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七點，林知暖站在更衣室鏡子前，指尖捏著工牌繩結反複繞圈。
    鏡中少女眼尾還帶著淡淡青影，是昨夜輾轉反側、數羊到淩晨的痕跡；可唇瓣卻抿出個倔強的小弧度——她特意把江硯寒送的珍珠項鏈戴在襯衫領口裏，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那串珠子貼著鎖骨的溫涼，像是某種隱秘的安撫。
    “叮——”手機在洗手台震動，是江硯寒的消息：“電梯等你。”
    她手忙腳亂把工牌塞進領口，轉身時差點撞翻漱口水杯，玻璃瓶倒地的脆響在空蕩的更衣室裏格外刺耳。
    等衝進電梯，江硯寒正倚著金屬內壁看表，白襯衫第三顆紐扣鬆著，露出一小截鎖骨，在晨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澤。
    聽見動靜抬眼，目光掃過她發頂翹起的呆毛，喉結動了動，卻隻說：“李若曦的車十分鍾前進了地下車庫。”
    林知暖的手指在身側攥成小拳頭，指甲微微掐進掌心。
    她能聞到他身上冷雪鬆的香水味，混著自己袖口若有若無的薰衣草香——那是他昨夜悄悄放在她工位的香薰，說是“能助眠”。
    此刻空氣裏仿佛還殘留著昨夜未散的焦慮與不安，讓她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頂樓會議室的門虛掩著，孫助理筆挺地站在門口，看見兩人立刻低頭：“趙律師和李工在調試投影儀，方總五分鍾前到了，在裏間喝茶。”
    推開門的瞬間，林知暖聽見投影儀待機的嗡鳴，低沉如蜂鳴般在耳邊盤旋。
    長桌鋪著深灰絨布，觸感沉穩而冰冷，趙律師正翻著一遝文件，抬頭時眼鏡片閃了閃：“林小姐，坐我右手邊。”江硯寒則直接走到主位，指尖叩了叩桌麵，動作輕得像敲在人心上，木紋傳來細微震顫，如同她此刻的心跳。
    牆上的掛鍾指向八點五十九分。
    玻璃門被推開時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李若曦踩著香奈兒細高跟進來，藕粉色套裝熨得沒有一絲褶皺，可耳尖卻泛著不正常的紅，像是剛哭過又強裝鎮定。
    她掃過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江硯寒身上，笑得溫柔：“硯寒哥哥，蔓晴說她有點不舒服，可能要晚點——”
    “孫助理。”江硯寒截斷她的話，語氣平穩卻不容置疑，“把蘇蔓晴的定位調出來。”
    投影屏“唰”地亮起，藍色定位點在“頂樓會議室”四個字上跳動，清晰得令人窒息。
    李若曦的臉瞬間煞白，身後突然傳來“砰”的撞門聲——蘇蔓晴裹著件皺巴巴的米色外套衝進來，頭發亂得像被揉過的紙團，眼尾還沾著沒擦幹淨的睫毛膏：“姐！他們欺負我！說我偷發郵件——”
    趙律師敲了敲法槌：“肅靜。聽證會現在開始，針對市場部林知暖主管被誣陷泄露商業機密一案。”
    江硯寒抬了抬下巴，孫助理立刻點開投影儀。
    屏幕上跳出一長串郵件記錄，發件人顯示“林知暖”，內容卻是“xx項目報價單見附件”。
    李工推了推眼鏡站起來，指節敲了敲鍵盤：“我們破解了郵件加密算法，發現所有異常郵件的發送ip都指向這台設備。”他轉身拉開椅子，露出桌下一台銀色筆記本電腦，機蓋上貼著o kitty貼紙——正是蘇蔓晴總抱在懷裏的那台。
    蘇蔓晴的指甲掐進掌心：“那、那是我姐讓我......”
    “李若曦女士。”趙律師轉向她，“你作為蘇蔓晴的監護人，是否知曉此事？”
    李若曦的手指絞著愛馬仕絲巾，喉結動了動：“我……我也是最近才發現蔓晴行為反常……”
    “叮——”孫助理的平板彈出提示音。
    他點開圖片投影，屏幕上出現兩張微信聊天記錄截圖：一張是李若曦三天前發的“按計劃發郵件，事成後給你巴黎分部的offer”，另一張是蘇蔓晴回複的“姐放心，我把ip偽裝成林知暖的老電腦了”。
    蘇蔓晴突然跳起來撲向投影屏，卻被保安攔腰拽住。
    她鬢角的碎發沾著汗，尖叫道：“是她逼我的！她拿我爸的醫藥費威脅我——”
    “那這個呢？”林知暖終於開口，聲音軟得像，卻帶著刺，“上周三晚十點，你在茶水間說‘林知暖那傻子肯定查不出ip’，被監控錄下來了。”她點開手機，播放錄音裏自己都陌生的尖銳嗓音：“等她被開除，江總肯定要找新主管，到時候我姐就能……”
    “夠了！”李若曦突然站起來，眼眶通紅，“硯寒，我隻是太愛你了！當年你為了救我被車撞，我以為你會……會像對她一樣對我……”
    江硯寒的手指重重扣在桌沿，指節泛白：“當年救你是責任，現在護著知暖是心甘情願。而你，”他盯著李若曦發抖的肩膀，“把責任變成了陰謀。”
    蘇蔓晴突然跪下來，拽住林知暖的裙擺：“林主管，我錯了！是我姐逼我發郵件，說不發就斷了我生活費……”
    林知暖後退半步避開她的觸碰，看向孫助理。
    後者點頭，投影屏上又跳出銀行流水——近半年來，蘇蔓晴每月給李若曦轉兩萬塊，備注清一色“姐的辛苦費”。
    “你根本不是被威脅。”林知暖蹲下來，與她平視，聲音柔和卻鋒利，“你是嫉妒。嫉妒大家喜歡我，嫉妒江總看我的眼神。”
    蘇蔓晴渾身劇烈發抖，突然笑出聲來，眼淚卻大顆大顆砸在地板上：“對！我就是嫉妒！你憑什麽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好……”
    趙律師合上文件：“證據確鑿，兩位女士涉嫌誣陷、泄露商業機密，我會立即移交司法機關。”
    一直沉默的方總拍了拍桌子：“林主管臨危不亂，證據鏈完整，我提議提前轉正，晉升市場部副總監。”
    會議室響起掌聲。
    林知暖抬頭看向江硯寒，他正垂眼整理袖扣，耳尖卻紅得像要滴血。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爭執時的餘溫，與她心頭的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散會時，林知暖去洗手間補妝，在洗手台角落撿到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展開的瞬間，她的手指猛地收緊——上麵是蘇蔓晴的字跡，歪歪扭扭寫著：“林知暖，你贏了，但有些事你永遠查不到……”
    她捏著紙條走到窗邊，望著蘇蔓晴被保安押著上警車的背影。
    風掀起她的發梢，珍珠項鏈在陽光裏閃著光，可後頸卻浮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這場風波，或許還沒真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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