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了！胎位正了！”接生婆驚喜地喊道。
    隻見胎兒頭部順利入盆，這簡直是奇跡！
    她接生二十多年，頭回遇到這樣起死回生的事。
    接生婆偷瞄葉秋琴，見她神色如常，不由暗暗佩服：這真是深藏不漏的好本事！
    “葉大妹子，”接生婆感歎道，“你這手藝真神了！”
    “我是七隊的徐婆子，給十裏八村接生這麽多年，要是早點兒學會你這法子，這些年不知道能救多少條命啊！”
    葉秋琴淡淡一笑：“我不過是多生過幾個孩子，有些經驗罷了。這法子也是我男人來信說的，並非萬全之策。若有可能，我倒希望永遠用不上，這胎位不正本該在生產前就調好的。”
    徐婆子連連點頭：“可不是嘛！要是前幾天就請我來，這胎位早就調正了。”
    說著，她瞥了張美鳳一眼。
    請接生婆總得給些謝禮，可這劉家婆子摳門得很，哪舍得花這個錢？
    張美鳳被這一眼看得臉上火辣辣的。
    “啊——疼死我了！”杏兒突然又慘叫起來。
    徐婆子伸手一摸就明白了：“這是要生了！別喊，省著力氣，已經能看見孩子頭了，使勁兒！”
    杏兒疼得麵目扭曲，本能地使出全身力氣。
    隨著一陣熱流湧出，她隻覺得肚子一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徐婆子喜滋滋地抱起嬰兒，用酒泡過的剪刀利落地剪斷臍帶，熟練地清理幹淨後，照著嬰兒的小腳丫一拍。
    “哇——”
    嘹亮的啼哭聲頓時響徹產房。
    張美鳳哪還顧得上別的？
    歡天喜地就湊上去看孫子。
    劉星辰也忍不住往那邊張望，卻突然感覺肩膀一沉。
    回頭一看，葉秋琴正神色肅穆地看著他，嚇得他喉頭一緊，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好好安慰你媳婦吧，”葉秋琴溫和地說，“她才是最大的功臣，很了不起。”
    雖然劉星辰不是她的晚輩，但看著杏兒拚死生產，她還是忍不住提點了一句。
    產床上，杏兒虛弱地躺著，臉上寫滿了無人問津的失落。
    劉星辰看在眼裏，心頭一疼，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媳婦，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我一定照顧好你。”
    這一吻，讓杏兒心裏頓時暖融融的。
    她從未像此刻這般，全心全意地信任著這個男人。
    “孩子......怎麽樣？”她氣若遊絲地問。
    劉星辰聽著響亮的哭聲，笑著說：“健康著呢！謝謝你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
    被需要的感覺，讓他心裏湧起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葉秋琴悄悄退出了產房。
    門外，劉寶珠正焦急地張望，見她出來連忙作揖：“今天多虧您了！過幾天一定登門道謝！”
    葉秋琴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說完便轉身離去。
    劉寶珠望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自家婆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份恩情豈能不報？
    要真不去道謝，那還是人嗎？
    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
    葉秋琴回到家時，一家子都起來了。
    齊美雲和周翠萍在灶台前忙活早飯，趙母正切著豬草。
    見她回來，趙母順口問道：“親家，劉家媳婦咋樣了？人還在不？”
    原來葉秋琴被叫走後，全家都睡不著，天一亮就問起了這事。
    齊美雲她們已經把情況說了，現在隻等個結果。
    是大人沒了，還是孩子沒了？
    “確實是腳先出來，”葉秋琴撣了撣衣袖，“不過還算及時，把腳推回去調正胎位，最後母子平安。”
    葉秋琴話音落下，屋裏頓時安靜了幾秒。
    周母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驚訝地問：“親家還有這本事？這可真是了不得啊！”
    葉秋琴一邊洗手一邊說：“以前也沒試過，現在知道這法子確實可行。不過終究是凶險，所以懷孕時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
    “可不是嘛！那劉家媳婦算是撿回條命了。她婆婆要早聽你的話，也不至於遭這罪。”
    周母感歎著，同為女人，她心裏難免唏噓。
    看著葉秋琴溫和的樣子，周母又笑著說：“還是我們家閨女有福氣，遇到親家這樣的好婆婆。以後生孩子，準不會遇上這種糟心事。”
    葉秋琴笑了笑：“親家說笑了，該我做的自然要盡心。”
    她聽得出周母話裏有捧她的意思，但同為母親，她隻當是好話聽了。
    早飯過後，大家都下地幹活去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收割，幹完活親家們就要回去了。
    齊美雲和周翠萍幹活時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偷瞄葉秋琴一眼。
    兩人心裏直打鼓：婆婆真的會給工錢嗎？
    見葉秋琴進屋去了，周翠萍壓低聲音問齊美雲：“大嫂，要是媽反悔不給工錢怎麽辦？”
    齊美雲也愁眉不展：“我也不知道，全看媽的意思。我們能說什麽？”
    就算她們心裏有怨氣，也隻能憋著。
    難道還能跟婆婆吵一架不成？
    她們連個孩子都沒有，要是鬧僵了，在這個家還怎麽待下去？
    看婆婆的意思，似乎也沒打算分家。
    周翠萍歎了口氣，摸著肚子想：婆婆雖然變好了，可人心難測。自己沒有立足之本，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老大媳婦、老二媳婦，進屋來。”兩人正胡思亂想時，聽見葉秋琴在屋裏喊。
    她們對視一眼，趕緊收拾心情進屋。
    一進門就看見葉秋琴手裏拿著兩張十塊錢，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快中秋了，給你們兩家各十塊錢。想給娘家買點節禮也有個準備。”
    周翠萍和齊美雲都愣住了。
    葉秋琴把錢塞到她們手裏，柔聲說：“這次請你們娘家人來幫忙五天，可真是幫了大忙。接下來能輕鬆不少。等會兒吃了晚飯，我就把工錢給他們。”
    兩個兒媳婦的心思，葉秋琴哪能看不出來？
    她們把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葉秋琴把話挑明，就是希望她們能少些猜疑，多些信任。
    “媽，這些事您做主就行，不用給我們錢的。”兩人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