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踏上了山路。
    晚上，又開始下雪了。
    雖然說雪很大，但壓根沒有看到狼的腳印。
    兩人走在雪地當中，隻能聽見簌簌的踩雪聲，還有積雪掉在地上的聲音。
    陳冬對著掌心哈了口氣。
    “張寶，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陳冬問道，“狼又不是獨居動物，它為什麽會獨自出現在村裏？還就正好叼走了一個孩子。”
    張獵戶冷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在雪地裏撿到了那兩隻麅子，那是狼的儲備糧。”
    “天呐，你沒看到槍口嗎？”陳冬無語了，“我對天發誓，那麅子是我自己打的，而且不止兩隻，是四隻。”
    “你還有臉說！”張獵戶瞪了他一眼，“你陳冬是什麽人？王翔的泥腿子，你要是會打獵，我跟你姓！”
    “你別瞧不起人。”陳冬罵道，“咱們村還有不會打獵的？我隻是沒有獵槍而已，要我有獵槍，保準比你行！”
    陳冬也來了脾氣了，前世德高望重，重生後成了一個人見人嫌的小混混。
    見張獵戶不再說話，陳冬分析起來。
    狼是群居生物，並不是沒有狼群下山偷雞摸狗的事。
    但狼群通常會分成兩派，一些狼會故意在村裏鬧事，引起村民的注意，而另一群就趁著村民分神，進村偷牲畜。
    “這應該是一隻獨狼。”張獵戶突然回了一句。
    本來覺得陳冬什麽都不懂，但能分析到這一點，他也開始思索起來。
    “獨狼沒有狼群，獨自進村叼小孩很正常。”
    “問題就在這。”陳冬說道，“村裏路上那麽多雞它不偷，跑去偷小孩？”
    張獵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陳冬。
    “你什麽意思？”
    “我懷疑她的孩子，根本不是被狼叼走了。”
    張獵戶露出了厭惡之色，顯然覺得陳冬是因為不想擔責說出了這番話。
    可現在，想要再找狼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越下越大，再加上兩人都沒吃晚飯，很容易出現失溫的情況。
    在半山腰，兩人停下了腳步。
    張獵戶背對著陳冬，“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跟我來嗎？”
    “你一個人進山多危險啊。”
    “我要你帶我去你撿到麅子的地方，那裏說不定就是狼窩。”
    “行了，這事沒完了事吧。”陳冬把手插進口袋，“好，我帶你去。”
    反正距離也不遠。
    陳冬便把張獵戶帶到了先前的雪地附近，因為白天的戰鬥，地上還有血跡。
    張獵戶蹲下來，沾了些帶血的雪在鼻子下聞了聞。
    是新鮮的。
    陳冬沒有撒謊。
    他又環顧了一圈四周，這裏非常平坦，沒有山洞可以躲藏。
    狼群不會把食物藏在這種地方。
    “張寶，現在你信了沒？”
    張獵戶沉默不語，隻是把雪摔回地上。
    “走，下山。”
    如果孩子真的被狼叼走，也隻能吃啞巴虧，沒救了。
    兩人回到村裏。
    陳冬家門口已經擠滿了人。
    因為張獵戶曾經提起可能是陳冬偷了狼的食物，導致狼下山報複。
    那名婦女的親戚，都圍在陳冬家院子門口討要說法。
    “冬子呢！跑了？”
    “陳秀琴，看你孤兒寡母的，我們才好心收留你，你兒子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怎麽賠！”
    “要是幺兒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陳秀琴跪在院子裏，連聲賠不是。
    陳冬見狀，眼睛通紅地跑到家門口。
    把門口的人推開，惡狠狠道：“你們幹什麽？”
    “幹什麽？陳冬，這次就是你惹出來的事！”王翔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我說你哪來的底氣退婚了，原來是偷了狼的肉，現在李家絕後了，你開心了？”
    看到王翔得意的嘴臉，陳冬就一肚子氣。
    他握緊了拳頭。
    “那兩隻麅子是我自己打的！”
    “哼，你會打獵？誰不知道你就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葛老三也站了出來。
    婦人聞言，哭的更傷心了，拉著陳冬的衣角。
    “你賠我幺兒！”
    人群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要是李幺兒出事了，你們全家都滾出黑河村！”
    “對，滾出去！”
    陳冬咬緊牙關。
    人們常說農村人淳樸，隻有真正生活過的人才知道，淳樸的隻是少數。
    大部分人，都是在借題發揮。
    隻要把他們趕走，他們就能分到更多的地。
    擺明了借題發揮。
    “你們給我滾蛋！”陳冬怒吼著，把長槍往身前一橫，“誰敢動我家的東西，我打死誰！”
    這時候，除了武力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見到他拿著長槍，眾人臉色一變，往後退了兩步。
    隻有婦人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得拉著他的衣角。
    “陳冬，幺兒這麽信任你，他還總說陳冬哥哥人好，你怎麽能這麽對他！嗚嗚嗚。”
    陳冬沉默了，周圍人也安靜了下來。
    隻有婦人的哭聲在回蕩著。
    這時，張獵戶走了出來。
    “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張獵戶拉住了婦人的手臂，把她攙扶起來。
    婦人不解地看著張獵戶。
    張獵戶對她說道：“是我錯怪陳冬了，他的麅子是自己打的。”
    “什麽？”眾人驚呼一聲，討論了起來。
    陳冬也驚訝地看著張獵戶，他竟然幫自己說話？
    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不是他的無端推測，自己怎麽會蒙受這冤屈。
    張獵戶並沒有做過多解釋，而是說道：“剛才我們已經上山找過了，並沒有發現狼的足跡，如果叼著小孩，它跑不了這麽遠。”
    “那幺兒去哪了？”
    “我覺得它有可能還在村子附近。”張獵戶沉聲道，“我再找找吧。”
    婦女正想爭辯，突然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她的家人趕緊過來扶住她。
    張獵戶往後退開，來到了陳冬身旁。
    “你先回去吧。”
    陳冬望著這些村民，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憎恨。
    他倒無所謂，可是回頭看了一眼陳秀琴，她已經哭了淚人。
    老實了一輩子，被人這麽欺負。
    陳冬握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村裏傳來了一聲狼嚎。
    狼嚎和狗叫聲不太一樣，很容易分辨。
    張獵戶端起了槍，“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我去把這隻孤狼找出來。”
    聽到狼叫聲，村民都露出了畏懼之色。
    結伴向著家裏走去。
    很快人群就散去了。
    陳秀琴帶著哭腔道：“冬兒，你也回屋裏吧。”
    陳冬沒有回她。
    因為剛才，他聽到的並不是狼嚎。
    而是...
    求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