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入室盜竊，作案的人通常都會提前踩點，不會盲目挑選下手對象。
    畢竟，就算是隨機找一家偷，那也是慣偷的做法，而慣偷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破壞門鎖。
    他們心裏清楚，強奸、殺人的罪行可比盜竊嚴重得多。
    入室盜竊頂多坐幾年牢，可要是犯下這些重罪，那可是要被槍斃的。
    所以，江北楓和陳勝都認為，就像老方說的那樣，譚傑和馬小染肯定是早就被凶手盯上了。
    “可疑的人？”
    “沒錯。”
    江北楓點頭提醒道：“這幾天來你店裏吃飯的客人裏，有沒有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比如說問你生意好不好，賺不賺錢之類的話？”
    譚傑伸手撓撓後腦勺，努力回憶著。
    “我平常都在廚房忙活，小染在前麵招呼客人，我……”
    江北楓再次叮囑：“那些經常來店裏吃麵的人，或者在店門外晃悠的，你再仔細想想。還有，馬小染跟誰關係最好，平時都跟誰聊得來？”
    聽到這話，譚傑原本有些遊離的眼神忽然定住。
    “確實有這麽幾個人。”
    陳勝趕忙追問：“都有誰？”
    譚傑回答道：“都是些熟客。”
    江北楓握緊鋼筆：“說出名字，還有他們的住址，要是知道他們在哪兒上班也可以。”
    譚傑說出幾個熟客的名字後，又接著說：“江警官，說到這兒，我想起一件事。前幾天，我在廚房擀麵條，聽到小染在外麵跟人說話。”
    陳勝身體往前傾：“說了什麽？”
    譚傑轉身指向廚房門口，門楣上掛著布簾，擋住了門的上半部分，人站在裏麵隻能看到腰部以下。
    “是個女的，我沒看到人，她待了十幾分鍾就走了。我隻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話。”
    “什麽話？”
    “那女的說她老公和弟弟都下崗了，日子過不下去……對了，她還問小染我們店裏招不招洗碗工，如果可以的話，她想來幫忙。”
    江北楓問道：“能聽出這女人大概多大年紀嗎？”
    “大概……我不太確定，感覺年紀不小了。”
    “她是哪天來店裏的？”
    “我記不太清了。”
    “馬小染是6月10號遇害的，是不是在這之前幾天？”
    譚傑連忙點頭：“對，就那兩三天。”
    “是白天還是晚上？”
    “下午，大概四點左右。”
    “你確定？”
    “我確定。”
    “要是再聽到這個聲音，你能認出來嗎？”
    “能認出來。”
    “好。”江北楓點點頭，看向陳勝，示意他是否還有問題要問。
    陳勝剛要開口，背後傳來推門聲。
    緊接著是李明偉大咧咧的聲音：“老陳，小江。”
    江北楓起身招呼道：“李隊，孫叔，謝叔。”
    除了這三人，還有頂著重重黑眼圈的二牛。
    陳勝衝譚傑點點頭：“你到門外待一會兒，我們有點事要商量。咚咚我會照看，他要是醒了，我叫你。”
    譚傑站起身：“陳叔，我給你們拿幾瓶汽水。”
    他走到靠牆的冰櫃前，拿出六罐健力寶，遞給二牛等人，一邊說道：“辛苦了。”
    李明偉伸手去掏錢包，這才想起錢都給周柔拿去省廳做DNA了。
    他看向陳勝，陳勝說道：“別看我和北楓，我們也都掏光了。”
    李明偉又看向眼神躲閃的謝賢董：“我記得你是不是留了二十塊？”
    謝賢董一臉鬱悶：“老李，這二十塊錢我得留著，我答應我女兒周末帶她去遊樂園，身上總得帶點錢吧？”
    “小氣巴拉的，算我借你的。”
    譚傑趕忙擺手：“不用給錢，我請你們喝。”
    李明偉一把奪過謝賢董的錢包，抽出一張十塊錢遞給譚傑：“我們有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他強行把錢塞給譚傑，譚傑隻好接住：“我給您找零，用不了這麽多。”
    李明偉把錢包扔給謝賢董：“沒給你全花完，女兒可不能慣壞了，現在掙錢多不容易啊。”
    譚傑出去後，六個人圍坐在桌旁。
    孫正瑞率先發問：“小江，剛才聽李隊說你找到線索了？”
    “是這樣的……”
    江北楓把案發時凶手撬門用的扁平撬棍、捆綁馬小染手腕的八字結，以及剛剛給譚傑做筆錄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等江北楓從筆記本上抬起頭，發現眼前這五個人手指縫裏都夾著香煙。
    除了陳勝，其他四人都盯著江北楓，眼神仿佛凝固了一般，隻有手指間香煙的煙霧嫋嫋升起。
    孫正瑞最先回過神來：“牛啊，小江，你這分析能力，市局的技術專家都比不上你！”
    謝賢董也趕忙點頭，用夾著煙的手指著陳勝罵道：“你這老東西，真是走大運撿到寶了。”
    “去你的，你不服氣啊。”陳勝回懟道。
    李明偉相對理智些，他把燃盡的煙頭扔到地上，拿過江北楓的筆記本。
    幾個人趕忙湊過去，對著照片和江北楓畫的臨摹畫像仔細比對。
    看完後，李明偉確定江北楓的調查分析沒什麽問題，凶手的大致形象已經在腦海中浮現。
    陳勝開口道：“也就是說，6月10號晚上，有個女人，目前不清楚她的年齡，來這家麵館吃飯，還跟馬小染聊了十幾分鍾。
    從她的話裏，我們知道她老公和弟弟都下崗了。
    這和周柔說的馬小染被兩個人侵犯的情況能對上。
    另外還有兩個關鍵線索，一個是撬門用的扁平撬棍，一個是捆綁馬小染手腕的八字結，已經確定這繩子不是馬小染家的，是凶手自帶的！”
    聽完這些，眾人神色凝重。李明偉又點了一支煙，問道：“老陳，你打算從這方麵查起，排查下崗職工？”
    江北楓搶著說道：“不，下崗職工人數太多了，符合條件的也多，咱們人手不夠。
    我覺得這幾個凶手肯定對馬小染的家庭情況很熟悉。
    每天晚上馬小染都是先帶孩子回家，譚傑一個人看店，凶手肯定知道這個情況。
    他們肯定多次踩過點，我的想法是在這周邊排查，或者沿著馬小染回家的路線走訪。”
    李明偉抿了抿嘴：“咱們現在人手緊張，都在銀行附近蹲點呢，林局現在都在銀行大廳假扮儲戶。
    你們不知道，西城分局和城中分局把聯防隊都改成便衣了，就想比咱們先抓到人。
    要是真讓他們得逞了，咱們林局可就麻煩了，宋寧那家夥肯定會在背後搞小動作！”
    江北楓眯起眼睛問道：“李隊，你們就這麽肯定凶手會去銀行取錢？”
    “呃……”李明偉目光一緊：“你這話什麽意思？”
    陳勝像看笨蛋一樣看著李明偉。
    他扭頭看向二牛：“二牛，江北楓剛才問的問題，你來給你師父說說！”
    “啊？”二牛一臉茫然。
    他正小口小口地喝著健力寶，心裏想著這味道真好，兩塊錢一罐，平時都舍不得買，得攢錢給妹妹讀書。
    平常他都是跑腿的，老刑警們私下討論案情，根本沒他說話的份兒。
    這會兒被陳勝點名，四雙眼睛齊刷刷盯著他，二牛緊張得不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時間，二牛感覺像是麵臨生死考驗，畢竟師父都不知道的事，自己能知道？
    他額頭冒出冷汗，眼睛滴溜溜亂轉。
    陳勝催促道：“你都實習好幾個月了，這麽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你對案子不上心啊？”
    我師父還不是……他心裏正暗自吐槽，陳勝接著說：“你師父這是當局者迷，被西城分局的黃戰軍給氣糊塗了，腦子都不靈光了。”
    這時，二牛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我懂了，被害人家裏除了丟了四千塊存單，還有六百塊現金。”
    二牛激動地伸出手：“六百塊現金夠花好一陣子了，他們這段時間肯定不會冒險去取錢！”
    “對嘍！”陳勝打了個響指，看向李明偉：“老李，你徒弟比你機靈。”
    李明偉臉色一僵：“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