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跳到"1"的時候，林知暖指尖還搭在手機屏幕上。
    直播平台的推送還亮著，“江氏醜聞後續”幾個字在夜色裏泛著冷光，像根細針紮著她後頸。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潮濕與尾氣混合的氣息，街道盡頭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襯得夜晚愈發寂靜。
    “叮——”
    電子屏轉為綠燈的瞬間，李經理剛要踩下油門，右前方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
    那聲音尖銳而突兀，像是金屬被硬生生撕裂，打破了夜的沉寂。
    林知暖瞳孔驟縮，隻見一輛外賣電動車從非機動車道斜刺裏衝出來，車頭歪得離譜，騎手整個人伏在車把上，像是被抽走了骨頭。
    風卷起他黃色的外賣服下擺，露出一截發青的手腕。
    “小心！”江硯寒手臂橫過來護住她肩膀，另一隻手猛打方向盤。
    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傳到她肩頭，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電動車擦著前保險杠撞向副駕駛門，金屬撞擊聲混著林知暖的輕呼炸響。
    她本能側過身護住頭部，後背被安全帶給勒得生疼，耳邊是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
    混亂中，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鑽入鼻腔——那是電動車電池短路的焦糊氣，混著橡膠燒焦的味道，讓人喉嚨發緊。
    “知暖？”江硯寒聲音發緊，拇指用力按她後頸，指節有些發白，“有沒有傷到？”
    林知暖搖頭，透過擋風玻璃看見騎手被撞得飛出去，在地上連滾幾圈，黃色外賣服蹭得一片灰。
    風卷起塵土撲在她臉上，帶著泥土和瀝青混合的腥澀氣息。
    最駭人的是那頂黑色頭盔骨碌碌滾到她腳邊，露出的半張臉——蒼白、憔悴，卻依稀能辨出那雙熟悉的眼睛。
    “蘇蔓晴？！”她脫口而出，語氣中除了震驚，還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仿佛記憶深處某些塵封的畫麵正在翻湧。
    江硯寒已經推開車門。
    他西裝下擺被夜風吹得翻卷，幾步跨到倒在地上的人跟前，單手扣住對方手腕壓在地上。
    風掠過他的領帶，揚起衣角，像一尊冷漠的審判者。
    蘇蔓晴像條被抽幹力氣的魚，眼尾泛紅，瞳孔散得厲害，嘴角還掛著涎水：“暖...暖暖姐...”她的聲音沙啞而虛弱，帶著某種絕望的依賴。
    空氣裏飄來一陣濃重的酒氣和汗味，混著她身上藥物殘留的氣息。
    “李姐，報警。”江硯寒頭也不回，另一隻手扯開蘇蔓晴的袖口。
    林知暖隔著車窗都看見她手腕內側有幾個青紫色針孔，最新的那個還在滲血，“她被注射了東西。”
    手機突然從蘇蔓晴口袋裏掉出來，屏幕亮著未發送的語音界麵。
    林知暖蹲下身撿起，手指剛碰到屏幕，一段機械合成的男聲就炸響在夜色裏：“任務失敗，目標仍在行動。”聲音冰冷無情，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她指尖一顫，迅速劃到發信人備注——“k先生”。
    來電歸屬地顯示著一串她看不懂的字母代碼，李經理湊過來看了眼，壓低聲音：“這是海外虛擬號段。”遠處警笛聲由遠及近，穿透夜空，帶來一種壓迫感。
    蘇蔓晴突然劇烈掙紮，指甲幾乎要摳進江硯寒手背：“他說...隻要我做完最後一件事，就給我媽媽換腎...”她盯著林知暖，眼淚混著灰塵往下淌，聲音哽咽又破碎，“我沒想撞你的，真的...電動車刹車被人動了手腳...”
    林知暖心口發悶。
    她想起三個月前在江家老宅地下室翻到的舊相冊，其中一張泛黃照片裏，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正把糖分給蹲在牆角的小乞丐——那女孩的眉眼，和此刻瘋癲的蘇蔓晴有七分相似。
    那一刻，她心裏泛起一陣酸楚，還有隱隱的憤怒。
    “她被利用了。”林知暖輕聲說，蹲下來和蘇蔓晴平視。
    後者突然安靜了，像隻被暴雨打濕的蝴蝶，顫抖著低聲呢喃：“你媽媽在市立醫院腎內科，對嗎？上周三我陪張阿姨去複查，看見有個護工抱著花籃在病房外轉了三圈。”
    蘇蔓晴渾身劇震，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他們說...說我要是敢停手，就拔我媽管子...”
    “救護車來了。”江硯寒把外套脫下來蓋在林知暖肩上，掌心貼著她後頸慢慢揉，帶著體溫的安撫讓她微微放鬆了些。
    風掠過她耳畔，帶來遠處人群的嘈雜聲。
    “李經理已經讓人去醫院守著，你媽媽會沒事。”
    李經理舉著手機走過來，屏幕上是跳動的ip追蹤數據：“查到了，‘k先生’的服務器節點在瑞士，和江董二十年前合作過的海外資本‘晨星基金’有關聯。”她頓了頓，“當年那起港口走私案，也是晨星在背後牽線。”
    江硯寒冷笑一聲，指腹蹭過林知暖發頂，胡茬摩擦的聲音輕柔卻又堅定：“我父親總說他掌控著所有棋子，現在看來，他自己才是被人攥在手心的那枚。”
    蘇蔓晴被抬上救護車時，林知暖摸出包裏的消毒棉，輕輕按在她手腕的針孔上。
    觸感冰涼而柔軟，蘇蔓晴忽然抓住她的手指，指甲幾乎掐進肉裏：“老宅西牆第三塊磚...有個鐵盒...裏麵是...”
    “噓。”林知暖用另一隻手覆住她眼睛，感受到對方睫毛在她掌心輕顫，“等你醒了，我們一起去拿。”
    重新坐進車裏時，夜已經深了。
    林知暖靠在江硯寒肩頭，能聽見他心跳聲透過襯衫傳來，一下一下，穩得像定海神針。
    風從車窗縫隙吹進來，帶著夜露的微涼。
    “我想見蘇蔓晴一麵。”她突然說，語氣中透著決然，“在警局。”
    江硯寒低頭吻她發頂，胡茬蹭得她鼻尖發癢：“好。我陪你。”
    車子重新駛入車流。
    林知暖摸了摸隨身包內層——那裏放著從陳工電腦裏拷貝的u盤，裏麵存著江父與官員的通話錄音，還有蘇蔓晴三個月前在茶水間往她咖啡裏投藥的監控錄像。
    這些證據沉甸甸地躺在包裏，像一枚即將引爆的定時炸彈。
    前麵路口的警燈在擋風玻璃上投下紅藍光斑，把她眼底的光映得發亮。
    警局問詢室的白熾燈，應該很快就要照到這些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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