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雙手別在身後，不懷好意地笑著。
    踱步繞著陳冬走了一圈。
    “你小子還真是命硬啊，被人砍成那樣還能站起來？”
    陳冬眉頭緊皺。
    眼前的男人，是王翔的大舅。
    分明是要刁難自己。
    不過，現在不能跟他起衝突。
    陳冬笑道：“王隊長，您可能誤會了。俺娘就是個種田的婦女，哪裏懂做生意。她就是想挖點草藥給我治病呢。”
    “切，以為我好糊弄？”王強拿起一株草藥，正是黃精，自以為幽默道，“難不成你傷了腿，還要行房事？”
    說著就自顧自笑了起來。
    其他的民兵滿臉尷尬，隻是低著頭沒有接話。
    笑過後，王強突然厲聲道：“擅自上山挖草藥，投機倒把，按照法律，掛牌示眾，在村口罰跪一天！”
    陳冬擋在母親身前。
    “王隊長，說了挖草藥是為了給我治病，怎麽就投機倒把了？”
    王強冷笑一聲：“你娘未經允許就上山采藥，不是投機是什麽？”
    他忽然又提高嗓門，“還有你，月初有人看到你在集市上販賣麅子，這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陳冬不慌不忙，從懷裏掏出獵山證。
    在王強眼前晃了晃。
    “王隊長，這可是趙隊長親自簽發的獵山許可證。您要是不認，可以去農場問問。”
    王強臉色一變，就要去搶證書。
    但陳冬率先一步護住，“您不會不知道，公社證件，隻能看，不能摸吧？”
    “哼。”王強掃了一眼證件，確實上麵還有公社蓋章。
    揮了揮手：“你打獵是你的事，你娘的錯，照樣得罰！小李，小張，把人給我押到村口跪著去，牌子給掛好了！”
    被點名的兩個民兵麵麵相覷。
    遲遲沒有行動。
    反而是其中一人低聲道：“隊長，陳嬸家情況特殊，要不…”
    “閉嘴！”王強嗬斥道，“你也想抗命嗎？”
    陳秀琴攥緊了陳冬的手，眼眶通紅。
    “沒事，你們別跟王隊長計較了，他也是為村裏好。”
    說著，她便主動站起來，走到民兵身前，“我跟你們去。”
    “娘，這事今天必須說清楚！”陳冬瞪著王強，“你沒有資格這麽做！要懲罰，得經過公社批準！”
    “哼！你小子。”王強嘴角上揚，“知道民兵隊長是什麽不？今天就算是趙隊長求情，她也得給我去村口跪著！”
    話音未落。
    “哦？我求情也不行？”
    木屋門被推開。
    趙德海帶著兩個親兵，正臉色凝重地站在門口。
    他目光掃了一圈，落在王強身上。
    “趙隊長！您怎麽來了？”王強立刻堆起笑臉，剛才囂張的態度完全不見了。
    “先別說這個，這是怎麽回事？”
    “陳秀琴投機倒把，我正要處罰她呢。”
    “讓老百姓跪村口？”趙德海目光冷了下來，“王強，哪一條規定這麽寫的？”
    王強額頭冒出冷汗。
    “投機倒把處罰條例第八條，抓到要掛牌示眾，情節嚴重者關入監獄。”
    他明顯是信口胡謅，後麵編不出來了。
    趙德海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看向陳冬。
    見他拄著長槍，竟然站起來了。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接著，露出笑意：“陳冬，你這恢複力倒是驚人，昨天還聽說你下不了床，今天就能走動了？”
    陳冬抱拳道：“托您的福，命大。”
    “嗯。”趙德海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是個當兵的料。能站起來就好，我剛才來的路上還在想，要是咱們兵團少了你這個用槍的高手，那可真是一大損失。”
    “怎樣，有興趣加入兵團嗎？”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民兵可是要經過層層篩選選出的。
    沒想到趙德海公開提出邀請。
    陳冬也沒想到，轉頭看了一眼陳秀琴。
    陳秀琴正用袖子抹眼淚。
    目光滿是歡喜。
    兒子站起來了，還得到了趙隊長的認可，可算沒辜負老陳的期待。
    “趙隊長，我…”陳冬剛想拒絕。
    趙德海就打斷了他，“先別急著答應，想清楚了來農場找我。”
    他轉頭看向地上的草藥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說道：“陳嫂，這就是你幫我采的藥嗎？我今天去你家找你，發現你不在，打聽才知道你來了這裏，就過來看看怎麽回事。”
    “給您采的藥？”王強眨巴著眼睛，“這黃精...”
    “怎麽？有意見？”趙德海提高了音量。
    跟著趙德海來的民兵竊笑，但被趙德海瞪了一眼，立刻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即便是趙德海，也不能徇私枉法。
    但，可以打圓場。
    陳秀琴沒有明白，陳冬卻看懂了。
    搶先一步道，“趙隊長，都是我不好，您委托我采藥，我腿腳不方便，就讓娘上山了，才鬧出這誤會。”
    “你啊，我說了這事不著急。你娘年紀大了，這大冷天上山采藥多危險！你，該罰。”趙德海瞪了一眼陳冬，“就罰你二十塊錢吧！明天下班前交到公社前！”
    “是！”陳冬欣然點頭。
    昨天趙德海可還給他家塞了一百塊錢。
    趙德海接著看向王強。
    “你剛才說我求情也不好使是什麽事？”
    “沒，沒有，您聽錯了。我說趙虎呢。”王強尬笑著，眼神看向其中一個姓趙的民兵。
    “以後在百姓麵前說話注意點形象，你們代表的是黑河農場，是國家，知道嗎！”
    “是！”王強立馬接話。
    事情告一段落。
    陳冬抓著長槍，陳秀琴挽著他的手，踏著雪地朝家裏走去。
    陳夏和黑子一左一右，站在兩人身旁。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趙德海微微一笑。
    這時。
    一個親兵問道：“隊長，您幹嘛要幫這混小子啊？他不是黑河村的刺頭嗎？”
    “他有用的地方可多了。”趙德海壓低了聲音，“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這人要是為國家所用，定能成材。”
    “隊長的眼光還是這麽獨特。”親兵點了點頭，接著又捂嘴笑道，“那隊長，這黃精帶回家泡水喝？”
    “你不是剛結婚嗎？就送給你了，別跟我客氣了。”
    “這...”親兵突然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另外一個親兵也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順子，加油，生個大白胖。”
    “你！”
    “你們還在幹嘛，上馬，回農場了。”趙德海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