"
    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條從121507直接跳到了121508。
    "0.5秒的斷層。"林知暖湊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一股電子設備散發的熱氣撲麵而來，"正常監控是25幀每秒，中間少了12幀。"
    小吳的額頭冒出汗，汗珠在燈光下閃爍著："這...可能是服務器壓縮時的誤差？"
    "把原始錄像導給我。"林知暖掏出u盤，手指碰到u盤時，感受到塑料外殼的溫度，"現在。"
    技術部辦公室的燈光在深夜格外刺眼，那白光像是要把一切都看穿。
    趙明輝盯著電腦裏的監控文件，鍵盤敲得劈啪響，那聲音急促而有力。
    他拖動進度條到程曉薇出現的位置，"看，她彎腰撿外賣的動作在這裏——"畫麵突然從程曉薇伸手，直接切到了她直起身子，"中間少了三秒。"
    林知暖的指甲掐進掌心，一陣刺痛傳來，她的內心充滿了憤怒和懷疑：“怎麽會這樣，肯定有人動了手腳！”
    那三秒裏，程曉薇的手在塑料袋裏停留了多久？
    她是不是在那時把杏仁酥換了進去？
    手機在桌麵震動，是江硯寒的號碼。
    "監控有問題。"她接起電話，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那顫抖的聲音仿佛在訴說著內心的不安，"程曉薇的畫麵被剪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接著是鑰匙轉動的脆響："在技術部等我。"
    十分鍾後，江硯寒推開門時帶著冷風，那冷風像一把利刃劃過臉頰。
    他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的眼神銳利而堅定，與林知暖對視的瞬間，仿佛傳遞著一種無聲的力量。
    轉頭對趙明輝，"把所有相關監控文件傳到特勤辦公室。"
    特勤辦公室的落地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屋內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
    李工推了推金絲眼鏡，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像是在彈奏一首緊張的樂曲。"覆蓋痕跡很專業，但壓縮率騙不了人。"他調出兩個文件對比，"這是表層錄像，這是被覆蓋的原始數據包——有人用視頻拚接軟件動了手腳。"
    "能恢複嗎？"林知暖攥著椅子扶手，指節發白，內心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雲端備份還在。"李工敲下最後一個指令，"等半小時。"
    此時已是淩晨一點。
    程曉薇縮在監控室的儲物間裏，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那心跳聲像是戰鼓在耳邊擂動。
    她白天在茶水間聽到兩個保潔閑聊，說林知暖找技術部調監控，後背的冷汗當時就浸透了襯衫，那冷汗貼著皮膚，讓她感到一陣寒意，她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被發現後的可怕後果：“如果原始錄像被恢複，我就完了，工作沒了，名聲也毀了……”——如果原始錄像被恢複，她對著對講機指揮手下換外賣的畫麵就會暴露。
    她摸出從保潔那裏順來的門禁卡，屏幕藍光映著她扭曲的臉，那藍光像是詭異的鬼火。
    監控室的服務器就擺在牆角，她顫抖著插入u盤，剛要點擊"格式化"，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像是重錘敲擊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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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曉薇立刻關掉屏幕，縮到文件櫃後麵，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腳步聲在門口停頓，接著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輕響。
    她透過櫃門縫隙看見方助理的身影——江硯寒的秘書總愛穿米色西裝外套，此刻那抹米色正俯身在服務器前，快速拍了幾張照片，快門聲在寂靜的監控室裏格外清晰。
    方助理離開後，程曉薇的u盤"叮"地彈出。
    她連滾帶爬跑出去時，根本沒注意到方助理留在門禁係統裏的日誌：2347，米色外套人員進入監控室，停留2分15秒。
    特勤辦公室的打印機在淩晨兩點發出蜂鳴，那聲音尖銳而刺耳。
    李工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恢複了47秒。"
    林知暖湊到屏幕前。
    畫麵裏，程曉薇站在茶水間角落，手裏攥著對講機："把杏仁酥放進知暖的外賣，記得用她最喜歡的包裝袋！"背景音裏，另一個女聲應著："蘇小姐說這樣最容易讓她過敏。"
    "蘇蔓晴..."林知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眼眶卻慢慢紅了，"所以那天劉芳塞給我藥，趙明輝讓我署名監督方案...大家早就看出外賣有問題，故意用這些方式護著我。"
    江硯寒的手指搭在她肩頭上，溫度透過襯衫滲進來，那溫暖的觸感讓她感到安心。
    他拿起手機給陳隊長發消息，"監控係統全麵排查的報告，明天早上我要看到。"
    林知暖望著屏幕裏程曉薇扭曲的臉，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張便簽——"以後你的便當，我來管。"原來他早就察覺危險，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把保護藏在最日常的煙火氣裏。
    "害怕嗎？"江硯寒的聲音放得很輕，眼神裏滿是關切。
    林知暖搖了搖頭，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擱在桌角的手，那輕輕的觸碰像是一種無聲的回應："但我想讓所有人都看見真相。"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爬進辦公室時，林知暖盯著電腦裏的監控文件，忽然想起李工說的"視頻拚接軟件"。
    她打開瀏覽器搜索"簡易視頻鑒定方法"，網頁上跳出一行字："通過關鍵幀像素偏移檢測拚接痕跡。"
    她合上電腦時，窗外的天空正泛起魚肚白。
    晨會上需要的演示資料，似乎有了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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