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薛平貴與王寶釧:淩霄勸降遭拒 平貴槍挑銀甲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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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原之上,黃沙被馬蹄踏得漫天飛舞。平貴與淩霄的長槍長劍交擊之聲,如金石相碰般在曠野回蕩。淩霄銀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冷冽光芒,每一劍都帶著西涼鐵騎特有的狠戾,劍風直逼平貴麵門:“薛平貴,你槍法雖好,卻為腐朽唐軍賣命!我西涼王愛才如命,何不隨我歸降,必有高官厚祿!”
    平貴長槍一橫,將淩霄劍勢格擋在外,槍尖震顫間揚起沙礫:“我乃大唐將士,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將軍武藝高強,可惜所侍非主。”話音未落,他手腕翻轉,長槍如靈蛇出洞,直取淩霄腰側。兩人你來我往,戰至五十回合,淩霄漸感臂力不支——平貴不僅槍法穩健,更暗含一股剛柔並濟的內勁,每一次交擊都震得他虎口發麻。
    “鐺!”一聲脆響,淩霄長劍被平貴槍尖挑飛,在空中劃出半道銀弧後插入沙地。他勒馬後退數步,胸口劇烈起伏,望著平貴手中那杆滴血不沾的長槍,突然仰天大笑:“好!好一個白袍小將!我淩霄敗在你槍下,心服口服!”說罷翻身下馬,抱拳行禮,“今日一戰,方知天外有天。薛將軍若有他日到西涼,淩霄必以酒相迎。”平貴亦翻身下馬,扶起淩霄:“將軍磊落,平貴佩服。隻是各為其主,多有得罪。”
    長安城西市的絹帛攤前,葛青正低頭整理著手中的繡帕。她指尖的針線活依舊細密,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風霜。忽聽有人輕聲詢問:“這並蒂蓮帕子,怎麽賣?”葛青抬頭,見是兩位衣著華貴的女子——左邊是相府二小姐銀釧,右邊女子一身淡綠羅裙,眉眼間竟與平貴有幾分相似。
    “這位小姐,這帕子十文錢。”葛青遞過帕子,目光卻落在綠裙女子臉上。銀釧見狀,連忙介紹:“這是我三妹夫的義妹,薛琪姑娘。”薛琪接過帕子,手指摩挲著上麵的針腳,突然問道:“大姐可知,薛大哥近況如何?我聽聞他隨大軍出征玉門關了......”
    葛青心中一緊,握帕的手微微顫抖。銀釧歎了口氣,低聲道:“平貴他......確實在軍中。前幾日傳來戰報,說他力戰退敵,隻是沙場凶險......”話音未落,薛琪臉色瞬間蒼白,手中帕子險些滑落:“我就知道他不肯聽勸!那魏虎兄弟素來陰險,他在軍中定要處處小心......”她轉身對銀釧福了福身,“二姐,我先回府了,家中還有事。”說罷匆匆離去,背影裏滿是焦灼。
    葛青望著薛琪遠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未賣出的繡帕,喃喃道:“薛大哥......你可千萬要平安啊......”銀釧拍拍她的肩膀,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攤前:“這些帕子我全買了。葛青,若你有難處,隻管到相府找我。”葛青眼眶一熱,望著銀釧離去的背影,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
    玉門關外,唐軍與西涼軍列陣對峙。代戰公主一身赤紅戰甲,腰間銀鈴隨著戰馬顛簸輕響。她望著對麵陣中那杆熟悉的銀槍,心中疑竇叢生——那日探馬回報的“白袍小將”,竟與寒窯中那個倔強的漢子如此神似?
    “來者可是白袍賊將?”代戰策馬而出,彎刀直指平貴,“本公主今日倒要看看,你有何本領!”平貴抬槍欲戰,卻在看清代戰麵容時猛地一怔:“代戰公主?”代戰聞言更是一驚,勒住馬韁仔細打量——雖換了戎裝,但那雙堅毅的眼睛,分明就是薛平貴!
    “真的是你!”代戰聲音微顫,彎刀險些脫手,“你為何會在唐軍之中?跟我回西涼,我父王定會重用你!”平貴苦笑搖頭:“公主,平貴是大唐子民,不能背叛家國。”代戰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化為決絕:“好!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刀下無情!”
    兩人交上手,代戰的彎刀帶著草原兒女的悍勇,招招淩厲;平貴卻處處留手,長槍隻格擋不進攻。戰至三十回合,代戰一刀劈向平貴肩甲,平貴側身避過,槍尖卻輕輕點在她彎刀刀柄上。“當啷”一聲,代戰手中彎刀險些落地,她勒馬後退,望著平貴:“你為何不殺我?”
    平貴收槍道:“公主曾有恩於我,平貴不能無義。”代戰凝視著他,良久才輕聲道:“好,我今日收兵。但你須答應我,改日到西涼王帳一敘。”平貴沉吟片刻,拱手道:“若有機會,平貴定當拜訪。”代戰點點頭,撥轉馬頭對身後大軍喝道:“收兵!”
    西涼軍營中,淩霄衝進大帳,見代戰正在收拾彎刀,不由急道:“公主!為何突然收兵?那薛平貴分明是唐軍主力,此時不戰更待何時?”代戰頭也不抬:“我自有安排。”
    “安排?”淩霄跺腳,“難道就因為他是白袍小將,你便......”“住口!”代戰猛地轉身,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本公主的軍令,你也要質疑嗎?”淩霄被她氣勢一震,卻仍不甘心:“公主,末將願率三千鐵騎夜襲唐營,必取薛平貴首級!”
    代戰將彎刀重重拍在案上:“我說了收兵!明日一早,全軍拔營回西涼。”淩霄望著代戰決絕的眼神,終於明白她心意已決,隻得恨恨抱拳:“末將領命。”退出大帳時,他回頭望了一眼帳中那抹孤寂的紅色身影,喃喃道:“究竟是什麽人,能讓公主如此......”
    夜風拂過營帳,代戰取下腰間銀鈴,輕輕搖晃。鈴音清脆,卻驅不散心中的煩亂。她想起寒窯中平貴啃食野菜的模樣,又想起他在陣前持槍而立的身影,低聲自語:“薛平貴啊薛平貴,你我終究是敵對陣營......可我為何......”銀鈴在掌心越握越緊,鈴身冰涼,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唐軍大營內,蘇龍看著地圖眉頭緊鎖。探馬剛剛回報,西涼軍突然退兵,而魏豹卻在此時失蹤了。“報——”一名斥候衝進帳中,“啟稟元帥,魏豹將軍帶著五百人,正往西北糧草營方向去了!”
    魏虎在一旁臉色大變:“西北糧草營?那是大軍命脈!難道我弟弟......”蘇龍猛地抬頭,眼中閃過寒光:“魏虎,你弟弟怕是與西涼人勾結了!”他轉頭對平貴道:“薛先鋒,你速帶一千人,繞後截斷魏豹退路。我自會安排伏兵,將計就計!”
    平貴領命而去,蘇龍看著地圖冷笑:“魏豹啊魏豹,你以為借西涼之手除掉平貴,再斷我糧草便能邀功?卻不知這是自尋死路!”他提筆寫下令箭,遞給副將:“傳我將令,命程剛率部佯裝運糧,引魏豹入伏!”
    夜色如墨,魏豹帶著人馬悄悄靠近糧草營,見果然有一隊“運糧兵”經過,立刻揮手:“給我衝!燒了糧草!”話音未落,四周突然火把齊明,程剛提著大刀衝出:“魏豹匹夫,竟敢通敵!納命來!”魏豹大驚失色,撥馬便逃,卻見平貴率人從後方殺出,長槍一橫,攔住去路。
    “薛平貴!你敢攔我?”魏豹目眥欲裂,揮刀砍來。平貴側身避過,槍尖直取他手腕:“通敵叛國,人人得而誅之!”隻一合,魏豹手中刀便被挑飛,他翻身落馬,被士兵當場擒住。蘇龍騎馬趕來,看著跪地求饒的魏豹,冷冷道:“押下去,聽候發落!”
    長安寒窯內,王寶釧就著豆大的油燈縫補著一件舊衣。布料早已磨得發白,針腳卻依舊細密。她抬頭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空,輕歎一聲——自平貴出征以來,已有三月未有音訊。
    “吱呀”一聲,寒窯門被推開,葛青端著一碗熱湯走進來:“三小姐,夜深了,喝口湯暖暖身子吧。”王寶釧接過湯碗,卻沒心思喝,隻是望著桌上平貴臨走時留下的那支舊簪子:“葛青,你說平貴他......在軍中可還好?”
    葛青坐下,握住王寶釧的手:“小姐放心,薛大哥武藝高強,定會平安歸來的。今日我在西市遇到二小姐和薛琪姑娘,薛琪姑娘還念叨著要給薛大哥做雙新鞋呢。”王寶釧勉強笑了笑,低頭繼續縫補:“我這幾日夜夜夢到他在沙場上廝殺,醒來總是心驚......”
    油燈芯“劈啪”一聲爆響,映得寒窯四壁光影晃動。王寶釧放下針線,走到門口望著遠處長安城的燈火,喃喃道:“平貴,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多久,我都會在這裏等你......”夜風吹進寒窯,帶來一絲涼意,她緊了緊身上的舊衣,目光卻依舊堅定地望向玉門關的方向。
    西涼大軍在歸途上行進,代戰騎著馬走在隊伍最前方,頻頻回望玉門關的方向。那裏,有她放不下的人。淩霄策馬趕上,見她神色悵然,忍不住問道:“公主,末將始終不明白,為何要放過薛平貴?他可是唐軍的得力幹將啊。”
    代戰勒住馬,望著連綿的關山,輕聲道:“淩霄,你不懂。有些人,不是用刀槍就能征服的。”她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塊磨損的玉佩——那是當年在寒窯外,平貴掉落的半塊“平安”佩。“此人重情重義,若強逼他歸降,隻會讓他心生怨恨。不如......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淩霄似懂非懂:“公主是說......”代戰將玉佩收起,策馬前行:“不必多問,按軍令行事。”馬蹄聲踏碎荒原的寂靜,代戰回頭望了最後一眼,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薛平貴,我們還會再見的,對嗎?
    玉門關中軍大帳內,蘇龍正在主持慶功宴。魏豹通敵被擒,西涼軍不戰而退,軍心大振。“薛平貴聽令!”蘇龍展開令箭,“此次你力擒魏豹,又在陣前威懾敵將,功不可沒,本帥奏請朝廷,升你為征西副先鋒!”
    平貴跪地接令:“謝元帥!”蘇龍扶起他,又看向程剛:“程剛戴罪立功,官複原職!”程剛激動得熱淚盈眶,連連叩首。魏虎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弟弟通敵,自己也被牽連,如今平貴更是步步高升,心中嫉恨如野草瘋長。
    宴席散後,平貴留在帳中:“元帥,西涼軍此次退兵太過蹊蹺,代戰公主更是......”蘇龍擺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代戰此人,據說智勇雙全,她突然退兵,定有後招。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魏虎兄弟,雖被看押,但黨羽未除,恐生變故。”
    平貴點頭:“元帥放心,平貴省得。隻是如今邊關雖暫時安定,但魏豹通敵之事,暴露出軍中隱患,還需徹查才是。”蘇龍歎了口氣:“談何容易啊。這朝堂之上,盤根錯節,你我武將,能守好邊關,已是不易。”兩人相對無言,帳外的月光透過簾隙灑進來,映得地圖上的沙場標記格外清晰,仿佛預示著這場戰爭,遠未結束。
    相府書房內,王允對著王寶釧的畫像長籲短歎。自那日在寶釧閨房失態後,他夜夜難眠。金釧端著參茶走進來,見父親鬢角又添了白發,不由心酸:“父親,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王允擺擺手,指著畫像:“金釧,你說......為父是不是真的錯了?”金釧坐在他身邊,輕聲道:“三妹性子倔強,但她對薛郎的心意是真的。如今薛郎在邊關立功,說不定......”“別說了!”王允打斷她,眼中卻有了悔意,“是為父固執,嫌貧愛富,才逼得她去住寒窯......”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寒窯方向的夜空:“寶釧啊寶釧,為父對不起你......”金釧見父親終於鬆口,心中一喜:“父親若想念三妹,明日我便去寒窯一趟,接她回來住些日子?”王允沉默良久,才點點頭:“也好......讓她知道,相府的大門,始終為她開著。”
    窗外寒星點點,相府的燭火終於不再隻有歎息。金釧看著父親蒼老的背影,默默祈禱——但願這場戰亂早日結束,但願天下有情人,都能平安團聚。
    又一個月圓之夜,平貴獨自站在玉門關城牆上,望著西涼方向的明月。代戰的話猶在耳畔:“改日到西涼王帳一敘。”他知道,這一去必定充滿變數,但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去看看她,至少要告訴她,自己的立場從未改變。
    與此同時,西涼王帳內,代戰取下牆上的彎刀,輕輕擦拭。刀身映出她的容顏,依舊明豔,卻多了幾分等待的寂寥。淩霄走進來,見她又在望著玉門關的方向,忍不住道:“公主,那薛平貴未必會來......”
    代戰頭也不抬:“他會來的。”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她將彎刀掛回牆上,走到帳外,望著同一輪明月,輕聲道:“薛平貴,我在西涼等你。無論你是敵是友,我都想再問你一次——可願與我共飲一杯草原的酒?”
    月光灑在荒原上,將兩地的思念拉得很長很長。平貴與代戰,一個在唐營守著家國,一個在西涼等著故人,他們的命運如同兩條交叉的線,在沙場上相遇,又在月光下各自延伸,不知下一次交匯,會是刀兵相見,還是杯酒言歡。而遠在長安的寒窯裏,王寶釧還在縫補著征衣,針針線線,都是望眼欲穿的等待。這亂世中的兒女情長,終究要在烽煙戰火中,寫下屬於他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