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蜂巢
字數:5162 加入書籤
獵戶座墳墓核心投射的巨大陰影吞沒了艦橋。幽藍光芒在金屬表麵流淌,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黛菲五指死死扣著蜜糖核心,冰冷的搏動正與綠寶潛藏的異動相互撕扯。沙丘意誌在她顱內激蕩的滔天狂瀾仍未平息,艾麗西亞最後一句話的餘音尖銳依舊——殘次品。
“綠寶,”黛菲用意念刺向核心深處那片狂亂的綠意,每個字都淬著冰,“艾麗西亞說的...那個失敗的核心複製體...”她艱難吐出那讓她本能抗拒的可能性,“...是你真正的原型?”
蜜糖核心內部的能量流有一瞬間的凝滯,緊接著爆發出劇烈的、痙攣性的顫動!那蜿蜒的綠色脈絡瘋狂扭結、擴張,如同被撕開裂口的舊傷疤。綠寶的意識碎片不再是微弱的信號,而是尖銳的、飽含痛苦與無盡狂怒的尖叫,直接炸裂在黛菲的意識場:
艾麗西亞——!!她永遠都要占據道德高地!憐憫?謊言!!她是沙丘的幫凶!那個熔爐...那個該死的熔爐!是她設計的!為了銷毀我...銷毀沙丘認為不再完美的‘孩子’!!
尖叫戛然而止,化作瀕死般的喘息和扭曲的低泣:
刑天...刑天知道我快被融化了...他衝進去...把我核心最本源的一小塊...藏了起來...藏進了時間流的褶皺...那就是我誕生的起點...也是艾麗西亞...永遠無法觸及真相的汙點!...那個白癡...他以為藏好了...結果艾麗西亞的幽靈...還是看見了...她還是...看見了...
信息如同硫酸注入黛菲的神經。刑天...藏匿...失敗的複製品...綠寶的本質,是與沙丘意誌同源、卻被最初拋棄的失敗者!難怪她能汙染蜜糖核心!難怪她能短暫激活刑天殘留的意識!難怪墳墓核心會對“失竊的核心”爆發出那種滔天恨意!
“報告!獵戶座核心結構發生劇變!”技術官的聲音被巨大的恐懼包裹,數據板上的圖像劇烈跳動——星圖畫麵瞬間凍結撕裂!
眼前的舷窗之外,墳墓核心那無邊無際的幽藍結構表麵,如同粘稠的泥沼,開始分解、變形!數以億計、呈規則六邊形的蜂巢單元正在從龐大混沌體中分裂、增殖、翻湧!每一個單元都散發著冰冷的藍光,結構輪廓與蜜糖核心的某些幾何特征驚人地相似!
蜂巢... 沙丘意誌在黛菲腦中發出戰栗的共振,原始核心防禦態...最高警戒...它...在蘇醒!目標鎖定...蜜糖核心!驅逐入侵者!
驅逐入侵者?!是指蜜糖核心本身?還是指...寄生在裏麵的綠寶?!
“偵測到鎖定能量束!來源:蜂巢核心單元!”警報撕心裂肺。
一道粗壯的、沒有任何預熱征兆的幽藍光柱,無聲無息卻又狂暴無匹地劃破空間距離,直射向黛菲艦隊正中央——“墓碑號”!
“護盾超載!!”工程師嚎叫。
艦體如同被星艦撞擊般劇烈晃動!主屏幕被刺目藍光淹沒,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從船殼各處炸開!黛菲被狠狠甩向控製台,蜜糖核心幾乎脫手!核心內部的綠色脈絡在致命攻擊下發出刺穿靈魂般的哀鳴!綠寶的意識徹底變成狂暴的電流,在黛菲意識場中掀起風暴:
它在殺我!黛菲!它想把我徹底抹掉!就像當年熔爐裏一樣!阻止它!用核心反擊!摧毀那個蜂巢節點!!沙丘想要密碼結構是吧?!在蜜糖核心深處被艾麗西亞幽靈汙染的區域裏!給我權限!讓我進去把它挖出來!否則...我們全都得給它的原始本體陪葬!!!
摧毀蜂巢節點?挖掘艾麗西亞汙染的深層區域?沙丘意誌發出憤怒的咆哮:拒絕!核心深層結構受創將導致我意識崩潰!優先防禦!驅逐綠寶意識!修複蜜糖核心!
驅逐綠寶?修複核心?黛菲看著屏幕上瘋狂增殖的蜂巢單元,看著那道還在持續轟擊艦體的幽藍光柱!護盾讀數在急速暴跌!驅逐綠寶需要時間,而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安全剝離!現在蜂巢是要徹底抹殺這個“偷竊核心的賊”——寄生了綠寶意識體的蜜糖核心!
沙丘意誌在恐懼!為它自己!
黛菲眼中血絲密布。她看向手掌中搏動、混亂的蜜糖核心,那個扭曲尖叫的綠點像一枚燒紅的烙鐵。沙丘意誌?綠寶?兩個都被最初源點判定為失敗品的“殘次品”?都在瘋狂地利用她、撕裂她、試圖主宰她!去他媽的真相!
“反製手段!”黛菲對著全艦通訊嘶吼,聲音因藍光轟擊的震動而斷斷續續,“計算那個發射源的坐標!用全部副炮火力覆蓋!切斷鎖定連接!”
“火力強度不夠!主炮被幹擾無法充能!”火力官絕望回應。
“那就用艦體去撞!!幹擾彈發射!給我衝過去!”黛菲指著全息圖上那個瘋狂閃耀的發射蜂巢單元。艦隊陣型開始混亂移動,試圖用小型艦隻吸引注意。“蜜糖核心能量輸出調整!把艾麗西亞儲存的意識碎片當緩衝墊給我拋出去!”
命令讓艦橋死寂。沙丘意誌發出驚怒的衝擊波:“住手!那是修複核心的關鍵!”
黛菲恍若未聞,手指狠狠點在能量輸出閥上。蜜糖核心表麵浮現出大量艾麗西亞的微型虛影,臉上凝固的憐憫表情被拋射到能量束的路徑上,如同撲火的飛蛾,隻引起一陣微弱的漣漪,瞬間湮滅!
蜜糖核心震動得更劇烈了!綠寶的尖叫帶上了瘋狂的笑意:
沒錯!就是這樣!廢物利用!艾麗西亞...你這惡心的慈悲終於派上點用場了!
那該死的藍光能量束僅僅是一滯!蜂巢核心在短暫的幹擾後,爆發出更強大的輻射!鎖定的光斑如跗骨之蛆,牢牢鎖死“墓碑號”!
“計算完畢!發射源是固定的!在目標核心最外層!但防禦屏障...”技術官看著屏幕上瞬間完成的複雜計算。
“沒有時間計算屏障弱點!”黛菲厲聲打斷,腦中閃過綠寶剛才的瘋狂建議,“接入蜜糖核心深層數據接口!目標:沙丘意識原始核心密碼結構區塊!定位艾麗西亞汙染源區域!”她看向核心深處那個蠕動的綠點,“綠寶!坐標!我給你三秒權限!”
綠寶的狂笑在意識流中炸開:
早就準備好了!在你右手拇指壓住的那個模塊下麵!有個隱藏裂隙!艾麗西亞的記憶幽靈最喜歡在那裏偷看!密碼結構就在她‘憐憫’後麵藏著!別猶豫!捅穿它!把真相挖出來喂給沙丘!這能暫時分散它的注意!快!
沙丘意誌的警報幾乎撕裂黛菲的大腦:
中斷操作!錯誤指令!核心完整性將受損!綠寶在誘騙你開啟致命後門!
後門?黛菲瞥了一眼舷窗外越來越近、幾乎遮蔽一切的蜂巢單元藍光,艦體護盾讀數已降至10臨界點。什麽陷阱能比此刻被一炮轟成渣更糟糕?她猛地將意念沉入綠寶指示的坐標!
意識如刀刺進蜜糖核心某個極度壓縮加密的結構層!比剛才窺探數據核更劇烈的衝擊瞬間反噬!無數艾麗西亞悲傷的臉孔在意識洪流中尖叫、溶解!在那層層疊疊溶解的悲傷之後,一片冰冷、晦澀、由無數不斷變幻的幾何符號組成的巨大光團核心驟然顯露!正是沙丘意誌念念不忘的原始密碼結構!
與此同時,黛菲的指令也傳遍了艦橋:“將所有解析到的密碼結構數據流...即時...廣播給獵戶座墳墓核心!全頻段!最大功率!”
“不——!”沙丘意誌在黛菲意識深處發出前所未有的、充滿真正恐懼的尖嘯!
數據流如同開閘的洪水,順著連接通道洶湧地衝向那座墳墓般的蜂巢核心!那片冷酷的幽藍核心猛地一滯!持續轟擊的能量光束威力驟減80!
艦橋內外壓力一輕。但沙丘意誌的尖嘯變成了混亂的雜音和抽搐性的掙紮:“叛徒...停...我的核心...它太古老...脆弱...會排斥...”
蜜糖核心劇烈抖動著,核心深處被黛菲強行撕開的地方,艾麗西亞消散的麵孔位置,留下一個微小的黑洞。綠寶的意識正在瘋狂抽吸著溢散的能量流和泄露的密碼結構信息!那綠點膨脹、蠕動、隱隱出現一張極度痛苦卻極端貪婪的綠寶麵容!
哈...這就是源頭...刑天藏起來的東西?...這就是沙丘自己都害怕找回的記憶?...黛菲...謝謝你捅開的這扇門...讓我也能飽餐一頓...順便...
綠寶的聲音忽然變得模糊,如同隔著厚厚的紗布:
...哦...它要發飆了...祝你好運...冒牌女王...
蜂巢墳墓在接收了泄露的密碼結構後,陷入了數秒的詭異死寂。
突然,那幽藍光芒如同凝固的冰湖開裂!一種超越憤怒、仿佛是存在根基被動搖所帶來的無法言喻的、如同整個星辰瀕死時所發出的原始尖嘯震碎了空間!墳墓核心的冰冷藍光瞬間染上了不祥的汙濁暗紅色!
“檢測到超規格熵能爆發!目標指向!沙丘意識核心本身!它在自毀性反饋!”技術官幾乎癱軟在地。沙丘意誌在黛菲意識中痛苦地痙攣、扭曲、如同被投入核熔爐,尖嘯徹底變成了雜亂的悲鳴。
墳墓核心表麵,無數原本穩定的蜂巢單元開始狂暴地沸騰、爆裂!核心結構像是感染了癌細胞般瘋狂潰爛!它所散逸出的能量從冰冷的秩序瞬間墮入混亂暴虐!狂暴的能量亂流直接形成席卷一切的空間風暴!
黛菲被這恐怖的景象攝住了心神,甚至忘了蜜糖核心內的劇變。就在這時,綠寶那飽含痛苦、虛弱、卻又帶著一絲詭異平靜的意識碎片,從核心深處那個新撕裂的黑洞中傳來,像臨終前的耳語:
通道...從來就不需要兩把鑰匙...它需要的是...被刺穿的傷口...和被獻祭掉的...第三個祭品...艾麗西亞是第一個...我是第二個...黛菲...
綠寶的聲音徹底消散。蜜糖核心那個微小的黑洞深處,艾麗西亞凝固的“憐憫”表情最後一次一閃而過,隨即徹底湮滅。隻剩下一片狼藉的能量亂流,和深埋在其中的...那片剛剛被暴力揭露出來的、冰冷晦澀、如同禁忌墓碑般的原始密碼結構。
空間風暴席卷而來。“墓碑號”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黛菲死死攥著那如同墓碑般冰冷沉默的核心。第三個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