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有隻老母雞最近不下蛋了，開始抱窩。
    葉秋琴從存著的雞蛋裏挑了二十個，準備讓它孵一窩小雞。
    周翠萍和齊美雲都是勤快人，提著豬食桶就把豬喂飽了。
    看著葉秋琴正在擦拭雞蛋，神情溫和慈祥，全然不似從前那般冷淡疏離。
    周翠萍湊過去問：“媽，您要孵小雞啊？”
    葉秋琴點點頭：“這隻母雞要抱窩了，就讓它孵一窩。
    多養些雞，來年也好殺了吃。
    再過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得殺兩隻雞。
    本來就沒幾隻，殺了就更少了，所以讓這母雞再孵一窩。”
    周翠萍聽了，心裏樂開了花。
    從前婆婆摳門得很，隻有過年才舍得殺一隻雞，平時連根雞毛都見不著。
    今年中秋居然要殺兩隻，光是想想就讓人高興。
    看來婆婆是真的放下了對公公的執念，整個人都變了。
    日子有了盼頭，這樣的好婆婆，她當然要好好孝順。
    “媽，家裏就八隻雞，中秋殺兩隻是不是太多了？要不先別殺，等明年雞多了再說？”周翠萍嘴上這麽說著，眼睛卻亮晶晶的。
    葉秋琴搖搖頭：“這段時間搶收，大家都累壞了，正好補補身子。”
    周翠萍看著婆婆和善的側臉，隻覺得幸福極了，嘴裏也不由得泛起口水。
    她幫著葉秋琴處理豬頭，看著婆婆嫻熟地鹵製，濃鬱的香氣直往鼻子裏鑽，饞得她直咽口水。
    光聞這香味就知道，肯定好吃得不得了。
    豬頭上的骨頭也沒浪費，剁碎了燉湯。
    因為提前說好了，中午日頭最毒的時候，洛大軍幾人就回來了。
    他們背著、挑著，把收回來的莊稼堆在堂屋裏，很快就壘起一座小山。
    雖然個個汗流浹背，但臉上都帶著笑。
    身體是累的，心裏卻是甜的。
    吃過午飯，周翠萍麻利地收拾碗筷。
    正午太陽太毒，這兩個小時大家都不出門，聚在堂屋裏剝玉米。
    齊美雲趁著這個空檔，悄悄出了門。
    她來到張美鳳家。
    一進門，就看見劉家三口正在堂屋撕包穀。
    劉寶珠、張美鳳和他們的兒子劉星辰正埋頭幹活。
    劉家老太太因身體不好，常年臥床，而懷孕的黃杏兒則挺著肚子坐在一旁，被張美鳳特意留在家裏照看。
    見齊美雲進門，張美鳳臉色一沉，顯然還記著昨天的過節，
    黃杏兒倒是好奇地抬頭。“美雲姐，你怎麽來了？”
    昨晚婆婆回來就悶悶不樂，她沒敢多問，現在見齊美雲上門，正好想探探口風。
    劉寶珠和劉星辰隻是淡淡瞥了一眼，繼續低頭幹活，態度冷淡。
    齊美雲勉強扯出笑容，先禮貌地打招呼：“叔，嬸兒。”
    劉寶珠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顯然不待見她。
    張美鳳更是直接嗆聲：“葉秋琴讓你來的？”
    齊美雲點頭。
    張美鳳見她兩手空空，冷笑一聲：“嗬，葉秋琴倒是會做人，叫你來道歉，連個禮都不帶？”
    齊美雲臉上一熱，連忙解釋：“嬸兒，我媽不是讓我來道歉的。”
    “不是道歉？”張美鳳眉頭一皺，語氣更衝，“那你來幹啥？走走走，我家不歡迎你！”
    齊美雲被當眾驅趕，臉上火辣辣的，可目光一觸及黃杏兒隆起的肚子，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嬸兒，我這就走，但我想跟杏兒說兩句話，您放心，我絕不多嘴。”
    張美鳳正要發火，齊美雲卻搶先一步，提高聲音問：“杏兒，你是不是覺得腰腹兩側特別頂？”
    黃杏兒一愣，下意識扶住腰：“你怎麽知道？”
    她最近確實覺得腰兩側被頂得難受，站著比坐著舒服些，可齊美雲怎麽會知道？
    張美鳳推搡的手頓住了，狐疑地盯著齊美雲。
    齊美雲趕緊解釋：“這是我媽說的。她昨天看你肚子形狀，就猜可能是胎位不正，所以哪怕得罪嬸兒，也想提醒一聲。
    今天她特意讓我來問清楚，如果你沒這感覺，那最好；如果有，最好趕緊找接生婆看看，趁生產前把胎位調正，免得難產。”
    一口氣說完，齊美雲如釋重負。
    黃杏兒有些茫然，不知道該不該信。
    齊美雲見狀，又誠懇道：“杏兒，我就是來傳個話。
    我自己懷不上孩子，但我絕不會盼著你不好，咱們都是女人。”
    她真心希望黃杏兒能重視起來，可劉家顯然不歡迎她多待。
    齊美雲轉向劉寶珠和張美鳳：“叔，嬸兒，話我帶到了，家裏還有活，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背影有些倉促，卻也算完成了任務。
    婆婆最近雖然不催著她們幹活，但齊美雲不是偷懶的人。
    齊美雲從劉家回來後，就立刻加入了家裏的農活。
    而此時，劉家卻陷入了一片沉默。
    黃杏兒雙手撫著肚子，眉頭緊鎖。
    她摸不出什麽異常，也不懂什麽叫胎位正不正，但她知道，胎位不正可能會難產，而難產……
    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更讓她心驚的是，她肚子裏懷的是劉家兩代單傳的男孫。
    如果真到了保大保小的關頭，劉家人會怎麽選？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開口：“爸，媽，我這幾天可能就要生了。
    齊美雲說的症狀我確實有，心裏實在不踏實。要不請接生婆來看看？
    葉嬸子說的不一定對，但接生婆肯定懂，看了也能安心些。”
    劉寶珠低著頭繼續撕包穀，沒吭聲。
    家裏這些事向來是媳婦做主。
    劉星辰倒是心疼妻子，連忙幫腔：“媽，要不就請接生婆來看看吧？
    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杏兒都快生了，檢查一下也放心。”
    張美鳳眉頭皺得更緊了。
    兒子對媳婦的維護讓她心裏不是滋味，再加上她壓根不信葉秋琴懂這些，當即冷聲道：“葉秋琴懂什麽？她就是眼紅你懷的是男孫，故意說這些話來嚇唬我們！”
    “上個月接生婆來看過，明明說胎位很正。胎位哪能說變就變？別聽她胡說八道嚇自己。”
    張美鳳拍拍黃杏兒的手，語氣篤定，“我也是生過孩子的人，你這肚子我看著再正常不過。
    要是自己嚇出問題，那才真讓葉秋琴稱心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