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死寂荒原的村民們是被一陣\"咚咚\"聲吵醒的。阿火揉著眼睛推開石頭屋的門，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趴下——
    村口空地上，炎獄山主正掄著把火焰凝成的大錘，哐哐砸地。每砸一下，地麵就噴出一股溫泉水，滋得旁邊看熱鬧的血牙直跳腳：\"燙燙燙！\"
    淩霜抱著胳膊站在旁邊，時不時往噴出來的水柱上甩道冰氣。熱水遇到冰氣就變成溫的，剛好能洗澡的溫度。
    \"這是幹啥呢？\"老修士拄著拐杖顫巍巍地問。
    \"搞開發。\"血牙躲著水花，扯著嗓子喊，\"山主說要給你們村弄個溫泉度假村！\"
    小鈴鐺從人堆裏鑽出來，手裏舉著個新捏的泥娃娃：\"看！我照著師祖和白毛姐姐捏的！\"
    這泥娃娃可不得了——左邊身子結著冰碴子，右邊身子冒著火苗，腦袋上還頂著個歪歪扭扭的\"福\"字。炎獄山主接過來一看，樂得直拍大腿：\"好！這才是咱們冰火村的吉祥物！\"
    \"冰火村？\"老修士一愣，\"咱們村不是叫黑砂溝嗎？\"
    \"土死了！\"炎獄山主一擺手，\"從今天起改名！\"她轉頭衝淩霜挑眉，\"你沒意見吧？\"
    淩霜麵無表情地彈了下手指，村口那塊寫著\"黑砂溝\"的木牌\"哢嚓\"裂成兩半。新牌子很快立起來，上麵是血牙歪歪扭扭的字：\"冰火兩重天度假村\"。
    \"這...這能行嗎？\"老修士看著熱火朝天的施工場麵，腿肚子直打顫。昨天還窮得吃土，今天就要搞旅遊？
    \"把嗎字去了！\"血牙不知從哪掏出麵小旗子，\"看見沒？連旅遊團的旗子都做好了！\"旗子上繡著個醜萌的冰火娃娃，下麵寫著\"修仙界首創溫泉養生一日遊\"。
    到了中午，村裏來了第一波客人——是苟老爺帶著黃沙集的富商們來考察。這老小子現在可神氣了，逢人就吹：\"早看出這地方是塊風水寶地！\"
    炎天心帶著小鈴鐺在村口擺了個攤，賣\"冰火靈茶\"——其實就是溫泉水泡野草，但架不住噱頭足啊！小鈴鐺負責給茶碗裏加冰花，炎天心負責點火苗，一杯茶賣五個銅板，富商們搶著買。
    阿火更絕，在熱泉邊上支了個鐵板，現場表演\"冰火烤肉\"——左手凍氣保鮮，右手控火烤製，看得遊客目瞪口呆。有個胖商人吃得太急燙了嘴，嗷嗷叫著跳進了溫泉池子。
    淩霜和炎獄山主蹲在村後的山頭上，遠遠看著這鬧哄哄的場麵。
    \"我說...\"炎獄山主捅了捅淩霜，\"明輝真同意你這麽搞？\"
    淩霜摸出塊傳訊玉簡，上麵隻有明輝剛發來的八個字：\"創收五五分，免稅三年。\"
    炎獄山主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突然正色道：\"那些孩子...真是上古血脈？\"
    \"嗯。\"淩霜點頭，\"小鈴鐺是冰火同源體，阿火是純火靈根，老修士是水靈根...\"
    \"好家夥！\"炎獄山主咂舌，\"這窮鄉僻壤居然是個隱靈根窩子！\"她突然壓低聲音，\"那...要不要通知其他門派？\"
    淩霜瞥了她一眼：\"你舍得？\"
    \"呸！老娘又不是傻子！\"炎獄山主一甩紅袖，\"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眼珠一轉，\"要不...咱們搞個修仙培訓班？\"
    於是當天下午，村口又多了塊新牌子：\"冰火修仙速成班，包教包會，學不會退錢\"。報名處排起長隊，血牙收錢收到手軟，綠毛上都沾著銅鏽。
    傍晚時分，溫泉池子裏泡滿了人。小鈴鐺坐在池邊，小腳丫踢著水花，左手凝冰右手生火，玩得不亦樂乎。炎獄山主和淩霜一左一右蹲在她旁邊，活像倆護法。
    \"師祖...\"小丫頭突然問，\"我以後能像你們一樣厲害嗎？\"
    炎獄山主揉著她腦袋：\"那必須的！等你長大了...\"
    \"能飛著賣鹹魚不？\"小鈴鐺眨巴著眼睛，\"阿火哥說鹹魚可賺錢了！\"
    淩霜一個沒繃住，嘴角微微上揚。夕陽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映在新建的溫泉池壁上——一個紅彤彤，一個白晃晃，中間夾著個蹦蹦跳跳的小不點。
    遠處，老修士坐在新蓋的祠堂裏，對著終於寫好的牌位直撓頭。左邊寫著\"寒玉峰淩霜仙師之位\"，右邊寫著\"炎獄山紅綾老祖之位\"，中間空著的位置...他看了看正在池邊玩水的小鈴鐺，偷偷刻上了\"冰火村開山祖師\"幾個字。
    夜風拂過死寂荒原，帶來久違的歡笑聲。熱泉蒸騰的霧氣裏，隱約可見幾點星火，正越燒越旺。
    冰火村的生意紅火了不到三天，就出幺蛾子了。
    這天一大早，阿火正蹲在溫泉池子邊上烤地瓜，突然聽見天上\"轟隆\"一聲響。抬頭一看，好家夥！十幾把飛劍烏泱泱壓過來，劍上站著的人個個穿著白底藍紋的袍子，胸口繡著\"玄天\"倆字。
    \"不好啦！玄天宗來砸場子啦！\"阿火扯著嗓子一喊，全村人都抄家夥衝了出來。老修士拎著燒火棍，小鈴鐺舉著泥娃娃，連苟老爺都抄起了擀麵杖。
    領頭的玄天宗長老踩著飛劍降下來，白胡子氣得一翹一翹：\"豈有此理！死寂荒原乃我玄天宗轄地，誰準你們在這兒搞開發的？\"
    炎天心\"噌\"地竄出來，火葫蘆對準老頭：\"放屁！這破地方鳥不拉屎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來管？\"
    兩邊正劍拔弩張，淩霜和炎獄山主從後山溜達回來了。山主手裏還拎著串烤蘑菇，邊吃邊問：\"咋回事啊？\"
    玄天宗長老一看這二位，腿肚子直轉筋——寒玉峰和炎獄山的大佬怎麽湊一塊兒了？但眾目睽睽之下不能慫啊，硬著頭皮道：\"二位前輩，此地...\"
    \"交過稅了。\"淩霜直接甩出一張玉簡，\"黃沙集苟老爺代繳的，玄天宗駐黃沙集辦事處蓋的章。\"
    白胡子長老接過玉簡一看，臉都綠了——還真是他們宗的印！敢情自己人先收了錢？
    血牙趁機湊過來：\"這位長老，要不...您也入個股？\"說著掏出個算盤劈裏啪啦一頓打，\"您看啊，溫泉門票分成、修仙班抽成、特產銷售提成...穩賺不賠！\"
    長老還在猶豫，後麵有個年輕弟子突然喊：\"師父！他們池子裏泡的是玉靈泉！\"這一嗓子可炸了鍋，玄天宗的人呼啦全圍到溫泉邊去了。
    隻見池底隱約泛著玉色靈光，有個膽大的伸手一摸，驚叫道：\"真是玉靈泉！能洗筋伐髓的寶貝啊！\"
    炎獄山主和淩霜對視一眼——好嘛，難怪這窮地方突然冒溫泉，原來地下連著條玉靈脈！
    白胡子長老這下徹底變臉了，搓著手湊過來：\"那什麽...入股的事好商量...\"
    正說著，天上又傳來破空聲。這次來的是群穿黃袍的，打頭的中年人還沒落地就喊：\"玉靈泉乃天地靈物，當由我藥王穀保管！\"
    好家夥，一聽說有寶貝，什麽牛鬼蛇神都來了。眨眼間天上又落下幾波人，有說這地兒是他們祖產的，有說要維護修仙界生態平衡的，吵吵嚷嚷跟菜市場似的。
    小鈴鐺被吵得頭疼，突然\"哇\"地哭出聲。這一哭可不得了，小手裏的泥娃娃\"砰\"地炸開，冰火兩股氣浪\"呼\"地蕩開，把最近的一圈人全掀進了池子裏。
    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玄天宗長老和藥王穀主栽在同一個池子裏，你扯我胡子我拽你腰帶；血牙趁機在岸邊支了個攤，賣起\"防寒防燙冰火牌褲衩\"；炎天心帶著阿火挨個收\"落水費\"...
    淩霜揉了揉太陽穴，突然並指成劍往天上一指——
    \"哢嚓！\"
    一道冰雷劈下來，全場瞬間安靜。
    \"要打架的，去村外。\"她冷著臉說，\"要賺錢的...\"指了指血牙，\"找他登記。\"
    炎獄山主更幹脆，直接甩出張火網罩住溫泉池：\"入股的左邊排隊，找茬的右邊站好，老娘今天心情好，打八折！\"
    最後這事兒怎麽解決的呢？
    三天後，冰火村門口立了塊大石碑，上麵刻著《修仙界聯合開發公約》，落款密密麻麻蓋了十幾個門派的印。石碑邊上還蹲著個醜萌的冰火娃娃雕像，底座刻著\"和氣生財\"。
    小鈴鐺現在可神氣了，每天帶著各派送來的小弟子們泡溫泉。左邊教玄天宗的小道士凝冰花，右邊給藥王穀的小藥童點火花，學不會不準上岸。
    老修士的祠堂終於擺滿了牌位——各派都搶著要把自家祖師爺供進來，說是沾沾靈氣。最後隻好按交錢的順序排，玄天宗因為入股最早，搶到了最中間的位子。
    這天傍晚，淩霜蹲在房頂上啃地瓜，看著村裏新修的\"修仙界聯合辦事處\"大樓直皺眉——血牙那綠毛怪居然給大樓設計了個冰火造型，左邊冰柱子右邊火牆，土得掉渣。
    炎獄山主突然竄上來，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壇酒：\"嚐嚐！用玉靈泉釀的！\"
    淩霜剛喝一口就噴了——這酒一半結冰一半冒火，喝下去跟吞了顆炸彈似的。
    \"怎麽樣？\"山主滿臉期待。
    \"...難喝。\"淩霜實話實說。
    兩個大佬蹲在屋頂上，看著下麵燈火通明的村子。小鈴鐺正領著各派弟子跳廣場舞，阿火在燒烤攤前忙得腳不沾地，老修士坐在祠堂門口數錢數到手抽筋...
    \"哎，你說...\"炎獄山主突然問，\"明輝那老...前輩什麽時候來視察？\"
    淩霜摸出玉簡看了看：\"明天。\"
    \"啥？！\"山主差點從屋頂滾下去，\"你怎麽不早說！\"
    \"說了。\"淩霜指指村口——隻見血牙正指揮傀工們掛橫幅，上麵寫著\"熱烈歡迎星樞掌門蒞臨指導\"。
    山主急得直轉圈：\"完了完了...我得把地宮裏的好酒搬來...小鈴鐺！快去換身新衣裳！\"
    淩霜看著手忙腳亂的紅衣山主，嘴角微微上揚。她摸出個油紙包扔過去：\"給。\"
    山主打開一看，是條鹹魚幹。
    \"明輝喜歡的。\"淩霜說完，轉身跳下了屋頂。
    夜幕下的冰火村燈火通明，各色靈氣在空中交織成網。誰還記得，三個月前這裏還是個刮風漏雨的破村子？
    小鈴鐺的新泥娃娃被供在了祠堂最高處——左邊結著冰右邊冒著火，笑得見牙不見眼。底下香爐裏插滿了各派送的靈香，煙霧繚繞中，隱約可見娃娃底座新刻的字：
    \"脫貧致富，不忘初心。\"
    明輝掌門來的那天，冰火村差點炸了鍋。
    天還沒亮，炎獄山主就揪著小鈴鐺的羊角辮往她腦袋上插珠花：\"今天可不許哭鼻子！那老...那前輩最煩小孩哭！\"
    血牙更誇張，綠毛上抹了發蠟，油光水滑得能照鏡子。他挨家挨戶檢查衛生，連苟老爺家醃鹹菜的缸都擦得鋥亮：\"這可是咱們扶貧項目的門麵！\"
    淩霜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蹲在村口石碑上啃地瓜。就是石碑被她凍出了層冰殼子，陽光一照閃閃發亮，活像個大招牌。
    日上三竿時，天邊飄來朵青雲。明輝踏雲而下，青灰道袍纖塵不染，手裏還捧著杯冒著熱氣的茶。
    全村人呼啦啦跪了一片，就小鈴鐺站著沒動——她被山主施了定身術，兩條小短腿僵得筆直。
    \"免禮。\"明輝一擺手，目光掃過煥然一新的村子，最後落在淩霜身上，\"不錯。\"
    就這倆字，血牙的綠毛當場支棱起來了，湊上去就要匯報工作。明輝卻徑直走到小鈴鐺跟前，彎腰平視著小丫頭：\"你叫鈴鐺？\"
    小鈴鐺眨巴著眼睛，突然\"噗\"地吹出個冰火泡泡——左邊冰右邊火，晃晃悠悠飄到明輝麵前。
    明輝輕輕一戳，泡泡\"啵\"地裂開，掉出顆糖豆。她撿起來看了看：\"惑心閣的七彩糖？\"
    \"血牙叔叔給的...\"小鈴鐺一開口才發現能動了，趕緊捂住嘴——師祖說今天不準要糖吃的！
    明輝把糖豆放回小丫頭手心，轉頭對淩霜道：\"帶路。\"
    視察第一站是溫泉池子。明輝蹲在池邊，指尖沾了沾水：\"玉靈脈混了地火，倒是別致。\"說著突然把茶杯往池子裏一傾。
    嘩啦！整池水瞬間變成碧綠色，水麵上還飄起嫋嫋白霧。泡在池子裏的玄天宗長老\"嗷\"一嗓子蹦出來：\"燙燙燙...咦？不燙？\"
    \"現在能治風濕了。\"明輝淡淡道，\"藥王穀可開發成療養項目。\"
    藥王穀的人趕緊掏出小本本記下。
    第二站是修仙培訓班。阿火正帶著各派弟子練\"冰火烤肉\"，見大佬來了，緊張得左手噴冰右手噴火，愣是把肉排凍成冰塊又燒成焦炭。
    明輝拿起焦炭看了看：\"火候過了。\"手指一撚，焦炭居然重新變成鮮嫩多汁的肉排，\"控靈如烹小鮮，急不得。\"
    各派長老眼睛都直了——這手法，絕了！
    最後一站是祠堂。老修士戰戰兢兢遞上賬本：\"請、請掌門過目...\"
    明輝掃了眼賬本，突然問：\"冰火娃娃的周邊開發了麽？\"
    \"啊？\"老修士懵了。
    \"鑰匙扣，布偶，徽章。\"明輝指了指小鈴鐺手裏的泥娃娃，\"此物可量產。\"
    血牙的綠豆眼頓時發光：\"掌門英明！我這就去辦！\"
    視察完畢，明輝在村口開了個簡短的現場會：\"三點。\"
    所有人豎起耳朵。
    \"一，玉靈泉每日限流，保護性開發。\"
    藥王穀的人瘋狂點頭。
    \"二，冰火功法需有師承，不得私授。\"
    炎獄山主撇撇嘴，被淩霜踹了一腳。
    \"三...\"明輝突然看向小鈴鐺，\"這孩子我帶走。\"
    \"什麽？！\"炎獄山主當場炸了，紅裙子都冒火星子了，\"不行！她是我炎獄山...\"
    \"每月回來探親一次。\"明輝打斷她，\"寒玉峰和炎獄山共同培養。\"
    淩霜眼睛一亮——掌門這是要...
    \"冰火同源體千年難遇。\"明輝輕撫茶盞，\"好生教導，將來或可執掌兩派。\"
    現場一片死寂。炎獄山主張著嘴說不出話，各派長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好家夥，這是要培養出個同時統領寒玉峰和炎獄山的超級掌門？
    小鈴鐺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舉起小手：\"我能帶鹹魚去嗎？\"
    明輝嘴角微揚：\"可。\"
    炎獄山主一屁股坐地上，紅著眼圈嘟囔：\"養大的白菜讓豬拱了...\"被淩霜又踹了一腳。
    當天傍晚，小鈴鐺背著個繡滿冰火紋的小包袱，左手牽著明輝，右手抱著鹹魚罐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全村人站在村口揮手，老修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出息了啊...\"
    等人走遠了，炎獄山主突然拽住淩霜：\"你說...明輝那老妖...前輩是不是早算計好了？\"
    淩霜摸出塊玉簡遞過去。山主接過來一看，是明輝留下的《冰火同源體培養方案》，落款日期居然是半年前！
    \"好家夥！\"山主氣得直跳腳，\"敢情從你進村那刻起就被安排了？\"
    淩霜望了望天，沒說話。她想起那天在死寂荒原，明輝讓她\"養著\"小鈴鐺時嘴角的笑意...薑還是老的辣啊！
    血牙湊過來搓手：\"那啥...咱們度假村還擴建不？\"
    \"擴！怎麽不擴！\"炎獄山主一甩袖子，\"等小鈴鐺學成歸來，咱們直接搞個冰火修仙大學！\"
    正說著，天上\"咻\"地飛來道傳訊符。淩霜接住一看，是小鈴鐺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的：\"白毛姐姐，掌門奶奶的茶真好喝，就是不讓加糖...\"
    炎獄山主和淩霜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一個紅豔豔，一個白晃晃，中間空著的位置，正好夠個小不點蹦蹦跳跳。
    祠堂裏，新供上的長生牌位閃著微光。牌位上的小像活靈活現——左邊冰右邊火，笑得見牙不見眼。底座新刻了行字：
    \"冰火村永遠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