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機械蜂巢與骸骨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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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液滴從蜜糖濕透的額發上滾落,砸在身下鏽跡斑駁的金屬平台上,發出單調的“噠、噠”聲響。管理員那張毫無表情的金屬麵具近距離懸停在臉前,幽藍的光點像針尖般刺著她的瞳孔。他機械化的言語如同冰冷的代碼,在她飽受摧殘的神經上反複鑿刻——“星錨繼任者”、“副產物”、“處置指令”。每一個詞語都帶著無形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胸口那顆剛剛被強行喚醒的紫痕心髒上。
懷裏的嬰兒毫無知覺,小臉在水光反射下泛著死寂的青白,隻有套在左手無名指上那枚黑沉沉的戒指,在冷光燈下偶爾流轉過一絲極其幽微的、如星塵漩渦般的光澤。他是“副產物”?蜜糖沾滿冰冷河水的手猛地收緊,緊緊護著那瘦弱的脊背,斷裂的臂骨接口在壓力下發出細碎的、被水浸透的摩擦聲。
“處置……” 嘶啞的聲音混著血沫和河水從蜜糖喉嚨裏擠出,她猛地抬頭,暗灰色的眼眸燃燒著被冰冷點燃的焦怒,“處置……他?” 質問的字眼破碎不堪,卻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驚心的銳利。冰冷的河水讓她殘存的意誌在失控邊緣打滑,心髒紫痕傳來一陣悶鈍的悸痛。
“指令核心邏輯以維護‘鴉巢’修複矩陣穩態為最高優先級。” 管理員的金屬音調毫無波瀾,幽藍光點從蜜糖臉上緩緩移動到嬰兒套著戒指的手指,“檢測目標對矩陣存在基礎物理規則層麵的熵增幹擾傾向。標準規程建議強製休眠後移入‘樣本觀察室’進行深層評估與風險解構。處置需權限確認。”
強製休眠!樣本觀察室!解構!
蜜糖幾乎能聽到腦中某根繃到極致的神經瀕臨斷裂的脆響!她猛地蜷縮身體,將嬰兒更嚴密地藏在懷中僅剩的殘存臂彎和身體之下,像受傷的母獸用破碎肢體圈起幼崽。冰冷的河水從她身上瀝瀝而下,在她身下匯聚成一小片倒映著幽藍光點的水窪。
就在僵持的空氣即將凝固時——
“嗡!”
一直沉寂的戒指深處猛地蕩漾開一圈肉眼難辨的漣漪!
同一瞬間,仿佛整個冰冷的鋼鐵平台下方沉睡的遠古巨獸被喚醒——一股沉悶到靈魂深處的震顫感,以平台為中心驟然爆發!
“轟……隆……”
並非爆炸的巨響,更像無數萬噸級的鋼鐵齒輪、傳動軸在黑暗深處被強行扭轉、摩擦、撕裂時所發出的那種絕望呻吟!尖銳高亢的金屬扭曲聲如同億萬根生鏽的鋼弦被同時狠狠撕扯崩斷!緊隨其後是沉悶、厚重如地脈斷裂的轟鳴,混雜著巨型結構件不堪重負的哀鳴!
腳下傳來劇烈的顛簸!仿佛整個地下空洞連同他們立足的巨大殘骸都在戰栗!平台上濕滑的苔蘚被震碎剝落!蜜糖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巨力狠狠掀翻在地,隻能本能地蜷縮身體死死護住懷裏的冰冷小身體!管理員那始終穩如泰山的身體也微微晃動了一下。他那兩顆幽藍的光點急速閃爍了一下,似乎進行著遠超常理的高速運算。
“檢測!外部結構穩定性急劇下降!7號支撐龍骨遭受未知能量共振衝擊!扭曲度17.42…24.87…臨界突破!” 金屬音調首次出現了類似警報的細微波動,雖然依舊平穩,但頻率加快。
這撼動整個地下鋼鐵巢穴的源頭是什麽?蜜糖腦中瞬間閃過戒指那微不可察的異動,是她這“繼任者”帶來的災厄?還是懷裏的“副產物”引發的風暴?
沒時間思考!
“通道鏈接即將中斷!權限繼承者身份認證轉移至核心內區!優先級變更!立刻執行內部錨定程序!啟動應急通行授權!” 管理員的聲音壓縮成一道連續的指令流。
嗡!他腳下的金屬圓盤——那個將他們送上平台的蓋子——瞬間彈起!下方並非幽深的水道,而是一條傾斜向上、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合金通道!通道內壁光潔冰冷,同樣散發著穩定的、帶著工業暖色調的冷白光。
管理員沒有半分遲疑,一把抓住蜜糖的後領!那隻冰冷到極點的機械手指,觸碰到她頸部被河水浸透的冰冷皮膚,瞬間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指令:錨定轉移!” 冰冷的合成音在耳邊響起,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將她從平台上拖拽起來!
蜜糖隻覺天旋地轉!身體如同一個被粗暴拖曳的破布口袋,被管理員抓著拖進了狹窄通道!刺骨的冰冷和領口傳來的窒息感讓她本能地想抓住點什麽,唯一的左臂死死抱著嬰兒,被腐蝕的手掌傷口在摩擦中劇痛鑽心!斷裂的右臂斷麵狠狠撞在冰冷堅硬的通道壁上,鈍痛直衝大腦!
通道傾斜向上,光滑得難以借力。冰冷的金屬壁觸手冰涼堅硬。管理員在前方疾行,步履精確得如同設定好的程序,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地板上激起輕微的回音。蜜糖被他拖拽著,斷裂的鎖骨、殘存的左臂傷口、被腐蝕的手掌、濕透冰冷的身體……所有傷口都在通道顛簸中不斷撕扯、撞擊!冰冷的合金壁像銼刀一樣刮蹭著她暴露的皮膚和傷口。血和冰冷的河水混合著在通道底部拖出斷斷續續的暗色痕跡。
就在蜜糖以為自己的意識就要在劇痛、寒冷和顛簸中徹底潰散時,前方豁然開朗!
光芒並非刺目,但突如其來的開闊感如同潮水般湧入。
同時湧入的,是巨大無比的嗡鳴!
不是水聲,不是之前的金屬撕裂聲,而是億萬精密的齒輪恒速咬合、能量流束在管道壁內湍急奔流、無形的磁懸浮回路穩定工作時發出的背景白噪音! 如同一個巨大的、活著的機械蜂群無休止地工作著。
眼前的空間,顛覆了她對“地下”的所有認知!
這是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人造洞窟!穹頂高懸,望不到盡頭,完全被複雜的、如同巨樹根係般交錯的金屬支架、能量管道和傳送軌道網絡覆蓋!這些結構並非冰冷無序,它們在絕對的幾何邏輯與精密計算下,構建出一個繁複、宏大、帶著某種幾何學冷酷美感的立體巨構奇觀!幽藍色的能量流在透明的能量導管內脈動流轉,勾勒出巨構的骨架,如同冰冷黑暗宇宙中流淌的星辰靜脈。巨大的工程吊臂如同泰坦的臂膀,無聲地移動在固定的軌道上,其鋼鐵臂爪末端閃爍著密集的焊接弧光,如同沉默的星辰在其軌跡上點燃又熄滅。
空氣幹燥而寒冷,帶著一種新金屬切割後、未完全散盡的微酸氣息,混合著高級潤滑油的特有芬芳,一種無塵且穩定的工業氣味,驅散了外麵河水冰冷的腥氣。空氣的溫度恒定得如同時間靜止,沒有一絲濕意。
地麵並非粗糙的岩石或泥土,而是被分割成無數個巨大的、多邊形的模塊化平台,每個平台都像精密儀器的基座。各種用途未知的巨型精密設備在平台上林立運行,其複雜程度遠超人類通常認知的極限。它們發出嗡嗡的低頻震動,匯入整個空間宏大的能量白噪音交響中。
管理員停在一個相對開闊、中心矗立著幾根粗大能量導管的平台上。他鬆開手。蜜糖像斷線的木偶般癱軟在地,摔在冰冷堅硬、纖塵不染的合金地板上,激起微弱的回響。她大口喘息,冰冷幹燥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但身體的劇烈顛簸終於停止了。
“緊急權限識別程序已啟動。認證點:‘血契’工坊。” 管理員指向平台中心區域,一個略微凹陷下去、布滿複雜金屬蝕刻紋路的圓形區域。空氣中,幾束淡紅色的掃描光悄然浮現,如同無形的線繩,開始圍繞蜜糖緩慢移動,描摹著她殘破的輪廓和懷裏的嬰兒。
蜜糖勉強支撐起上半身,環顧四周。視野開闊後,更深刻的震撼無聲地撞入眼簾!
就在距離“血契”工坊不遠處的一個操作平台上,巨大的機械臂正高速運作!而它下方、透明防護能量罩內處理的“材料”,赫然是一具殘缺不全的人體軀幹! 看不出性別,金屬部件和殘留的生物組織以一種觸目驚心的方式強行融合在了一起,像是被強行嵌入鋼鐵模具裏的軟蠟,又被粗暴地取出。幾隻小型的、帶著鋒利探針的維護機械單元如同食腐蟻群,圍繞軀幹的頸部、肩窩處快速剔除著開始發黑的壞死組織……空氣中那混合著高級潤滑油的新鮮金屬氣味裏,陡然摻入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肉的甜膩。
這氣味讓蜜糖胃袋一陣痙攣!她下意識地想護住嬰兒的眼睛,卻隻碰到他冰冷的小臉。
“喂!編號073!瞎了你的合金眼還是程序被星塵蟲蛀了洞?這他媽可是‘血契’台!不是給你拖垃圾鹹魚的搬運軌道!”
一個粗糲得如同砂紙摩擦鏽鐵的大嗓門突兀地炸響!聲音來自工坊深處堆積如山的金屬廢料和設備零件陰影裏。這聲音洪亮、狂躁,帶著濃重的機油味和一種久被機械包圍者特有的金屬回響腔調。
陰影蠕動了一下,一個龐大到驚人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
那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山”一樣的矮人。身高不過蜜糖胸口,但橫向的體積和重量感驚人!肌肉虯結賁張到爆炸,幾乎撐裂那件汙跡斑斑的深褐色皮圍裙。左臂自肩膀以下完全由粗大、閃著暗沉金屬光澤的合金構件取代,那結構遠比蜜糖見過的任何植化體都更加野蠻、粗獷,帶有純粹的暴力美學。一隻眼睛猩紅一片,顯然是某種粗製濫造的生化義眼,閃爍著不穩定的紅光。另一半臉布滿被高溫金屬碎屑和能量流舔舐過留下的、猙獰交織的陳舊疤痕。他的右手裏拎著一柄沉重、錘頭如小孩頭顱般大小的、暗紅色的鍛造錘——那錘子的材質,仔細看去,竟帶著一種暗沉濕潤的金屬光澤,如同冷卻凝結的濃稠血塊鑄成。
“老巴托最恨不守規矩的臭蟲!下次再敢拖著一身血汙泥水蹭我的台麵……” 這個被稱為巴托的矮人工匠晃著沉重的血錘,一步步踏出陰影,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平台上異常清晰。他那顆猩紅的義眼像探照燈,精準地鎖定了還癱在冰冷的認證圈中心、血水和冰水從身上不斷滴落的蜜糖。
“老子就用你的血,給我的錘子新開個刃!” 他的目光隨即落在蜜糖懷裏嬰兒露出的蒼白小臉上,鼻翼翕動,似乎在捕捉空氣裏殘留的腐甜氣息和血腥味。“還有這小子……‘鴉巢’啥時候開始收容這種奶臭都沒散盡的汙染源了?073!你是不是係統短路到連‘樣本觀察室’和垃圾回收站都分不清了?”
管理員073的幽藍光點轉向巴托,金屬音調毫無情緒波瀾:“權限繼承者:代號‘蜜糖’de nae honeyb)。預設序列:星錨繼任者star anchor suessor)。攜帶工程師遺傳印記及熔爐核心衍生物。緊急通道啟用,未授權基礎清潔程序。汙染度:17.63,低於‘血契’工坊清洗閾值30。處置優先級:身份認證,啟動緊急錨定程序。”
“星錨?哈!” 巴托布滿疤痕的半邊臉抽動了一下,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他那猩紅的義眼爆發出強烈的紅光,上上下下、極其放肆地掃描著蜜糖渾身浴血、斷臂殘骸、狼狽如喪家之犬的現狀。“就她?工程師那個縮在自己骨頭灰壇裏的老鬼,選了個隻剩半口氣的破爛玩意當‘星錨’?”他粗壯的血合金左臂抬起,巨大的手指指向蜜糖懷中無聲無息的嬰兒,“那這小鬼崽子呢?熔爐核心?呸!老巴托看倒像是剛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還沒凍硬的能量廢料!”
粗俗不堪的言語如同淬了毒的鈍器,一下下砸在蜜糖緊繃的神經上。她下意識地想反駁,喉嚨卻隻擠出一陣被血沫阻塞的咳嗽,斷裂的鎖骨劇烈起伏著。她低頭,看著懷裏的嬰兒,那毫無生氣的青白小臉,冰冷得像一塊沉入水底的金屬。
“處置指令,由權限者確認。”管理員073的聲音依舊平穩,仿佛巴托的嘲諷隻是背景雜音。那幾束淡紅色的認證掃描光線在蜜糖身上掃過關鍵點——心髒位置,斷臂裂口,懷裏的嬰兒。
巴托那隻猩紅狂怒的義眼死死盯在掃描光線掠過蜜糖殘破身體時,她胸前新生的紫痕微弱搏動、斷臂創麵肌肉在寒冷中無意識抽搐的畫麵。他那布滿傷疤的半邊臉上,疤痕下的肌肉以一種奇異的方式跳動著。突然,他咧開嘴,露出沾著黑色機油、斷了幾顆後槽牙的、凶狠的笑。
“行!行!”他拖著那柄沉重的血錘,邁著沉重而壓迫的步伐,咚咚咚地走到冰冷的認證圈邊緣,巨大的陰影將蜜糖和嬰兒完全籠罩。“073!收起你那娘們唧唧的掃描光線!給老子的‘血契’工坊認證台,就得用最實在的‘信物’!”
他猛地彎下腰,血合金巨手沒有絲毫征兆地,像鋼鐵捕獸夾般猛然伸出!目標不是蜜糖,而是蜜糖那條被阿雅腐蝕、傷口深可見骨、血肉和植化金屬慘烈混合的斷臂裂口邊緣!
“呃啊!”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針猛然刺穿大腦!巴托那冰冷的合金手指沒有任何憐憫地、精準地鉗住了蜜糖斷臂創口最外層一圈被燒焦的、已經和下方翻卷腐爛皮肉粘連在一起的焦炭狀結痂組織!
蜜糖身體像被電擊般猛地彈起!喉嚨裏爆出撕心裂肺的痛嚎!創口周圍剛剛凝結的毛細血管瞬間在巨大的撕扯力下全部崩裂!黑紅的血混合著組織液汩汩湧出!
巴托根本不在意她的痛苦,手指粗暴地在那片燒焦結痂的皮肉邊緣狠狠一摳!一小塊粘連著新鮮血肉和植化斷裂線路的焦黑色硬痂被他生生摳了下來!黑紅色的血珠順著他冰冷的合金手指滴落。
他看都沒看哀嚎抽搐的蜜糖,另一隻手舉起那柄如同巨大心髒的暗紅色血錘!錘頭底部並非完全平整,而是布滿了無數極其微小、銳利如針尖的刻蝕符陣!
“嗤——!”
巴托將粘著蜜糖血肉的焦痂,狠狠按在了血錘底部那片銳利的刻蝕符陣上!瞬間,刺目的白煙伴隨血肉被瞬間灼燒汽化的惡臭彌漫開來!那小塊皮肉組織在千分之一秒內消失殆盡,仿佛被符陣徹底吞噬!隻餘下那混合著血肉氣息的、新鮮的、滾燙到極致的生命血氣!
這熾熱暴烈的血氣被血錘底部精密的微縮符文回路瞬間吸收、提純!暗沉血錘深處,仿佛有一顆由純粹血能構成的心髒被瞬間點亮!爆發出劇烈而純粹的紅光!紅光如同活物,沿著血錘表麵粗獷野蠻的金屬紋理瘋狂流竄!整個錘子瞬間從死物變成了活體凶獸的核心!甚至發出了類似心髒強有力搏動的“咚、咚”悶響!
“血契成立!新鮮貨,帶著熱乎勁兒的!” 巴托臉上的疤痕在紅光映照下更顯猙獰,他舉起煥發著恐怖生命紅光的血錘,看也不看癱在認證圈中心因劇痛和失血而劇烈抽搐、幾乎再次昏厥的蜜糖,重重地朝著圓形認證區中心那片最為繁複、如同星圖般蝕刻的金屬核心——
悍然砸下!
“轟——嗡!!!”
沒有金鐵交擊的銳響!在巨大的血錘砸中認證區的瞬間,整個冰冷的合金圓盤猛地爆發出強烈的、柔和如同初生恒星般的白光!白光之中,一個巨大的、由純粹能量凝結的Ω符號的虛影衝天而起,懸浮在蜜糖頭頂!符號的線條流轉著星塵般的銀輝和蜜糖鮮血帶來的生命紅光!
巴托那隻猩紅的義眼死死鎖定在認證光芒下蜜糖胸前劇烈起伏的新生紫痕上,以及她死死護在懷裏、在強光下顯得更小、更慘白的嬰兒身上。他布滿疤痕的嘴角咧開一個更加誇張、如同撕裂傷口的笑容,粗壯的合金左臂指向嬰兒指間那枚仿佛沉睡在認證光芒中的黑沉沉戒指,嘶啞的咆哮裏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狂熱:
“有趣!真他媽的有趣!這‘熔爐’裏,怎麽還塞了個帶著心跳哭腔的玩意兒?星錨?繼任者?屁!聽著,工程師家的剩骨頭渣子!”
他的嗓門幾乎要震碎空氣:
“鴉巢不認骨頭!隻認血烙的活兒和……你懷裏那哭唧唧的‘小熔爐’!” 血錘指著嬰兒的手指戒指,“老巴托不管這破爛‘鴉巢’的什麽鳥錨點!但你,蜜糖!你現在是老子的認證作品了!你這塊‘活錨’,連同你這兜在懷裏不肯撒手的‘小廢料’,都得上工坊的架子!洗幹淨!弄整齊!然後——幹活!工程師造的債,得用工坊裏的家夥一點一點砸回去!”
沉重的血錘“咚”一聲頓在蜜糖身側,錘頭上還未散盡的猩紅血芒舔舐著她冰冷的手臂皮膚,如同某種活著的、帶著原始威脅的氣息。巴托那隻猩紅獨眼緊盯著蜜糖因劇痛和寒冷而緊閉的眼睛,以及她無意識死死護著嬰兒頭顱的姿態,發出命令:
“現在!認不認貨?!給老子爬進去!滾進清洗槽!把你和你懷裏那‘小玩意兒’身上沾的死人腥氣和泥巴都刮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