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癱在冰冷油膩的垃圾堆裏，跟條缺氧的魚似的，胸口劇烈起伏，心髒還在“咚咚咚”狂敲肋骨。
    右肩斷口處那“熗鍋式”劇痛，在剛才那通亡命狂奔的刺激下，仿佛又添了把柴，燒得更旺了，疼得我眼前發黑。
    懷裏那個沾著點汙漬的獸皮小布袋，此刻成了唯一的慰藉，沉甸甸的，像揣著個希望。
    “滋…老饕…生物體征…逐步…穩定…檢測到…未知…包裹…能量…特征…微弱…但…存在…”
    小七的電子音依舊悲涼，但藍光似乎穩定了一丟丟，大概是看我活著回來，省下了“臨終哀嚎”的能量？
    “穩…穩個屁！”
    我喘著粗氣，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左手卻迫不及待地解開布袋的係繩。
    手指探進去，摸到了幾塊…軟乎乎、滑膩膩、還有點彈性的東西？觸感極其詭異，像…鼻涕蟲成精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掏出來。
    借著窩棚縫隙透進來的昏暗光線，看清了：是三塊拳頭大小、半透明、呈現出一種渾濁黃綠色的膠狀物。
    表麵還泛著一層極其微弱的、如同螢火蟲屁股般的黯淡熒光。
    入手冰涼，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了鐵鏽、機油和某種…腐爛海藻的腥氣。
    “嘔…” 這味兒，比“屠夫皮草”還衝！我差點沒忍住幹嘔出來。“這…這啥玩意兒？鼻涕蟲的腦花？”
    小七的電子眼藍光瞬間聚焦在那幾塊凝膠上，掃描光束來回掃動，悲涼的電子音居然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電流音：
    “識別…生物能量凝膠…劣質…來源…未知…低等…矽基有機…混合體…能量密度…低…但…可…直接…轉化…為…基礎…電能…初步…評估…每單位…可提供…本機…5…運行…時長…”
    能量凝膠？！小七能“吃”的？！
    我眼睛“唰”地亮了！雖然這玩意兒看著惡心聞著更惡心，但能救小七的命啊！這就是外城的“硬通貨”！
    “快！快吃一塊！” 我趕緊捏起一塊滑膩膩的凝膠，忍著強烈的生理不適，就往小七身上湊。可這破銅爛鐵連個正經的“嘴”在哪兒我都不知道！
    “能源…接口…位於…底盤…左側…第三…鉚釘…下方…” 小七的電子音及時指導。
    我趴在地上，撅著屁股，在它那堆破爛拚湊的底盤上摸索。
    果然在癟掉的輪子旁邊，找到一個被油汙和鏽跡糊住的、硬幣大小的圓形金屬蓋。我用指甲摳了半天，才把那蓋子撬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帶著幾個金屬觸點的接口。
    “給！趁熱…呃…趁涼乎！”
    我屏住呼吸，把那塊滑膩膩、冰涼涼的黃綠色凝膠，像塞藥丸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懟進了那個接口裏。
    滋…嗡…
    一陣輕微的、帶著點粘稠感的電流聲響起。小七那原本微弱得快要熄滅的電子眼藍光，如同被注入了強心針，“噌”地一下亮了起來！
    雖然亮度不高，但極其穩定！它那垂在地上的“扳手手”也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恢複了一點活力。
    “能量…補充…進行中…核心功能…恢複…低功率…運行…” 小七的電子音明顯流暢了不少，悲涼的調子裏甚至帶上了一絲…滿足的電流哼鳴雖然依舊跑調），“感謝…投喂…老饕…”
    成了！小七活過來了！
    我長舒一口氣，感覺比自己吃飽了還高興。
    看著手裏剩下的兩塊凝膠，雖然依舊惡心，但此刻在我眼裏簡直閃閃發光！
    這就是救命的“電瓶”啊！
    “等等，袋子裏好像還有東西？”
    我捏了捏布袋底部，感覺還有一小塊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塊拇指大小、黑乎乎、皺巴巴、像是曬幹的樹根或者某種菌類的東西。這東西看著其貌不揚，甚至有點磕磣，但…
    一股極其奇異、霸道、甚至有點衝鼻子的辛香氣味，猛地從那塊黑疙瘩上散發出來！
    這氣味極其複雜！初聞像是最劣質的、放了幾十年的辣椒粉混合了硫磺，嗆得人直想打噴嚏。
    但仔細一嗅，那嗆人的味道底下，又隱藏著一絲極其深邃、仿佛沉澱了無數歲月的草木辛香，甚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肉香？極其詭異！
    “臥槽！這什麽味兒？”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香氣炸彈”衝得頭暈眼花，但神奇的是，肚子裏那點餓得火燒火燎的感覺，竟然被這霸道的辛香勾了起來！
    嘴裏不受控製地開始分泌口水。
    “檢測到…高濃度…未知…有機…化合物…氣味分子…結構…複雜…具有…強烈…刺激性…及…潛在…成癮性…初步…判定…為…香料…或…調味…劑…”
    小七的電子眼藍光鎖定那塊黑疙瘩，分析得頭頭是道，
    但最後補了一句，“本機…無…味覺傳感器…無法…評估…風味…”
    香料！外城的香料！
    我捏著這塊其貌不揚但氣味霸道的黑疙瘩，腦子裏那點屬於“老饕”的餐飲魂，“騰”地一下被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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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隻剩一隻手，雖然身處垃圾堆，但這玩意兒…這玩意兒簡直就是黑暗料理界的瑰寶啊！
    一個大膽且作死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我心裏瘋長！
    “小七！” 我眼睛放光，激動地揮舞著那塊黑疙瘩，差點甩自己一臉灰，“你說…咱們要是用這玩意兒，再搞點能吃的…呃…‘本地食材’…在這開個‘垃圾風味燒烤攤’，有沒有搞頭？！”
    小七的電子眼藍光穩定地閃爍，似乎在認真計算。
    幾秒鍾後，悲涼的電子音帶著理性的冰冷，給我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可行性分析…需滿足…以下…基礎條件：
    一…穩定…食材來源…需無毒…或…可處理毒性…
    二…可控…火源…及…防火…措施…此環境…易燃物…過多…
    三…客戶群體…分析…外城…生物…味覺係統…及…支付能力…未知…
    四…本機…無…味覺傳感器…無法…擔任…品控…”
    條理清晰，句句在理，但聽著就讓人泄氣。
    “得得得！就知道潑冷水！” 我撇撇嘴，但心裏的火苗還沒完全熄滅。
    就算不開攤，弄點吃的總行吧？我快餓瘋了！這霸道的香料味，勾得我肚子裏的饞蟲都快造反了！
    就在我琢磨著上哪兒去踅摸點能烤的“本地食材”
    比如那些發光的苔蘚？或者之前看到的像巨大土豆的塊莖？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一陣極其輕微的、帶著點金屬摩擦感的爬行聲，從窩棚角落那堆廢棄電路板和絕緣材料的縫隙裏傳了出來。
    我和小七的電子眼）同時警覺地轉向聲音來源。
    隻見一個巴掌大小、形態奇特的“小東西”，慢悠悠地從垃圾縫隙裏爬了出來。
    它有著一個圓滾滾、覆蓋著暗沉啞光金屬的“身體”像個微縮的垃圾桶蓋，下麵伸出六條極其纖細、閃爍著銀色金屬光澤的細長節肢。
    “頭部”，沒有明顯的眼睛或口器，隻有一個不斷旋轉的、類似小風扇葉片的微型結構，發出極其輕微的“嗡嗡”聲。
    在它的“背部”，還頂著一個指甲蓋大小、方方正正、像是某種廢棄微型芯片的“殼”。
    這小東西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它慢悠悠地爬到窩棚中央，那片我之前不小心灑落了一點點霸道鍋巴碎渣的地方。
    然後，它背部那個微型風扇葉片旋轉速度加快了一些，一股微弱的氣流產生。
    接著，在它“身體”下方，竟然伸出了兩條更細的、末端帶著微型毛刷的金屬臂！
    這兩條小刷子臂，開始極其高效精準的清掃地麵上的鍋巴碎渣和灰塵泥塊！
    動作麻利得像個訓練有素的保潔阿姨！刷刷幾下，那塊小地方就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連一點碎屑都沒留下！
    清理完後，它似乎“聞”到了我手裏那塊奇異香料散發出的霸道辛香，小巧的“身體”轉向我，背部的風扇葉片微微調整角度，像是在…好奇地“嗅探”？
    “檢測到…微型…清潔…單元…”
    小七的電子音響起，帶著一絲“資料庫檢索中”的停頓，
    “型號…未知…行為模式…趨向…清潔…及…信息素…采集…威脅等級…極低…可歸類為…無害…共生…或…工具型…機械生物…”
    無害？清潔工？還喜歡信息素？
    我看著這小東西勤快麻利的樣子，再想想我們這垃圾窩棚的環境…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從那塊霸道的黑疙瘩香料上，極其吝嗇地刮下了一丁點——比灰塵大不了多少——的粉末。然後，屏住呼吸，輕輕地將這點粉末，彈到了離那小清潔工不遠的地麵上。
    那小東西背部的風扇葉片瞬間加速旋轉！它“嗅探”的動作明顯一頓，然後，六條小細腿飛快地擺動，以比剛才快一倍的速度衝到那點香料粉末前！
    它沒有吃掉粉末，而是…伸出那兩條帶著微型毛刷的金屬臂，開始更加賣力、更加細致地…清掃那點粉末以及粉末周圍的地麵！仿佛要把這點珍貴的“氣味信息”連同灰塵一起，清理得一絲不苟！
    我和小七的電子眼）再次麵麵相覷。
    “小七…” 我咽了口唾沫，指了指那個正沉迷於“清潔香料粉塵”無法自拔的小東西，聲音帶著點不確定的興奮，“你說…咱們這窩棚…是不是…雇到第一個員工了？”
    “邏輯…成立…”
    小七的電子音依舊悲涼，藍光閃爍了一下，
    “該單元…可有效…維持…據點…基礎…衛生…標準…降低…致病…微生物…及…小型…害蟲…孳生…風險…建議…提供…微量…信息素…作為…報酬…”
    成了！雖然這“員工”工資是點鍋巴渣渣和香料灰，但它勤快啊！還是個自動的！
    我咧開嘴，剛想笑，右肩斷口處猛地傳來一陣更劇烈的如同被滾油反複煎炸的灼痛！
    同時，一股冰冷麻木的感覺，如同細微的冰針，順著那“熗鍋”的灼痛感，悄然滲透進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味蕾碎片的副作用…好像開始了？這玩意兒不光“熗”傷口，還想把我“醃”入味？
    我看著懷裏剩下的能量凝膠和香料，再看看新加入的勤勞“清潔工”，最後感受著右肩那冰火兩重天的詭異痛感。
    在這獸口外城的垃圾堆裏，我們的“窩棚創業作死）計劃”，算是…正式開張了？
    前途未卜，強敵環伺，疤臉肯定要報複，身體還埋著雷…
    但至少，現在小七有電了，有香料了雖然不知道怎麽用），還有個免費的清潔工了！
    “先…先整點吃的…” 我捂著又開始咕咕叫的肚子！
    目光投向了窩棚外昏暗的巷子深處。發光苔蘚…巨大土豆…希望別太難吃，或者…吃了別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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