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叔那聲“發射——！！！”的咆哮還在平台上空回蕩。
    我這條“麒麟臂”裏塞滿的淨化能量，如同被點燃引信的炸藥桶，順著鐵蛋叔“神之手”的引導，化作一道刺瞎狗眼的乳白洪流，狠狠懟進了深淵破口！
    轟——！！！！
    沒有聲音。
    或者說，聲音被那純粹到極致的能量洪流本身吞噬了。
    隻感覺腳下的水塔平台猛地向下一沉！金屬網格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一股恐怖的後坐力，如同無形的攻城錘，順著鐵蛋叔那隻光鎧手臂，狠狠撞在他身上！
    “臥——槽——！！！”
    鐵蛋叔的破鑼嗓子瞬間變調，從孤膽英雄秒變破麻袋！
    他那壯碩如熊的身軀，被這股不講道理的後坐力直接掀飛！像個被熊孩子全力掄出去的布娃娃，劃出一道狼狽的拋物線，朝著平台邊緣鏽跡斑斑的水箱殘骸狠狠砸去！
    哐當——！！！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巨響！
    鐵蛋叔的後背結結實實拍在了冰冷的水箱鐵皮上！震得整個水箱嗡嗡作響，凹下去老大一塊！他像個被拍扁的壁虎，四肢大張地貼在鐵皮上，炸毛的紅發都耷拉下來幾縷，嘴裏“呃…”地一聲，翻著白眼，差點背過氣去。
    “叔——！！！” 菜鳥嚇得魂飛魄散，新開的意念頻道瞬間被“臥槽叔被炮崩飛了！”、“人形緩衝墊！”、“水箱質量真好！”刷爆。
    發射點這邊，我也沒好哪去。
    那股能量被抽空的瞬間，右臂的灼痛和腫脹感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底被掏空的、深入骨髓的酸軟和麻木。
    整條胳膊軟趴趴地垂著，暗紅色的紋路黯淡下去，皮膚表麵殘留著一種詭異的、如同冷卻岩漿般的暗沉光澤。
    別說動了，連抬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喉嚨裏那股被能量撐爆的感覺也消失了，隻剩下嘶吼後的幹澀灼痛。
    “滋…能…量…發…射…完…成…右…臂…進…入…‘…過…載…脫…力…’…狀…態…生…命…體…征…穩…定…” 小甲蟲的播報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虛弱。
    下麵呢？打中了沒？
    我掙紮著挪到平台邊緣，菜鳥也連滾爬爬地湊過來，兩人扒著冰冷的金屬網格往下看。
    深淵破口處，一片死寂。
    之前搏動著的、令人不安的暗紅光芒…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被一種柔和的、純淨的乳白色光暈覆蓋、壓製了下去！
    那道淨化光柱如同精準的注射器，將濃縮的生命能量直接懟進了母巢的核心！
    此刻，那破口深處，隻有一片純淨的、如同月光凝結的乳白在緩緩流淌、擴散，將深淵映照得一片聖潔（雖然環境依舊廢土）。
    那股甜膩腐敗的氣息，被一種清冽的、帶著雨後泥土芬芳的氣息取代。
    “滋…深…淵…汙…染…源…核…心…區…域…檢…測…到…強…烈…淨…化…能…量…反…應…汙…染…指…數…斷…崖…式…下…降…母…巢…生…命…信…號…進…入…‘…深…度…沉…眠…’…狀…態…” 小甲蟲的分析帶著難以置信的平靜。
    “沉…沉眠了？” 菜鳥張大了嘴，意念頻道飄過“真…真被淨化彈幹趴了？”、“星哥！叔！咱們…贏了？！”的彈幕，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贏…贏個屁…” 水箱那邊傳來鐵蛋叔有氣無力的哼哼。他像個被拍扁的壁虎，正艱難地把自己從凹陷的鐵皮上“揭”下來。
    每動一下，都伴隨著骨頭嘎吱作響和倒吸冷氣的聲音。“老子的…老腰…後背…感覺…被鐵砧…砸了八遍…” 他齜牙咧嘴地扶著腰，一步三晃地挪過來，那隻光鎧右手倒是依舊散發著柔和光芒，似乎沒受什麽損傷，隻是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
    “叔…您…還好吧？” 菜鳥趕緊用意念當拐杖（雖然效果時靈時不靈），想去扶鐵蛋叔。
    “好…好得很…” 鐵蛋叔擺擺手，黑臉膛疼得扭曲，銅鈴眼卻死死盯著深淵裏那片純淨的乳白光芒，裏麵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狂喜，有後怕，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懵逼。“真…真他娘的…打中了？老子…老子這一炮…後坐力差點把自己送走…值了？”
    他扭頭看向我那條軟趴趴垂著的“麒麟臂”，又看看自己那隻“發射架”光鎧手，再看看沙地裏那株似乎也耗盡了力氣、光罩都變得稀薄的嫩芽。
    “滋…生…命…樹…嫩…芽…能…量…消…耗…過…劇…進…入…‘…節…能…待…機…’…模…式…” 小甲蟲適時補充。
    “節能待機？” 鐵蛋叔嘴角抽了抽，走到沙地邊，看著那株微微耷拉的小豆芽，再看看自己那隻發光的手，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卻帶著點“戰友”情誼的笑。
    “小祖宗…幹得…漂亮！就是…下回…能不能…輕點喂這‘能量罐頭’？” 他指了指我那條廢了的胳膊，“瞧把這小子撐的…嗓子都吼劈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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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嫩芽的莖稈似乎極其輕微地…彎了彎？像是在點頭，又像是累得不想動。
    “還…還有…” 鐵蛋叔像是想起了什麽，黑臉膛上露出一絲後怕的尷尬，他抬起自己那隻光鎧右手，對著菜鳥和我，甕聲甕氣地憋出一句
    “剛才…發射那會兒…老子好像…聽見…聽見這‘鐵手’…它…它自己嘀咕了句啥…”
    “嘀咕？” 我和菜鳥同時一愣。
    鐵蛋叔學著一種極其微弱、帶著點電子雜音的腔調，模仿道“…‘…目…標…鎖…定…’…‘…發…射…’…‘…後…坐…力…緩…衝…係…統…未…激…活…’…”
    他模仿完，銅鈴眼裏充滿了“老子是不是幻聽了？”的茫然。
    “噗！” 菜鳥沒忍住，意念頻道瞬間刷出“叔！您的鐵手成精了？！”、“自帶語音包？還是吐槽役？”、“後坐力緩衝未激活…哈哈哈哈難怪您飛那麽遠！”
    我也扯了扯嘴角，想笑，結果牽動了喉嚨的傷，一陣咳嗽。
    看著鐵蛋叔那張寫滿“老子被自己裝備坑了”的懵逼黑臉，再看看自己這條暫時報廢、但成功完成“能量罐頭”使命的右臂，最後目光落在那片被純淨光芒暫時淨化的深淵……
    一股混雜著劇痛、疲憊、荒誕和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湧上來。
    “滋…‘…生…命…共…鳴…護…手…’…與…‘…震…蕩…核…心…殘…片…’…深…度…融…合…後…產…生…初…級…自…主…意…識…反…饋…解…釋…為…‘…裝…備…吐…槽…’…現…象…” 小甲蟲給出了一個極其“科學”又極其沙雕的解釋。
    “裝…裝備吐槽？” 鐵蛋叔低頭，瞪著自己那隻發光的右手，表情像是第一次認識它，“老子的打鐵手套…不光能打炮…還能…吐槽老子？！”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光鎧流轉，那隻手依舊安靜如雞。
    “操…” 鐵蛋叔最終罵了一句，帶著濃濃的無奈和認命，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網格上，震得平台又是一晃。
    “這他娘的…仗打完了…裝備成精了…老子這腰…也快交代了…”
    他揉著後腰，齜牙咧嘴，看著下方那片暫時被淨化的深淵，又看看沙地裏節能待機的小豆芽，最後目光掃過我和菜鳥，那張凶悍的黑臉膛上，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疲憊卻真實的笑容。
    “不過…值了。”
    他靠著水箱殘骸，炸毛的紅發在寒風中微微晃動，那隻發光的右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仿佛剛才驚天動地的一炮和坑爹的後坐力隻是場夢。
    “至少…今晚…能…消停會兒了…”
    寒風卷過廢墟，嗚咽依舊，但下方深淵裏那片純淨的乳白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微弱卻堅定地亮著。
    菜鳥嘿嘿傻笑著，用意念笨拙地幫鐵蛋叔揉著（想象中的）後腰。
    我靠在水箱上，看著自己那條暫時報廢、布滿冷卻岩漿紋路的右臂，感受著喉嚨的灼痛和全身的散架感。
    沙地裏，嫩芽的光暈微弱卻平穩。
    死寂的廢墟裏，第一次，響起了屬於活人的、帶著痛楚卻放鬆的……鼾聲！鐵蛋叔靠著水箱，居然已經睡著了，嘴角還掛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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