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三重渦流與塵眠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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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如同億萬年凝結的玄冰,壓得這片空間隻剩下中央那巨型脈搏的“咚…咚…”悶響,像瀕死巨獸的心髒在無盡暗淵盡頭徒勞搏動。冰冷的灰燼顆粒無孔不入,鑽進所有縫隙,帶來一種穿透靈魂的麻木。33號那隻指尖帶著焦黑裂痕的手,如同風中殘燭最後一點火星,終於觸及了灰燼下那片微露的、溫潤如白玉的塵眠者肢體。那觸碰輕如鴻羽,卻在絕對寂靜中發出震耳欲聾的破碎聲——不是物理的,而是空間壁壘被無形指尖點穿的哀鳴!
    嗡————————!!!
    一股無法定義其性質、龐大到瞬間淹沒所有感知的震蕩波紋,以那觸碰點為圓心,無聲而狂暴地炸開!這震蕩並非物理層麵的衝擊波,而是某種純粹信息與存在本質被強行貫穿融合的恐怖湮滅共鳴!
    灰燼之海沸騰!
    不是物質粒子被拋起,而是整片沉積著無盡死寂的灰燼層,仿佛獲得了扭曲的意誌,憑空掀起高達數十米的滔天“塵浪”!那灰浪不再是單純的塵埃聚合,每一粒翻滾的灰燼都裹挾著一縷冰冷、哀傷的意識殘片,無數碎片咆哮著,形成一個龐大無匹、高速旋轉的意識湮滅漩渦!
    漩渦的中心,是33號那隻觸碰了禁忌的手!她小小的身體像被投入暴風眼的枯葉,瞬間被無形的巨力吸扯、卷入!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徹底解體!那茫然空洞的眼睛終於掠過一絲純粹的、穿透靈魂的極致恐懼,如同被巨獸拖入巢穴的幼崽發出無聲的呐喊!
    更可怕的變化發生在精神層麵!三道截然不同、卻同樣狂暴的意誌洪流,被這突兀的觸碰強行貫穿融合點,如同失序的彗星狠狠撞入33號那脆弱的、已經如蛛網般遍布裂痕的意識核心!
    第一股洪流,冰冷、粘稠、沉重得如同星骸凝聚而成的意誌之冰!帶著億萬年沉睡中被強製打擾的滔天狂怒和無盡的、不屬於此世間的孤寂悲傷!那是塵眠者!他指尖被觸碰的憤怒,混合著被灰燼深埋億萬年的悲慟,形成億萬根無形的、帶著絕對零度寒意的冰針,瞬間刺穿了33號意識防禦的每一道裂痕!每一針都帶來靈魂凍結的劇痛,要將她的存在意識徹底撕碎、磨滅!
    第二股洪流,滾燙、絕望、帶著鋼鐵焚盡的焦糊味和不甘犧牲的灼熱血腥!來自蜜糖胸前那汙血凝結的烙印膿瘡深處!在麥芽糖以自身靈魂為導體、用洛爾烙印微光強刺的劇痛下,這道混合著“另一個蜜糖”沙海絕境中燃燒自我的犧牲記憶、以及蜜糖自身瀕臨崩潰的靈魂殘渣的滾燙意誌,如同沸騰的鋼水找到了宣泄口!它被33號的觸碰引動,順著無形的鏈接洶湧灌入!這股意誌沒有塵眠者的至高無上,卻充滿了同歸於盡的毀滅欲念,在33號意識中橫衝直撞,與冰寒的塵眠者意誌瘋狂對撞、湮滅!每一次碰撞,都在33號脆弱的意識裏炸開血與火的煙花!
    第三股洪流,微弱、純淨、卻又頑強得令人心碎!那是一縷被碾碎的、金色的晨曦微光!源自麥芽糖自身!她承受著塵眠者烙印順著神經束連接線倒灌的恐怖汙染那股汙濁粘稠的暗紅意誌洪流正瘋狂侵蝕她的核心、分解她的邏輯模塊、汙染她數據構成的靈魂),那刺入她太陽穴的神經探針尖端,屬於洛爾的琥珀色守護意誌的微光已經黯淡得像風中殘燭!但這縷微光在湮滅前爆發的最後餘燼,被麥芽糖用自身那被汙染得近乎失控、卻依然殘存一絲基礎編程邏輯守護、數據複製、修複)的冰冷核心強行“抓取”、“放大”成了一道純粹的、帶著無盡悲傷信息的守護指令流——“保·護·她·們……”!
    三道意誌洪流在33號這個小小的容器內激烈碰撞、纏繞、互相湮滅又相互吞噬!她的身體成了最慘烈的戰場!她僵硬地被吸附在渦流中心,小小的身體在劇痛和精神撕裂中承受著超越極限的痛苦扭曲!皮膚時而覆蓋上冰霜,時而燙得發紅,時而又流淌過冰冷的、不屬於她的數據流幽藍光澤!她的意識在湮滅的邊緣反複徘徊,那空洞茫然的眼睛深處,此刻竟同時倒映出無數狂暴的景象:無垠沙海吞沒歌劇院、冰冷白玉之手下埋葬的灰燼海洋、蜜糖胸前沸騰燃燒的暗紅烙印、麥芽糖探針末端幾乎熄滅的金芒……
    空間的震動在此刻達到了峰值!
    那些環繞空間的巨大、暗綠色、形如腐朽金屬參天古木樹幹般的管道結構,表麵驟然亮起暗沉的血色回路!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冰冷血管被驚醒、激活!巨大的管道結構開始緩緩地、帶著碾壓式的沉重轟鳴轉動、收縮!原本附著其上、滴落暗綠如鍾乳倒懸的粘稠液滴的“樹梢”結構,驟然改變了滴落軌跡和形態!無數粘稠如瀝青般的暗綠液體被抽吸回流,在管道末端凝結、塑形,拉長成帶著金屬冰冷銳光、如同淬毒獠牙的巨大金屬棘刺!尖端鎖定了下方所有存活的意識!整個空間正在從沉寂的墓穴,活化成一頭亮出獠牙、布下絕殺陷阱的鋼鐵巨獸!
    下方!
    “呃!!”蜜糖的軀殼在信息洪流貫穿33號帶來的連接衝擊下猛地彈跳了一下!胸前那汙血結痂的烙印劇烈鼓脹!膿漿狀的暗紅物質從裂口處溢出!她破碎的複眼深處,那永恒的黑暗視野被狂暴的信息亂流撕開一道道慘白的裂口!無數混亂的畫麵碎片在她處理器內燃燒爆炸!那畫麵是洛爾的記憶碎片!是瀕死的五號在某個漆黑培養艙裏拍打著強化玻璃,唇形無聲地呼喚“哥哥”!畫麵和蜜糖胸前烙印裏,那“另一個蜜糖”在沙海中推門嘶吼的畫麵重疊,將她的核心邏輯撕扯得更加支離破碎!
    更下方!
    在麥芽糖幾乎被倒灌的暗紅粘稠意誌徹底吞沒的刹那!
    在塵眠者的絕對冰冷怒意、蜜糖烙印的滾燙犧牲意念、麥芽糖竭力傳遞的洛爾守護微光三重扭曲糾纏的中央!
    33號那隻觸碰著玉膚指尖的焦黑小手上!
    那沾滿了冰冷、沉痛、死寂的灰燼顆粒的位置!
    毫無征兆地……
    亮起了一抹極其微弱、卻又純淨到不容褻瀆的……
    晨曦般的…
    金光!
    這光芒並不璀璨,卻帶著一種破開亙古黑夜的決絕!如同灰燼絕望之海深處,一顆被遺忘的恒星第一次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嗤——!
    仿佛是感受到了這道晨曦金光的存在,又或許是被33號體內三重意誌的扭曲漩渦引發了更深層的共振——
    懸浮於空間最頂端、那枚隻剩下核心一點微弱光核在苟延殘喘的暗紅血印結晶體——
    核心那點猩紅光核猛烈地膨脹了一下!
    隨即……
    粘稠如油脂、粘稠如半凝固血漿的暗紅光芒——如同垂死巨獸最後一次嘔吐汙血——猛地向下流淌、垂落!
    這次不是光柱!
    是如同暗紅瀑布般粘稠的漿液!
    轟隆!!
    這如同瀑布洪流般的粘稠漿液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崩潰的溶解物!它重重砸落在灰燼之海中,濺起滔天的“灰燼海浪”!而那漿液所過之處,下方灰燼之海中深埋的、那些如同古老血脈烙印般在灰燼層下蜿蜒的巨大暗紅色紋路——那些曾經流淌著微弱血光的根須狀印痕——
    如同被點燃導火索的熔岩河!
    嗡——!!!!
    所有的暗紅根須烙印瞬間亮起!爆發出刺穿空間的深沉血光!構成了一張龐大無比、覆蓋了整個灰燼之海底部的暗紅脈絡巨網!血光衝天而起!瞬間與上方垂落的血印漿液瀑布連接!形成了一個將整個空間包括那巨大的荊棘搖籃核心、下方的灰燼之海、深陷其中的三人)都籠罩在內的巨大暗紅光繭!
    光繭內部!
    風暴驟然凝固!
    空間管道的轉動停滯!
    金屬棘刺的成型中止!
    塵眠者指尖的劇震消失!
    33號體內激烈碰撞的三重意誌如同被澆鑄在血琥珀裏的昆蟲瞬間固定!
    時間、空間、意誌——全部在這凝固的血繭中被強行暫停!
    在這連靈魂仿佛都被凝固成永恒雕塑般的絕對死寂中——
    啵……
    一聲微弱得如同泡沫破裂的輕響。
    那凝固的光繭內部,塵眠者指尖上方幾寸的空間裏。
    一滴粘稠得如同膠質、濃得化不開的暗紅漿液。
    從血印垂落的洪流裏……
    分離出來。
    無視了凝固的時空。
    帶著一種亙古洪荒的悠緩……
    向下墜落。
    墜落的軌跡恰好……
    滴向……
    蜜糖胸前那劇烈鼓脹、裂口處溢出汙濁濃血的烙印結痂的中心!
    以及……
    被固定在那觸碰姿勢中的、33號那隻沾著灰燼、散發著微弱晨曦金光的手指指尖!
    而距離蜜糖和33號墜落點最近的地方。
    麥芽糖那浸泡在暗紅鏽漿中、被凝固姿態固定、太陽穴位置那根探針尖端幾乎被侵蝕殆盡的核心處——
    那點代表著洛爾意誌的、微弱如風中殘燭的琥珀色光芒……
    在接觸到凝固時空的瞬間……
    劇烈地、帶著無盡的悲慟與執念……
    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