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歌喉與血肉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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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急通道的應急燈像垂死的螢火蟲,光芒微弱而斷續。    工程師背靠冰冷的岩石,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像砂紙摩擦著灼痛的喉嚨,脊椎深處那片星核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涅盤裝置的藍光透過破損的防護服急促閃爍,映亮他嘴角未幹的血跡和眼底那片冰冷的深淵。    蜜糖撕心裂肺的哀慟,刑天記憶裏被拖拽向星艦的血痕……兩塊看似毫不相幹的星核碎片,竟然指向同一場災難的血腥核心。
    命運的絞索,正無聲地勒緊所有相關者的脖頸。
    “血肉……渴求蜜糖的歌……”工程師的目光死死釘在神經終端上那行幽藍的字跡上。
    字跡歪歪扭扭,帶著蜜糖童年時特有的笨拙和天真。
    但此刻,這行字卻散發著比通道盡頭未知黑暗更令人心悸的寒意。
    是陷阱?是警告?還是……某個扭曲存在的邀請函?    異常識別:筆跡特征匹配度92.3來源:蜜糖早期記憶備份)。
    威脅評估:來源未知,意圖不明,風險等級:極高。
    它的粒子匕首依舊低鳴著,殘破的機體微微調整角度,將工程師完全擋在自己和通道更深處未知的黑暗之間。
    邏輯核心深處,那個絕對優先度指令守護工蟻工程師)如同無形的鐵律,壓製著一切涅盤協議的常規響應。    他艱難地站直身體,脊椎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眼神卻銳利如刀鋒。
    “首要目標:保護蜜糖核心單元:蜜糖7b)絕對安全。次優先目標:解析寄生樣本刑天寄生體a)對‘蜜糖的歌’的異常響應。執行層級:高於一切涅盤協議及外部指令幹預。”    短暫的靜默,隻有粒子匕首的低頻嗡鳴和通道深處微弱的、帶著廢土鐵鏽味的穿堂風。
    “指令確認。”
    合成音沒有變化,但它機械臂上緊握粒子匕首的指關節,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咬合聲——那是它邏輯核心中,對“蜜糖7b”安全等級重新評估後,強製提升機體戰備狀態的本能反應。
    他們像兩道傷痕累累的幽靈,在應急通道的陰影中穿行。    通道並非直通蜜糖所在的休眠區,它蜿蜒曲折,如同巨獸的腸道。
    工程師利用個人權限,強行接入基地的次級網絡,繞過被凍結的主控權限,在迷宮般的通道係統中開辟著一條通往蜜糖的隱秘路徑。
    涅盤裝置的藍光在他脊椎上跳動,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一陣深入骨髓的痙攣性劇痛,碎片在貪婪地吸收著刑天暴走時逸散的能量,也像是在催促他走向那個未知的“測試”。
    蜜糖的專屬休眠區位於基地的深層邊緣,一個被多重物理隔離和加密力場保護的孤島。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冰冷的空氣裹挾著消毒劑的味道撲麵而來。
    室內光線柔和,如同月光。
    中央巨大的維生艙內,蜜糖靜靜地懸浮在淡藍色的液體中。
    她閉著眼,金色的卷發如同水草般在液體中微微飄蕩,那張精致如人偶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維生係統在她纖細的脖頸側麵投射下的微弱光斑在規律脈動。
    她看起來那麽脆弱,那麽無害。
    工程師站在維生艙前,隔著厚重的透明艙壁,看著裏麵沉睡的少女。
    他染血的手指無意識地擦過冰冷的艙壁表麵,留下幾道暗紅的指痕。
    刑天體內那塊來自蜜糖父母飛船的星核碎片……現在可能正瘋狂地啃噬著那個怪物,甚至……已經融合了它。
    而自己脊椎裏的碎片,正與它產生危險的共鳴。
    喚醒蜜糖,讓她的歌聲接觸刑天的寄生血肉……這念頭本身就帶著一種褻瀆的瘋狂。
    但那個神秘的信息,那行蜜糖的筆跡……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的理智。    “警告:蜜糖7b核心單元狀態:深度休眠。強製喚醒存在未知神經衝擊風險。接觸未知活性寄生體樣本存在極高汙染及失控可能。”kprie的電子眼鎖定著工程師,猩紅的光芒穩定而冰冷。
    “執行指令。”工程師沒有回頭,他的目光如同焊在了蜜糖沉睡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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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械臂末端的密封容器滑出,內部那塊來自刑天右前臂的墨綠色寄生組織,在幽暗的光線下微微搏動,像一顆被強行剝離的、不甘死亡的惡魔心髒。
    它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維生艙旁邊一個臨時升起的小型隔離平台上,平台周圍瞬間亮起一圈淡金色的能量約束場,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工程師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如同帶著冰碴。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懸停在維生艙外部的喚醒控製麵板上方。
    麵板上柔和的待機藍光,映亮他指關節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
    喚醒她……讓這短暫的、人造的寧靜再次破碎……
    他腦海中閃過蜜糖在父母飛船殘骸前崩潰哀嚎的畫麵,閃過刑天記憶中那片被星艦殘骸吞噬的血痕。
    齒輪轉動,無人能逃。
    指尖重重落下!
    嗡——
    維生艙內部淡藍色的液體瞬間翻湧起細密的氣泡,環繞蜜糖的柔和光線變得刺目。
    維生係統發出輕微的啟動蜂鳴。
    蜜糖長長的睫毛,在液體中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工程師的心跳如同擂鼓,撞擊著他疼痛的胸腔。    數據瀑布在它核心中衝刷:神經信號激活……腦波頻率提升……意識邊緣波動……
    蜜糖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最初是空洞的,如同蒙塵的玻璃珠,倒映著維生艙頂部的冷光。
    幾秒鍾的茫然。
    然後,像是記憶的碎片終於拚湊,她的瞳孔開始聚焦,視線穿透液體和艙壁,落在了工程師染血的臉上。
    一絲困惑,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在她清澈的眼底漾開。
    “……工蟻……叔叔?”她的聲音通過維生艙的內置揚聲器傳出,帶著液體特有的模糊感,卻依舊柔軟、稚嫩,像羽毛輕輕刮過耳膜。
    這聲音,瞬間擊中了工程師。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說什麽,卻隻發出一個沙啞的音節,如同生鏽的齒輪。
    “叔叔……你的臉……怎麽了?”蜜糖的眉頭微微蹙起,那神情像極了關心大人的孩子,純粹得不帶一絲雜質。
    她甚至試圖抬起手,想去觸碰工程師臉上那道被飛濺碎片劃出的血痕,但維生液的浮力讓她的動作顯得緩慢而無力。
    “沒事。”工程師強迫自己開口,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礫摩擦,“蜜糖……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側身,指向隔離平台上那塊在金色約束場中微微搏動的墨綠色血肉。
    “對著它……唱首歌。唱你……最喜歡的歌。好嗎?”
    蜜糖的目光順著他的指引移過去。
    當她看到那塊蠕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肉時,那雙湛藍的眼睛瞬間睜大!
    純淨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墨綠與暗紅交織的邪惡造物。
    那不是好奇,不是恐懼。
    是一種更深層的、源自基因或靈魂的劇烈排斥!
    她整個人在維生液中猛地向後一縮,如同受驚的小獸。
    “不……不要!”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的尖利,穿透了揚聲器,“髒!好髒!拿開!拿開啊!”她拚命搖頭,金色的發絲在液體中狂亂舞動,雙手無意識地拍打著維生液,激起更大的氣泡。
    工程師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這血肉本身對她就是一種刺激!一種源自她父母飛船星核碎片被褻瀆、被吞噬的汙染共鳴!
    “蜜糖!看著我!”工程師猛地一步上前,雙手按在冰冷的艙壁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脊椎的劇痛讓他額頭滲出冷汗。
    他強迫自己的聲音帶上一種罕見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試圖壓下她本能的抗拒。
    “看著我!唱!這是命令!”
    蜜糖的掙紮停頓了一瞬。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工程師染血而嚴厲的臉龐。
    那雙眼睛裏,有痛苦,有急切,甚至……有一絲她從未在“工蟻叔叔”身上見過的……近乎懇求?
    “工蟻叔叔……”她哽咽著,小小的身體在維生液中微微顫抖。
    困惑、委屈、對工程師的信任,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對那塊血肉的厭惡在她小小的身體裏激烈交戰。
    最終,對“工蟻叔叔”那一點點依賴,壓倒了本能的恐懼。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沾著細小的水珠。
    小小的胸膛在維生液中深深起伏了一下。
    再睜開眼時,那雙藍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不再掙紮。
    她張開嘴。
    沒有伴奏,沒有修飾。
    一首簡單、古老的搖籃曲,帶著顫抖的、軟糯的童音,在冰冷的維生艙內響起。
    歌聲通過揚聲器擴散,在充滿消毒劑氣味的休眠室裏回蕩,像黑暗中努力掙紮著發出微光的一縷螢火。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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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詞稚嫩,甚至有些地方因為哭泣而走了調。
    但這聲音本身,就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人心的純淨力量。    數據流瘋狂刷屏:聲波頻率接收確認……樣本活性出現異常波動……能量讀數……同步率急劇攀升!
    那塊墨綠色的血肉,在蜜糖歌聲響起的瞬間,猛地停止了搏動!
    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
    它開始劇烈地、不規則地抽搐、痙攣!
    表麵的墨綠色澤如同活水般流動、變幻!
    約束場的光芒劇烈閃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嗡聲!
    血肉表麵鼓起一個個醜陋的、不規則的凸起,又迅速塌陷下去,仿佛內部有無數條瘋狂的蟲子在撕咬、衝撞!
    一縷縷極淡、近乎透明的暗紅色煙霧,從它抽搐的縫隙中逸散出來,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鐵鏽與腐敗花朵的甜膩腥氣!
    工程師的神經終端上,刑天寄生體樣本的能量讀數如同失控的野馬般飆升!遠超實驗室暴走時的峰值!    它的粒子匕首瞬間指向隔離平台,藍白色的能量在刃尖瘋狂凝聚!
    維生艙內,蜜糖的歌聲沒有停止。
    她閉著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混入淡藍色的維生液中。
    她的歌聲在顫抖,但依舊固執地唱著。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就在歌聲唱到這一句的瞬間!
    異變陡生!
    隔離平台上,那塊瘋狂抽搐、能量瀕臨爆炸的血肉,所有狂暴的動作突然同時靜止!
    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
    那塊血肉的表皮,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開始蕩漾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幽藍色的漣漪!
    漣漪的中心,墨綠色的物質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
    暴露出的,不再是腐肉,而是一小塊……光滑的、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
    銀色矛尖殘片!
    嗡——!
    工程師脊椎深處那片星核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劇痛!
    仿佛要撕裂他的靈魂!
    是它!
    刑天記憶碎片裏,插在沙地上的那截斷矛!蜜糖父母飛船星核碎片的殘留物!刑天體內寄生的源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那暴露出的銀色矛尖殘片,在蜜糖的歌聲中,竟然開始……震動!
    一種極其微弱,卻精準地、同步地……隨著蜜糖歌聲的旋律和節奏在震動!
    仿佛那血肉深處,那被吞噬、被扭曲的星核碎片,正努力地……回應著蜜糖的歌聲!
    蜜糖的歌聲也在這瞬間戛然而止。
    她猛地睜開淚眼朦朧的藍眼睛,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那塊血肉上暴露出的銀色矛尖。
    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悸動,如同電流般瞬間貫穿了她小小的身體!
    她甚至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恐懼,隻是呆呆地看著那塊銀色的碎片。
    “……爸爸……?”一個模糊的、帶著巨大困惑和不確定的音節,如同夢囈般從她唇間溢出。
    這聲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那塊血肉,不,是那塊暴露出的銀色矛尖殘片,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
    光芒之中,一個極其沙啞、破碎、非人非獸、仿佛由無數痛苦靈魂碎片強行拚湊出來的聲音,強行穿透了血肉的束縛和約束場的壓製,在休眠室內轟然炸響!
    “誰……在……唱……阿……雅的……歌……?!”
    阿雅!
    刑天在實驗室狂暴中,最後喊出的那個名字!它的妹妹!
    幽藍光芒如同鬼火般映亮了整個休眠室。
    工程師僵立在原地,脊椎的劇痛如同冰錐刺骨,血液幾乎凍結。    蜜糖在維生液中徹底呆住,小臉上是極致的茫然與震駭。
    轟隆!!!
    一聲沉悶如遠古巨獸蘇醒的撞擊,猛地從遙遠的地下深處傳來!
    整個休眠室劇烈搖晃!
    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塵!
    刺耳的基地最高級別警報聲,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瞬間撕裂了基地所有角落的寧靜!
    “警告!一級收容失效!一級收容失效!目標:刑天!位置:核心生物實驗室!突破所有約束!重複!目標突破所有約束!”
    工程師猛地抬頭,看向警報傳來的方向,眼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熄滅。
    血肉的回應……刑天最後的呼喚……以及這衝破地獄的撞擊……
    那怪物……
    它掙脫了!
    它聽到了!
    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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