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黎攥著手機的指尖泛白，屏幕上客戶發來的諒解短信還亮著，她對著玻璃幕牆理了理頭發，把職業化的微笑重新貼回臉上。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撞見抱著文件匆匆而過的薛曉舟，兩人目光相撞，薛曉舟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自然，卻被胡曼黎敏銳捕捉。
    此刻陳放的手機在西裝內袋震動，妻子發來的照片上，胡曼黎正與太盈國際的李青青在星巴克裏談笑。照片下方還附了句：“他們聊了快兩小時。”陳放嘴角勾起冷笑，立刻撥通薛曉舟的電話：“小薛，還記得我當年怎麽拿下王氏集團的嗎？現在給你個機會，把胡曼黎手裏太盈國際那個大單撬過來。她不是總說客戶利益至上嗎？你查查那些老保單，肯定能找到漏洞。”
    胡曼黎對著落地鏡調整自拍角度，果盤裏切好的車厘子鮮紅欲滴，冰美式的霧氣在手機鏡頭上凝成水珠。朋友圈配文寫了刪，刪了寫，最後隻留下一張照片和三個微笑表情。正要發送時，老馬的消息跳了出來：“魏總父親在仁濟醫院，骨裂。”她立刻抓起包衝出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急促的聲響。
    病房裏消毒水味道刺鼻，魏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唉聲歎氣，魏總陰沉著臉站在窗邊。胡曼黎從保溫袋裏掏出熬好的鴿子湯：“魏叔，知道您喝不慣醫院的粥。”她轉向魏總，語氣放軟，“魏總您放心，我今天來就是看看老爺子，不談保險。”
    然而當魏總說出“這次聚會不談保險”時，胡曼黎從包裏取出保單：“魏總，三年前我第一次見老爺子，覺得老人精神矍鑠，就自掏腰包買了份意外險，每年續費都沒落下。您看，現在正好能用上。”她把理賠單攤開，“您隻要簽個字，二十萬理賠金三天到賬。”
    魏總的眉頭鬆開了，拍著胡曼黎的肩膀：“小胡啊，老爺子總念叨你實在。”胡曼黎趁熱打鐵：“魏總，我不是逼您買保險，但三千萬人壽險不僅是保障，更是您對家人的責任。”簽單時，她卻把合同推給助理：“你去辦，我得趕去榮譽晚會。”
    與此同時，陳放拿著泛黃的理賠單衝進金總辦公室。那張2018年的乳腺癌理賠單上，檢查日期赫然早於投保日期。“金總，她不僅違規操作，還和太盈國際的人密會！”陳放添油加醋，“聽說那邊開出的條件是區域總監。”
    榮譽晚會後台，胡曼黎反複修改發言稿，手心沁出薄汗。陳放端著果汁走來，臉上堆滿笑：“曼黎姐，今晚最佳銷售非你莫屬。”然而當大屏幕播放獲獎名單時，胡曼黎的笑容僵在臉上——畫麵裏閃過的是新人王的照片。她望向觀眾席上的金總，對方卻低頭整理領帶，刻意避開她的目光。
    安妮不知何時出現在後台，塗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劃開手機：“胡姐，魏總把你助理轟出來了，說要重新考慮合作。”胡曼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還沒反應過來，金總已經大步走來：“跟我去辦公室，解釋下2018年那份乳腺癌理賠單。”
    會議室裏，陳放播放的錄音在空氣中炸開：“胡姐教我先投保再去檢查，反正保險公司查不到......”胡曼黎渾身發冷：“這是偽造的！那個客戶老公跑了，孩子自閉症，她自己又得了癌症......”
    “夠了！”金總猛地拍桌，“公司不可能留一個涉嫌騙保還準備跳槽的人。”胡曼黎呆坐在原地，直到保安來收工牌，才如夢初醒。她顫抖著翻出相框背後藏了十年的報警單——那是她剛入行時，被村民誤會騙保圍堵，金總驅車兩小時救她的證據。然而電話撥過去，隻換來冰冷的忙音。
    薛曉舟站在陳放辦公室門口，手裏攥著那份被撤回的調查記錄：“陳總，當事人已經澄清，胡曼黎沒有教唆騙保。那錄音......”
    “年輕人不要太天真。”陳放轉動著大班椅，“下周你就是理賠部代理總監。有些事，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胡曼黎抱著紙箱走出公司大廈時，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轉角處，薛曉舟正和邱麗蘇激烈爭執：“你根本不知道她為這個家付出多少！”邱麗蘇冷笑：“你以為我稀罕你爸那點遺產？”
    胡曼黎突然停住腳步，紙箱裏的獎杯硌得她胳膊生疼。她終於明白，薛曉舟對她的敵意，邱麗蘇的趾高氣揚，原來早在命運的齒輪裏咬合已久。晚風卷起路邊的傳單，撲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這座曾讓她以為能掌控一切的城市，此刻隻剩下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