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倒流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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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丁嵌入刑台的瞬間,工程師的血纖維突然倒灌!
    滾燙的父愛順著蜜糖斷裂的右臂接口逆行,將植化神經灼燒出鬆節油的焦味——那是父親維修機甲時沾滿雙手的溶劑氣息。
    機械兔遺留的影像還在她視網膜殘留:
    父親脊骨插著扁桃體炸彈,胸腔被刑天胚胎蛀空的血窟窿裏,蒲公英花瓣正代替心髒搏動。
    而此刻真實的觸感正從神經末梢傳來:
    父親脊椎的斷麵在補丁下震動,像被敲擊的音叉抵著她的靈魂。
    \"要炸了...\"蜜糖突然用下巴壓住嬰兒後頸的補丁,植化麵頰裂開的縫隙滲出汁液——是九歲手術後父親喂她的第一口冰蜜水味道。
    汁液滲入補丁縫隙,將倒流的血纖維凍結成導火索。
    滋滋——
    導火索開始燃燒,卻不是向外爆裂,而是向蜜糖喉嚨深處的刑台退縮!
    每退縮一寸,嬰兒左胸刑天烙印的輪廓就淡一分。
    熔骨時鍾
    嬰兒背部的補丁突然變得透明。
    透過凝膠狀的補丁材料,蜜糖看見工程師碎裂的脊椎正在重組。每截斷骨表麵都浮現刻痕:
    \"730 糖糖退燒藥\"
    \"1215 換喉部紗布\"
    \"1900 偷藏能量塊檢查\"
    這是父親自製的育兒時鍾。
    那些深深淺淺的刻印,記錄著蜜糖手術後每個關鍵時間點。當導火索退至三塊連接補丁的椎骨時,所有時間刻度突然融化!
    滾燙的合金液滴穿透補丁,在嬰兒背部灼出星圖烙印。
    蜜糖本能用左臂去擋,合金液卻燒穿金屬臂後凝結成鑰匙——正是當年父親鎖住能量塊儲藏櫃的秘鑰形狀!
    \"爸爸的椎骨...\"蜜糖的電子腦瘋狂調取記憶庫,\"...改造成了定時裝置?\"
    嬰兒的眼皮突然翻開。
    本該是瞳孔的位置,懸浮著兩粒縮小的扁桃體化石。化石表麵Ω坐標紅光閃爍,頻率竟與導火索燃燒同步。
    嗡!
    整片碑林空間扭曲成環形表盤。
    工程師的墓碑群化作表盤刻度,阿雅的灰燼島嶼凝聚成順時針旋轉的指針。而蜜糖懷中的嬰兒——正是表盤中央的機芯!
    當指針劃過代表\"切除手術\"的猩紅刻度時,蜜糖喉嚨的刑台突然傳來電鑽聲。
    幻覺撕裂現實:
    手術室的無影燈在表盤頂端亮起;
    工程師握電鑽的手在表盤右側投影;
    她當年被拔掉的蛀牙在表盤下方滲血;
    \"這是你的時間刑場...\"嬰兒喉嚨發出齒輪咬合的噪音,\"...拆掉爸爸的脊椎...才能停止處刑!\"
    喉籠反殺
    電鑽幻音刺入刑台時,蜜糖被手術恐懼支配的肢體突然暴起!
    植化左手反關節扭轉,五根指骨如扳手般卡住嬰兒背部補丁下的斷椎。就在她準備發力旋擰時,指尖觸到了父親刻骨的秘密:
    第二截斷椎的骨壁內嵌著微縮膠囊,膠囊裏泡著九歲她發燒時的體溫記錄條。泛黃的紙條上,父親用焊錫筆寫了行小字:
    \"38.9c的糖糖哭得好吵...\"
    \"可電磁爐爆炸時...\"
    \"是她用燒焦的手把我拖出廢墟...\"
    電鑽聲戛然而止。
    嬰兒背部的Ω坐標突然熄滅,補丁表麵卻浮出新的記憶投影:
    小蜜糖滿手血泡拖著昏迷的父親,身後是燃燒的廚房。她撕開自己病號服的袖子,用布條捆住父親被鋼筋貫穿的小腿動脈。
    \"原來爸爸的腿...\"蜜糖的聲帶模塊濺出火花,\"...是被我笨手笨腳捆瘸的...\"
    嬰兒背部的補丁突然開裂!
    三根血纖維導火索如毒蛇彈出,直刺蜜糖的眼球。她條件反射後仰,喉嚨刑台隨動作劇烈震動——竟把扁桃體炸彈的倒計時震快了三倍!
    滴滴滴!
    刺耳鳴響中,嬰兒胸膛的刑天烙印完全消失。烙印消失的位置,卻浮起父親的麵部輪廓:
    \"乖...\"那張嘴開合著工程師的唇形,\"...現在輪到爸爸...幫你止血了...\"
    血纖維導火索忽然軟化,化作紗布裹住蜜糖的頭顱。濃烈的消毒水味混雜父親工裝汗漬的氣息層層覆蓋,在視野陷入黑暗前,她看見嬰兒左胸再生出完好的皮膚。
    糖衣彈殼
    黑暗持續了十九秒。
    當紗布滲進植化皮膚的瞬間,蜜糖的視覺神經被強製接入星塵網絡。她漂浮在刑天滅絕後的宇宙廢墟中,看見無數破碎的蒲公英絨球正聚合成蛋形艙。
    嬰兒漂浮在艙中央,周身被半透明的糖晶包裹——正是用退燒藥棒棒糖配方強化的絕緣殼!
    \"炸彈延遲裝置...\"蜜糖瞬間明悟,\"...用爸爸的瘸腿換來的三分鍾?\"
    糖晶嬰兒突然伸展四肢。
    指尖觸碰艙內壁的星塵時,絨球表麵顯現工程師刻的公式。蜜糖的機械右臂接口自動噴出神經液,溶液在真空書寫出對應解式——
    解式完成刹那,整顆蛋艙開始坍縮!
    堅硬的糖晶外殼融化成蜜漿,將嬰兒浸在金紅色的粘稠液體裏。蜜糖撲過去徒手扒拉蜜漿,指尖卻被結晶化的糖塊刺穿。
    九歲手術那晚的畫麵在痛感中閃回:
    父親用鑷子從她創口夾出凝血塊的觸覺;
    此刻蜜漿深處刑天殘留基因的蠕動感;
    自己正用當年父親救她的笨拙手法施救;
    \"爸爸...\"蜜糖的植化手掌被糖塊割得白骨森森,\"...這次要救你自己...\"
    嬰兒忽然張開嘴巴。
    被吞沒的扁桃體炸彈正卡在他咽喉,Ω坐標在蜜漿中如心髒搏動。搏動震波掃過時,蜜糖碎裂的左手白骨突然暴長——
    白骨表麵覆蓋上蒲公英的葉脈導管,如輸液管般紮進蜜漿!
    \"不要抽取!\"工程師的聲音在導管中回響,\"炸彈遇到糖分會...\"
    轟!!!
    糖晶在爆破波中噴發成星環。蜜糖被氣浪掀翻,在宇宙塵埃中翻滾時,破碎的植化皮膚吸滿蜜漿。
    意識模糊間有冰涼觸感碰觸額頭——
    是嬰兒沾滿糖漿的手貼上她眉骨。
    雙重記憶湧入腦海:
    九歲高燒的她抓住父親的手指:\"苦...不吃藥...\"
    此刻嬰兒的靈魂低語:\"糖彈殼能稀釋病毒...爸爸的心跳是中和劑...\"
    骨哨終曲
    扁桃體炸彈的碎片在星塵中漂浮。
    嬰兒跪坐的蛋艙核心處,半截工程師的脊椎懸浮閃光。脊椎斷麵上貼著破損的照片:五歲的蜜糖騎在父親脖子上,兩人正對飛船維修鏡做鬼臉。
    蜜糖爬向核心的速度追不上空間膨脹。
    她的植化雙腿在輻射塵中瓦解,機械骨盆摩擦著蛋艙內壁濺出火星。絕望之際,嬰兒咽喉處飄出一顆球體——那枚浸泡刑天胎血的疫苗膠囊!
    膠囊在途中裂開,淡紫色液體潑在蜜糖殘軀上。
    被液體浸透的皮膚立即結晶化,腿骨生長出蒲公英的根須支架。當她終於觸碰嬰兒後背時,補丁位置隻剩下硬幣大小的疤痕。
    \"爸爸的脊椎...\"蜜糖手指撫過嬰兒新生的皮肉,\"...永遠長在你身體裏了?\"
    嬰兒翻轉掌心。
    工程師的脊椎斷麵躺在他手心,斷骨中央插著一枚染血的哨子——是用蜜糖當年蛀牙鑽空製成的骨哨!
    \"吹響它...\"嬰兒眼睛裏映出整個坍縮宇宙,\"...蒲公英要播種了...\"
    蜜糖含住骨哨的刹那,唇齒間嚐到鏽鐵味。
    九歲時這枚蛀牙搖動時的酸澀感漫上舌根,哨聲卻異常清亮:
    噓——
    哨音是工程師哄睡曲的首個音符。
    整個蛋艙應聲碎裂,星塵卷著糖晶碎片湧向哨音震蕩處。蜜糖吹奏著哨子漂向宇宙中心,嬰兒安靜睡在她的結晶化胸口。
    在第二聲哨音響起前,蜜糖看見驚心動魄的奇觀:
    刑天滅絕後的塵埃雲在哨聲中重組,化作巨大蒲公英形態的新星雲。而星雲中心那點金光處——
    工程師瘸著腿的虛影站在那兒,正用沾滿糖漿的手向他們揮動。
    骨哨的第三聲被嬰兒的吮吸打斷。
    蜜糖低頭發現孩子正啃咬著哨子,晶亮的口水順著下巴滴落。那顆墜落的唾液珠在宇宙中膨脹,倒映出正在愈合的星河。
    唾液珠破裂的漣漪裏,工程師的瘸腿消失在星雲深處。
    最後傳來的,是五歲那天在飛船維修間裏,小蜜糖用稚嫩童聲喊出的那句:
    \"爸爸的腿痛痛!糖糖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