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黎指尖撫過保單上燙金的\"被保險人\"字樣，台燈在\"胡曼黎\"三個字上投下細碎的陰影。薛曉舟的體溫還殘留在沙發上，繳費卡邊緣微微發燙：\"十年後你五十歲，丁達爾該上大學了。\"他說這話時，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層碎銀。
    \"又拿我當客戶？\"她強裝鎮定地將保單塞進抽屜，指甲卻在木紋上劃出淺痕，\"明天記得把展會上的資料整理好。\"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壓抑的歎息，像深秋最後一片落葉墜地的聲音。
    鍾寧咬著蘋果挑眉：\"薛曉舟看你的眼神，早就不是同事那麽簡單。\"她突然湊近，洗發水的檸檬香混著八卦的熱氣，\"你們年齡差確實有點......不過他上次為了幫你談客戶，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
    胡曼黎的手一抖，咖啡濺在鍵盤上。那天深夜，她守在醫院走廊，看著薛曉舟蒼白的臉，心跳比監護儀的聲響還亂。原來有些感動，早已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生根發芽。
    李奮鬥盯著女兒手機屏幕上胡曼黎的照片，喉結動了動：\"這姑娘......真有你說的那麽好？\"李羽可狡黠地眨眨眼，將母親的珍珠項鏈戴在脖子上：\"爸，你看她像不像媽媽年輕的時候？\"夕陽透過窗戶，在父女倆身上鍍上金邊，二十年前的時光突然重疊——那時李羽可也總纏著母親問：\"媽媽，你為什麽喜歡爸爸？\"
    邱麗蘇攥著那件淡紫色連衣裙，布料上還殘留著胡曼黎慣用的茉莉香。電話裏丁致遠的聲音帶著懇求：\"達爾在學校出事了，你......\"她冷笑一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放心，我會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教室後牆的時鍾指向三點，丁達爾攥著道歉信的手青筋暴起。陳曉軍在講台上得意的眼神，像根刺紮進他心裏。\"陳曉軍作弊被抓還倒打一耙！\"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聲響，\"憑什麽讓我道歉？\"
    邱麗蘇按住他肩膀，笑容溫柔卻冰冷：\"想讓你媽來學校丟人現眼？\"她湊近兒子耳邊，\"你忘了她當初被丁叔叔拋棄時，哭得有多難看？\"丁達爾渾身僵硬，記憶突然閃回母親躲在被子裏抽泣的夜晚，枕頭總是濕了又幹。
    西餐廳的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李羽可將藍寶石項鏈推到薛曉舟麵前：\"那天在店裏，你幫我趕走二房東時，我就......\"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看見薛曉舟眼中的歉疚，突然想起胡曼黎說過\"真正的喜歡，藏不住也騙不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薛曉舟推開首飾盒，玻璃杯裏的紅酒泛起漣漪，\"她總說自己老了，可在我眼裏，她比誰都勇敢。\"他想起胡曼黎熬夜做方案時眼底的血絲，想起她蹲在福利院陪孩子們做手工的模樣，心髒突然揪得生疼。
    深夜的街道飄著細雨，胡曼黎攥著手機在小區門口來回踱步。丁致遠的聲音帶著哭腔：\"達爾不見了，他書包裏還留著張紙條......\"她猛地掛斷電話，雨水順著發梢滴進領口，卻渾然不覺。
    李羽可的車急刹在便利店前，搖下車窗大喊：\"我爸發動所有關係在找！\"她望著胡曼黎蒼白的臉，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愛，是願意為對方的孩子拚命。\"
    丁達爾蜷縮在舊居客廳角落，電視裏播放著動畫片，新住戶的小女孩塞給他一顆草莓味糖果：\"哥哥別哭，我媽媽說眼淚會把心泡壞的。\"他盯著牆上全家福的空缺位置，想起小時候父母帶他去遊樂園的場景，那時的陽光好像永遠不會消失。
    胡曼黎接到陌生電話時，薛曉舟正握著她冰涼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別慌，我們一起找。\"當她衝進舊居，看見丁達爾通紅的眼睛，所有的擔憂化作洶湧的淚水。丁達爾突然撲進她懷裏，哭得像個三歲孩子：\"媽媽，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李奮鬥站在人群外，看著胡曼黎輕聲安慰兒子的模樣，想起妻子臨終前的囑托：\"替我好好愛我們的女兒。\"他摸了摸口袋裏準備送胡曼黎的茶葉，突然釋然地笑了——有些感情，不必非得開花結果。
    夜雨漸歇，薛曉舟默默將傘傾向胡曼黎那邊，自己半邊肩膀早已濕透。丁達爾牽著他的手，突然問：\"薛叔叔，你真的會一直保護我和媽媽嗎？\"路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幅未完成的畫。胡曼黎抬頭望向星空，發現雨過天晴後的夜色，竟比往日更加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