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鐵疙瘩與毒舌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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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個澡?” 我肩膀一沉,小甲蟲那點微弱的分量壓著燙傷的皮肉,疼得我齜牙咧嘴。
這小東西剛拚完命,背殼上的暗金符文比螢火蟲屁股亮不了多少,風扇葉片慢悠悠轉著,一副隨時要嗝屁的架勢。
“砂紙嗓子”——反抗軍隊長,就站我麵前,隔著那油乎乎的呼吸麵罩,眼神跟探照燈似的在我和小甲蟲身上掃,最後落在我那條還冒著熱氣的右胳膊上。
“不然呢?留著這鐵疙瘩過年?等它緩過勁兒,再給你我腦袋開瓢?” 他破鑼嗓子沒好氣兒,下巴朝垃圾堆裏努了努。
那邊,新小七龐大的機體半埋在鐵渣子裏,確實沒死透。
骨刺裝甲縫隙裏,那點暗紫電弧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還在頑強地蹦躂。
三角錐腦袋裏,粘稠的紫光也縮成了綠豆大的一點,死死“盯”著我們這邊,透著一股子陰魂不散的邪性。
“核心…汙染…深度…侵蝕…壓製…需要…時間…特定…環境…” 小甲蟲蚊子哼哼似的意識信息擠進我腦子,斷斷續續,聽著就費勁。
“聽見沒?我家小甲說它現在虛得很,得歇會兒!” 我趕緊翻譯,順便替這小功臣訴訴苦。
“歇個屁!”
隊長破鑼嗓子一吼,震得人耳膜嗡嗡響,
“這鬼地方能歇?等內城的狗鼻子聞著味兒追過來,還是等那堆爛肉他指了指旁邊還在微弱抽搐的肉瘤殘骸)再憋個大招?”
他煩躁地一揮手,
“扳手!帶倆人,把這鐵疙瘩給我拖走!用‘黑皮繩’捆結實了!剩下的人,打掃戰場!手腳麻利點!鐵虱子殘骸能用的零件都拆走!那堆爛肉…看看有沒有值錢的‘芯子’沒爛透的!”
“得令!” 扳手兄那大嗓門應了一聲,招呼兩個壯實的反抗軍,手裏抖摟出幾捆烏漆嘛黑、看著像某種生物筋腱擰成的繩子“黑皮繩”?),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新小七那邊摸過去,動作透著十二分的小心。
其他反抗軍也迅速散開,有的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穹頂和巨大的管道陰影,有的蹲在地上,手腳麻利地分解那些變異鐵虱子的殘骸,叮叮當當的拆解聲在這空曠死寂的空間裏格外刺耳。
還有倆人拿著帶鉤子的短矛,小心翼翼地扒拉那堆肉瘤殘骸,表情跟掏糞坑差不多。
“你,” 隊長那破鑼嗓子又轉向我,眼神在我那條耷拉著的右胳膊和小甲蟲之間來回轉,“跟我走。還有你這寶貝蟲子。” 他語氣不容置疑,說完轉身就走,壓根沒給我討價還價的餘地。
走?去哪兒?我看著這隊長精瘦的背影,心裏直犯嘀咕。
但瞅瞅周圍這爛攤子,再看看垃圾堆裏那個隨時可能詐屍的鐵疙瘩…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趕緊把肩膀上的小甲蟲小心托在還算完好的左手裏,拖著快散架的身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上。
隊長沒往洞口那邊走估計被炸塌了?),反而朝著這片巨大空間更深處、更黑暗的角落摸過去。
反抗軍們幹活很有章法,留下兩人斷後警戒,其他人迅速清理著痕跡,連地上的腳印都用鐵渣子掃平了。
越往裏走,光線越暗。隻有遠處那些衰敗的冷光燈帶,在鏽蝕的管道壁上苟延殘喘,投下鬼影般的光斑。
空氣裏的鐵鏽味和機油味更重了,還混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像是地下河水的潮濕土腥氣?
走了大概百十米,前方出現一片由巨大斷裂鋼板和扭曲管道堆疊形成的、如同迷宮般的屏障。
隊長輕車熟路地繞到一塊鏽得快要散架的鋼板後麵,伸手在冰冷的金屬壁上摸索了幾下。
哢噠…嘎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鋼板旁邊,一個幾乎與鏽蝕管道融為一體的、半人高的圓形金屬蓋板,被他硬生生掀開了一條縫,露出後麵黑洞洞的通道口。
一股更濃的潮濕土腥氣和…劣質煙草味兒?混合著汗臭撲麵而來。
“下去!” 隊長言簡意賅,自己率先彎腰鑽了進去。
我探頭看了看那黑咕隆咚的洞口,又回頭瞅了瞅遠處還在忙碌的反抗軍,心一橫,也跟著鑽了進去。
裏麵是一條斜向下、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狹窄管道。管道壁濕漉漉的,凝結著水珠,摸上去冰涼滑膩。
腳下是冰冷的金屬格柵,踩上去吱呀作響。隻有隊長手裏一個散發著微弱白光的便攜燈棒提供著可憐的光源。
七拐八繞地走了幾分鍾,感覺一直在往下。空氣裏的土腥味和煙草味越來越濃,還隱約能聽到一些模糊的人聲和金屬敲擊聲。
終於,前方透出一點昏黃的光亮。隊長推開一扇虛掩著的、由厚重金屬板和廢舊輪胎拚接成的簡陋門板。
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由廢棄大型過濾罐改造的地下空間出現在眼前。
罐體鏽蝕的弧形穹頂很高,上麵掛著幾盞用廢棄玻璃罩和熒光苔蘚拚湊的“燈”,散發著昏暗但穩定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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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混雜著汗味、劣質煙草味、機油味、還有一股子…燉煮某種可疑肉類的香味?
空間被劃分得很亂。靠牆堆滿了各種鏽蝕的金屬零件、線纜、還有用防水布蓋著的物資。
中間空地上,幾個用廢油桶改造的火塘正冒著煙,上麵架著黑乎乎的鐵鍋,咕嘟咕嘟地燉著東西。
幾十號穿著破爛、戴著各式各樣簡易呼吸麵罩或裹著破布的人影在忙碌著,修理武器的、清點物資的、甚至有人在角落的空地上對練格鬥,呼喝聲不斷。
看到隊長進來,不少人停下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掃過來,帶著好奇和審視,最後都落在我身上,尤其是我那條還不太自然垂著的右胳膊。
“看什麽看!該幹嘛幹嘛去!” 隊長破鑼嗓子一吼,效果拔群。眾人立刻低下頭,繼續忙活,但眼角的餘光還在偷瞄。
“老煙鬥!” 隊長吼了一嗓子。
“來了來了!催命啊!” 一個佝僂著背、胡子拉碴的老頭兒,叼著個油光鋥亮的木頭煙鬥難怪叫老煙鬥),從一堆零件後麵慢悠悠地晃出來。
他臉上扣著個用破濾毒罐改的眼鏡,鏡片厚得跟瓶底似的。
“給他看看胳膊,還有這隻蟲子。” 隊長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我手裏的小甲蟲,“蟲子是寶貝,輕點折騰。”
老煙鬥湊近了,厚厚的鏡片後麵,一雙渾濁但精明的眼睛在我那條燙得發紅、皮肉有些翻卷的右胳膊上掃了掃,又湊到小甲蟲跟前,差點把煙鬥懟到小甲蟲背上。
“謔!稀罕玩意兒!內城最新型號的偵查機械蜂?不像啊…這刻印…嘖嘖…” 他嘴裏嘖嘖有聲,伸出髒兮兮、指甲縫裏全是油泥的手指就想戳。
嗡!
小甲蟲背上的風扇葉片猛地加速轉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排斥力場散開,把老煙鬥的手指頭輕輕彈開了。
“能量…不足…拒絕…觸碰…髒…” 小甲蟲那冰冷的意識信息直接懟進了我腦子,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噗…” 我沒忍住笑出聲。
“嗯?!” 老煙鬥一愣,看看自己髒手,又看看小甲蟲,老臉有點掛不住,哼唧道:
“脾氣還不小…行吧,跟我來這邊!”
他轉身朝一個用廢棄控製台和防水布隔出來的小角落走去,那裏擺著一張破鐵皮桌子和幾把歪歪扭扭的椅子。
隊長拍了拍我肩膀,力道不小:
“跟老煙鬥去處理傷。你這蟲子…讓它老實點。” 他頓了頓,破鑼嗓子壓低了一點,
“處理完,來中間火塘找我。有事問你。”
說完轉身就走,去指揮其他人卸東西了,扳手他們正吭哧吭哧地把捆成粽子、還在輕微抽搐的新小七往一個角落拖。
我跟著老煙鬥走到那個小“診療角”。他把煙鬥在桌角磕了磕,煙灰簌簌落下,然後從桌子底下拖出一個油膩膩的鐵皮箱子,打開,裏麵是些瓶瓶罐罐和簡陋的工具。
“胳膊伸過來。” 老煙鬥拿起一個裝著渾濁綠色液體的瓶子晃了晃,又抓起一把小鑷子。
看著那鑷子尖上的鏽跡,我眼皮直跳。“大爺…您這工具…消過毒嗎?”
“消毒?” 老煙鬥嗤笑一聲,厚鏡片後的眼睛斜睨著我,“小子,知道啥叫‘歸墟焦糊’的輻射殘留不?你這胳膊裏那點邪火,比我這鑷子上的鏽毒一百倍!消個屁!忍著點!”
說著,不由分說就抓住我右胳膊,鑷子尖就往燙傷翻卷的皮肉裏探,想夾掉粘在上麵的焦糊汙物。
“嘶!” 劇痛讓我倒抽一口冷氣!
嗡!
小甲蟲在我另一隻手裏猛地亮了一下!一道極其微弱、但精準無比的暗金光束,無聲地射在老煙鬥拿鑷子的手腕麻筋上!
“哎喲!” 老煙鬥手一哆嗦,鑷子當啷掉在鐵皮桌子上。
“低效…粗暴…處理…汙染…感染…風險…增加…87…” 小甲蟲冰冷的電子音,這次直接響在小小的空間裏,雖然微弱,但字正腔圓,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嫌棄。
老煙鬥捂著手腕,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手裏的小甲蟲,又看看我,厚厚的鏡片後麵滿是震驚。“它…它會說話?!”
“不僅會說話,還嫌你髒。” 我齜著牙,忍著痛,沒好氣地補了一刀。看著老煙鬥吃癟的表情,再看看手裏這小東西蔫了吧唧還不忘毒舌的勁兒,剛才那點鬱悶莫名散了不少。
這反抗軍的老窩…好像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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