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刑天的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雖然自從來到青溪鎮後他就沒再用過武器，但此刻它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熟悉的安心感。
    "我去開門。"陳薇站起身，左臂的紋路微微發亮，"你們帶莉亞去裏屋。"
    莉亞卻搖了搖頭，掙紮著從沙發上坐直"不必須見她。"她的手指緊緊抓住凱勒的小手，"那個盒子很重要。"
    刑天皺眉，頸後的烙印傳來一陣刺痛——不是警告，而是一種奇怪的期待感。他走向門口，在開門前最後確認了一眼院中的情況林研獨自站在梨樹下，手裏確實捧著一個金屬盒，看起來和瑪德琳在北極拿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門開了。林研的眼睛紅腫，像是哭過，但此刻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我必須見你們！"她壓低聲音，神經質地左右張望，"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裏有個銀發女人讓我把這個送來。"
    刑天的肌肉繃緊了"什麽銀發女人？"
    "她她說自己叫莉亞。"林研的聲音顫抖，"但怎麽可能呢？我從來沒見過她！可夢裏的一切都那麽真實"她顫抖的手指撫過金屬盒，"她說這是"最後的碎片"，隻有你們知道怎麽用。"
    刑天審視著她——沒有說謊的跡象，隻有深深的困惑和一絲難以名狀的敬畏。他側身讓開"進來吧。"
    林研快步走進屋內，當看到沙發上虛弱的莉亞時，她猛地停住腳步，手中的盒子差點掉落"你你就是我夢裏的人！"
    莉亞虛弱地微笑"謝謝你，林研。你做了正確的事。"
    凱勒從莉亞身邊跳起來，好奇地湊近那個金屬盒"這是什麽？聞起來像星星！"
    確實，那盒子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金屬氣味，隱約帶著北極光的凜冽感。陳薇接過盒子，左臂的紋路立刻劇烈閃爍起來"這是原初物質？"
    莉亞點頭，示意陳薇把盒子放在茶幾上"最後的碎片。我本以為它已經遺失了。"
    林研站在一旁，像個誤入神秘儀式的旁觀者"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會夢到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為什麽這個盒子"
    "你體內有微弱的烙印反應。"莉亞溫和地解釋，"是祖上遺傳的。青溪鎮很多人都有，隻是大多數已經沉睡。"她看向林研的眼睛，"你的曾曾祖父，是第二十三代守鑰人。"
    林研的臉色瞬間蒼白"什麽？"
    刑天鎖好院門回來，剛好聽到這句話。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林研"難怪她對古槐這麽執著。"
    莉亞示意林研坐下"你的家族記憶在召喚你，盡管你已經不知道原因。"她輕輕打開金屬盒，裏麵是一塊形狀不規則的晶體碎片，散發著微弱的藍光，"這是原初頻率的最後一塊碎片，當年墜落在青溪鎮時分裂出來的。"
    陳薇倒吸一口氣"所以鎮誌記載的"天外飛星""
    "就是它。"莉亞點頭，"五百年來，它一直被林研的家族秘密保管，直到"
    "直到昨晚你出現在我夢裏。"林研的聲音充滿敬畏，"你說時間到了。"
    凱勒趴在茶幾邊，小臉被藍光映照得如同海底世界"好漂亮！像小薇姐姐眼睛的顏色！"
    莉亞輕撫孩子的頭發"是的，小星星。就像陳薇的眼睛，也像"她的手指輕點凱勒胸前的槐花吊墜，"你守護的小路。"
    刑天站在窗邊，警惕地觀察著街道"這塊碎片有什麽用？為什麽現在出現？"
    莉亞深吸一口氣，灰藍色的眼睛直視三人"原初頻率雖然已經回歸，但這條由凱勒維持的小路正在崩塌。"她指向自己鎖骨下的維度撕裂，"我冒險回來，就是為了帶來這個。它可以穩定通道，讓你們做出選擇。"
    "什麽選擇？"陳薇的聲音緊繃起來。
    莉亞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凱勒身上"留下，或者離開。"
    房間陷入沉默。窗外的梨樹突然劇烈搖晃，盡管沒有一絲風。一片葉子飄落在窗台上，葉脈閃爍著微弱的金光。
    林研不安地站起來"我想我該走了。"她看向莉亞，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無論你們在做什麽，祝你們好運。"
    莉亞對她微笑"謝謝你，守鑰人。你的使命完成了。"
    林研離開後，四人圍著茶幾上的晶體碎片沉默不語。凱勒的小手試探性地觸碰碎片表麵，立刻被冰得縮了回來"好冷！"
    "維度冰晶。"莉亞解釋，"能暫時穩定通道的能量。"她看向刑天和陳薇，"你們有三個選擇。"
    "第一，用這塊碎片徹底關閉通道。凱勒將完全恢複正常孩子的生活，你們也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但代價是與所有原初維度的聯係將永遠切斷。"
    刑天的烙印傳來一陣刺痛"第二個選擇？"
    "保持通道開放。"莉亞輕撫凱勒的頭發，"這樣你們可以隨時在兩個世界間往返。但凱勒必須繼續作為守門人，承受能量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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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薇的左臂紋路微微發亮"第三個呢？"
    莉亞的眼神變得異常柔和"一起回去。回到原初維度，成為真正的守鑰人。"她頓了頓，"在那裏，凱勒不會長大，不會生病，永遠不會離開你們。"
    凱勒仰起小臉"莉亞媽媽也會在嗎？"
    "當然，小星星。"莉亞親吻他的額頭，"我們永遠在一起。"
    刑天和陳薇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決定太過重大，牽扯的不僅是他們自己，還有一個孩子的未來。
    "我們需要時間考慮。"刑天最終說。
    莉亞點頭表示理解"晶體碎片能維持三天。之後"她看向自己鎖骨下的傷口，"通道就會開始崩塌。"
    陳薇拿起那塊冰晶，奇怪的是，它在她手中不再冰冷，反而散發出舒適的溫暖"怎麽使用它？"
    "當你們做出決定時，"莉亞輕聲說，"把它放在古槐的印記上。它會知道你們的選擇。"
    凱勒突然打了個哈欠，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昨晚的冒險和今天的情緒波動顯然耗盡了他的精力。
    "有人需要午睡了。"陳薇柔聲說，伸手抱起孩子。凱勒迷迷糊糊地摟住她的脖子，小臉貼在她的肩膀上。
    莉亞微笑著目送他們走向臥室，然後轉向刑天"你不跟他們一起？"
    刑天搖頭，目光落在茶幾上的金屬盒上"我有問題要問你。"
    莉亞了然地點點頭"關於你的烙印？"
    "關於我的過去。"刑天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是誰？為什麽會被選中？"
    莉亞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一直都知道答案，隻是不願意麵對。"她虛弱地撐起身子，"你的烙印不是植入的，是天生的。就像林研的祖先，就像凱勒。"
    刑天的瞳孔微微收縮"這不可能。我有完整的記憶——訓練、任務"
    "記憶可以被塑造。"莉亞輕聲打斷他，"但烙印不會說謊。觸摸那塊碎片，問問你自己的心。"
    刑天猶豫了一下，最終拿起茶幾上的冰晶。當他的手指接觸表麵的瞬間，頸後的烙印突然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灼熱！無數畫麵如洪水般湧入他的意識——
    一個銀發女子在古槐下抱起哭泣的嬰孩同樣的女子在實驗室裏為一個少年植入虛假記憶北極基地的雪地上，成年後的他與銀發女子對峙，卻不知那是他真正的
    "母親"刑天猛地鬆開碎片，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椅子。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你是我的"
    莉亞的眼中盈滿淚水"我找了你好久，我的小戰士。"
    臥室門輕輕打開，陳薇站在門口，臉上寫滿震驚——她顯然聽到了最後幾句對話。凱勒在她懷裏睡得正香，小臉上還帶著淚痕。
    "這就是你回來的真正原因。"陳薇輕聲說，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莉亞沒有否認"我必須告訴他真相在做出選擇之前。"
    刑天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烙印的灼熱感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近乎疼痛的空虛感。他看向莉亞——不，他的母親——眼中交織著憤怒、困惑和某種更深層的、無法言喻的情緒。
    "為什麽？"他最終隻問出這一個詞，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莉亞的淚水終於落下"為了保護你。原初頻率選中了你，就像它選中凱勒。聯合政府發現了你的存在我不得不把你藏起來，用最危險的地方做掩護。"
    "北極基地。"陳薇恍然大悟，"燈下黑。"
    莉亞點頭"我抹去了他的記憶，給了他新的身份。但我從未停止尋找"她的目光轉向熟睡的凱勒，"直到我發現了另一個被選中的孩子。"
    刑天的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所有那些任務那些殺戮"
    "都是假的。"莉亞輕聲說，"你從未傷害過無辜。那些記憶是我植入的掩護。"
    陳薇輕輕走到刑天身邊，沒有觸碰他，但近得能讓他感受到她的存在"你還好嗎？"
    刑天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在莉亞和陳薇之間遊移，最後落在凱勒熟睡的小臉上。某種東西在他眼中漸漸軟化，如同冰封的湖麵開始解凍。
    "我需要時間。"他最終說道，轉身走向院門。
    莉亞沒有阻攔，隻是輕聲說"梨樹下有答案。"
    刑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院門輕輕關上，留下一室沉默。陳薇小心翼翼地將凱勒放在沙發上，為他蓋上小毯子。
    "他會明白嗎？"陳薇輕聲問。
    莉亞望向窗外，刑天正站在梨樹下，手掌貼著樹幹，仿佛在傾聽某種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他的心一直都知道。隻是需要時間去接受。"
    陳薇的左臂紋路微微閃爍"那我們的選擇"
    "你們的。"莉亞糾正道，"無論你們決定留下還是離開，我都會尊重。"她溫柔地看著熟睡的凱勒，"他已經擁有了最珍貴的禮物——被真心愛著的童年。"
    窗外的梨樹沙沙作響，一片葉子飄落在窗台上，葉脈的金線組成一個模糊的圖案，像是擁抱，又像是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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