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藤壺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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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鹹腥氣混著濃烈的鐵鏽和腐爛味,像塊濕抹布捂在口鼻上。
    隻有海水拍打鋼鐵殘骸的“嘩啦”聲,在這巨大的水下墳場裏空洞地回蕩,敲得人心髒發緊。
    “海妖號…” 老駱駝的聲音帶著貪婪的沙啞,指著遠處那艘半沉在幽暗海水裏的鏽紅巨輪,“寶貝就在裏麵!走!”
    “滋…能量…不足…5…快點…磨蹭…” 扳手精的意念帶著電量告罄的急躁。
    菜鳥拖著它沉重的連接杆,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濕滑、布滿藤壺和苔蘚的傾斜甲板上,走向“海妖號”。腳下不時踩碎腐朽的木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渾濁的海水漫過腳踝,冰冷刺骨。
    通往“海妖號”的路,是一條由沉船殘骸強行堆疊、擠壓形成的、狹窄濕滑的“獨木橋”。腳下是鏽穿變形的鋼板和腐爛的船木,兩側是深不見底、泛著幽光的海水。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個體…陳星…環境…檢測到…高濃度…生物孢子…及…異常…金屬鏽蝕…酶…建議…防護…” 小甲蟲蔫蔫地警告。
    防護?在這鬼地方,能活著走過去就不錯了。我右臂的灼痛感在陰冷潮濕中暫時蟄伏,但皮膚下的紅光依舊穩定搏動。
    “都跟緊!腳下看準了!” 隊長走在最前麵,破鑼嗓子壓得很低,工程臂的探照燈光束在鏽蝕的鋼鐵和幽暗的海水間掃動,警惕著可能出現的危險。
    隊伍緩慢地在沉船殘骸構成的迷宮中穿行。空氣中彌漫的死寂越來越重,壓得人喘不過氣。隻有扳手精屏幕上微弱的箭頭光和隊員們粗重的喘息。
    “滋…左…十五米…轉向…船艉…登陸梯…” 扳手精的意念越來越微弱,屏幕的光也黯淡了許多。
    終於,我們踏上了“海妖號”那巨大的、鏽跡斑斑的船艉甲板。甲板傾斜得厲害,幾乎站不穩人。厚厚的苔蘚覆蓋著一切,踩上去又軟又滑。幾台鏽蝕得隻剩骨架的吊機,如同巨大的骷髏手臂,扭曲地伸向黑暗的穹頂。
    船艉側麵,一道鏽跡斑斑、掛滿藤壺和粘稠海藻的金屬舷梯,歪歪斜斜地搭在甲板上,通向上層建築。
    “入口!就是這兒!” 老駱駝興奮地搓著手,“扳手精,好樣的!” 他拍了拍菜鳥拖著的扳手精連接杆。
    扳手精毫無反應,屏幕徹底暗了下去,內部那點紅光也熄滅了。最後一絲能量耗盡。
    “滋…睡…會…” 意念碎片微弱地飄過,徹底沉寂。
    “現在咋辦?沒導航了!” 菜鳥看著死寂的扳手精,有點慌。
    “靠我們自己!” 隊長走到舷梯前,工程臂的切割鋸彈出,對著掛滿藤壺的欄杆就是一下!
    滋啦——!
    火花四濺!覆蓋在欄杆上的厚厚藤壺被切開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暗紅的鏽蝕金屬。一股更加濃鬱的、帶著海腥和鐵鏽的腐朽氣息彌漫開來。
    “清理一下!準備上去!” 隊長下令。
    刀哥和幾個隊員上前,用動力爪和工具清理舷梯上的障礙物。苔蘚、海藻被撕開,露出底下滑膩的金屬表麵。那些密集的藤壺外殼堅硬異常,需要用力敲擊才能剝落。
    就在刀哥用動力爪撬開一塊臉盆大的藤壺殼時——
    噗嗤!
    一股粘稠的、散發著強烈腥臭的暗綠色液體,猛地從藤壺殼下的孔洞裏噴射出來!如同高壓水槍,狠狠澆了刀哥一頭一臉!
    “嗷——!!!” 刀哥發出淒厲的慘叫!覆蓋動力甲的液體瞬間冒起刺鼻的白煙!麵罩被腐蝕得“滋滋”作響,迅速變黑溶解!露出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泡、潰爛!
    “小心!藤壺裏有東西!” 隊長驚怒交加,切割鋸瞬間轉向那個噴射液體的孔洞!
    晚了!
    噗嗤!噗嗤!噗嗤——!!!
    如同點燃了引信!整個舷梯、甚至周圍甲板上覆蓋的厚厚藤壺層,瞬間活了過來!無數個孔洞同時張開!粘稠腥臭的暗綠色腐蝕液如同密集的箭雨,朝著清理舷梯的隊員們劈頭蓋臉地噴射過來!
    嗤啦!嗤啦!嗤啦——!!!
    腐蝕液所過之處,金屬甲板被蝕出深坑!動力甲冒出滾滾白煙!慘叫聲瞬間響成一片!幾個隊員躲避不及,被腐蝕液澆中,防護服瞬間溶解,皮肉在強酸下發出恐怖的“滋滋”聲,痛苦地翻滾倒地!
    “退後!退後!!” 隊長目眥欲裂,切割鋸舞成風車,勉強格擋開幾股射向他的腐蝕液流!工程臂的合金外殼被濺到的地方,也迅速出現腐蝕凹坑!
    隊伍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懵,狼狽不堪地向後退去,遠離舷梯區域。
    那些噴射完腐蝕液的藤壺孔洞裏,開始窸窸窣窣地鑽出一些東西!
    那是一些拳頭大小、渾身覆蓋著暗綠色粘液和堅硬鈣質甲殼的…變異藤壺蟹!它們長著鋒利的金屬化螯鉗和尖銳的尾刺,複眼閃爍著幽綠的光芒!它們動作極其迅捷,如同潮水般從藤壺殼下湧出,揮舞著螯鉗,帶著刺耳的“哢噠”聲,朝著受傷倒地的隊員和後退的隊伍瘋狂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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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火!擋住它們!” 隊長怒吼著,工程臂上的微型衝鋒槍噴吐出火舌!子彈打在藤壺蟹堅硬的甲殼上,火星四濺,隻能留下淺淺的白痕!
    刀哥強忍著臉上和身上的劇痛,動力爪彈出高周波刃,怒吼著劈向一隻撲來的藤壺蟹!
    當!哢嚓!
    高周波刃斬在堅硬的甲殼上,竟被硬生生崩開一個缺口!藤壺蟹隻是晃了晃,螯鉗閃電般夾住了疤臉的動力爪腕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操!殼太硬了!”
    混亂中,幾隻藤壺蟹繞過正麵,從側麵撲向扶著受傷隊員的老煙鬥和菜鳥!
    “滾開!” 菜鳥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抓起地上那把死沉的扳手精連接杆,當成棍子就朝撲來的藤壺蟹掄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扳手精沉重的連接杆狠狠砸在一隻藤壺蟹背上!堅硬的鈣質甲殼應聲碎裂!綠色的粘液和破碎的組織四濺!那隻藤壺蟹直接被砸成了肉餅!
    “咦?” 菜鳥愣住了。這玩意兒…比動力爪好使?
    “滋…舒服…再來…” 扳手精微弱的意念碎片居然又飄了出來,帶著一種被“按摩”後的滿足感?
    “用扳手砸!這玩意兒殼硬,但架不住鈍器重擊!” 隊長瞬間看出了門道,一邊用切割鋸格擋腐蝕液,一邊吼道。
    菜鳥精神一振,也顧不上惡心和沉重,掄起扳手精巨大的連接杆,對著撲來的藤壺蟹就是一頓狂砸!砰砰砰!沉悶的撞擊聲中,一隻隻藤壺蟹被砸得甲殼碎裂,粘液飛濺!
    其他隊員也反應過來,有的撿起地上散落的沉重金屬零件,有的直接用動力靴猛踹!對付這些速度快的硬殼小東西,鈍器重擊比切割有效多了!
    局勢稍稍穩住。但藤壺蟹的數量實在太多,如同無窮無盡的綠色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腐蝕液還在零星噴射!
    “個體…陳星…檢測到…藤壺蟹…群體意識…受…中央…母巢…控製…母巢…位置…鎖定…舷梯…下方…船體…裂縫…” 小甲蟲急促的信息流傳來。
    母巢?在舷梯下麵?
    我猛地看向那掛滿藤壺、不斷噴射腐蝕液的舷梯根部。那裏,船體的鏽蝕鋼板似乎有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深處,隱約能看到搏動著的、暗綠色的粘稠光芒!無數藤壺蟹正源源不斷地從裂縫中湧出!
    “隊長!母巢在舷梯下麵!得堵住裂縫!” 我吼出聲。
    隊長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瞬間鎖定那道裂縫!他眼神一厲:“掩護我!” 工程臂的切割鋸發出狂暴的嗡鳴,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舷梯根部那道裂縫猛衝過去!
    “掩護隊長!” 刀哥紅著眼吼道,不顧傷痛,動力爪瘋狂劈砍,硬生生在藤壺蟹潮水中為隊長開出一條路!
    腐蝕液和藤壺蟹的攻擊瞬間集中在隊長身上!工程臂的裝甲被腐蝕得坑坑窪窪,切割鋸也被幾隻藤壺蟹的螯鉗死死夾住!隊長悍不畏死,頂著攻擊衝到裂縫前,舉起還能動的另一隻工程臂,對著那道搏動著暗綠光芒的裂縫,狠狠砸了下去!
    轟!!!
    工程臂砸在鏽蝕的船體上,發出沉悶巨響!裂縫邊緣的鋼板向內凹陷!裂縫深處搏動的暗綠光芒猛地一滯!
    “嘶——!!!”
    一聲尖銳到刺穿耳膜的嘶鳴,猛地從裂縫深處爆發出來!如同無數根鋼針紮進腦海!所有藤壺蟹的動作瞬間僵住!噴射的腐蝕液也停了下來!
    裂縫深處搏動的暗綠光芒瘋狂閃爍、收縮!
    下一秒,一股更加粘稠、更加腥臭、閃爍著幽綠熒光的強酸膿液,如同高壓水炮般,猛地從裂縫深處噴射而出!目標直指近在咫尺的隊長!
    隊長根本來不及躲閃!
    噗嗤——!!!
    粘稠腥臭的幽綠膿液,結結實實地澆在隊長整個上半身!堅固的工程外骨骼瞬間發出刺耳的“滋滋”聲!裝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變形!膿液透過縫隙,狠狠淋在他身上!
    “呃啊——!!!” 隊長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整個人如同被強酸包裹,劇烈地抽搐起來!
    “隊長——!!!” 大煙鬥和隊員們目眥欲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我右臂那蟄伏的灼熱能量,被這極致痛苦和毀滅的氣息猛地引爆!整條手臂瞬間失去控製!掌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吸力!目標——那噴射而出的幽綠膿液和裂縫深處搏動的母巢核心!
    嗤啦——!!!
    那噴向隊長的膿液流,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硬生生改變了方向,呼嘯著朝著我的掌心湧來!同時,一股更加強大的吸力,如同無形的觸手,狠狠探入裂縫深處,攫住了那個搏動著的暗綠核心!
    粘稠、灼熱、帶著強烈腐蝕性和生命能量的幽綠膿液,瞬間湧入我的掌心!
    右臂皮膚再次變得暗紅灼亮!一股比之前強烈十倍的焦糊味兒彌漫開!
    那足以融化鋼鐵的強酸膿液,如同撞上了恒星內核,發出震耳欲聾的“滋滋”爆鳴!膿液的能量被瘋狂地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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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裂縫深處,那個被吸力攫住的暗綠母巢核心,發出了更加淒厲、更加絕望的嘶鳴!它搏動的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整個龐大的藤壺層都隨之劇烈地顫抖起來!
    “滋…痛…好…吃…” 扳手精的意念碎片在能量衝擊下再次飄出,帶著一種扭曲的滿足感。
    砰!!!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裂縫深處傳來!
    母巢核心承受不住這狂暴的吸扯和內部的能量衝突,猛地炸裂開來!
    強大的衝擊波混合著粘稠的組織碎片和幽綠的強酸膿液,如同風暴般向四周席卷!裂縫附近的藤壺層如同被剝落的牆皮,瞬間崩塌、碎裂!無數藤壺蟹被炸飛、碾碎!
    煙塵和惡臭的粘液彌漫。
    當煙塵稍稍散去,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向舷梯根部。
    裂縫被炸開了一個更大的豁口,裏麵一片狼藉,暗綠光芒徹底消失。藤壺蟹群如同失去了指揮,茫然地原地打轉,攻擊性大減。
    而隊長…
    半跪在爆炸中心,上半身的工程外骨骼徹底融化變形,如同燒熔的蠟像般包裹著他。
    裸露出來的皮膚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暗綠色的、如同苔蘚般的粘稠物質,還在微微搏動!
    他的眼睛透過融化的麵罩縫隙露出來,裏麵布滿了血絲,瞳孔深處,竟然…閃爍著一點極其微弱的、與那母巢核心同源的幽綠光芒?!
    “隊…隊長?” 刀哥聲音發顫。
    隊長緩緩抬起頭,覆蓋著暗綠粘稠物的臉上,肌肉極其僵硬地抽動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個如同金屬摩擦、又帶著粘液攪動聲的詭異音節:
    “嘶…安…全…區域…清…理…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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