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麽久，金瓶兒也早早換上了本地人的裝扮。
    與習慣奢華的七夜公子不同的是，她對外物基本就沒什麽要求，渾身上下加起來，怕是連一百塊都沒到。
    可即便如此，那絕美的容顏，依舊如夜色中的明珠一般，讓人難以忽視。
    眉眼彎彎，鼻梁高聳。
    青絲如瀑，膚白賽雪。
    就連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都仿佛在訴說著少女獨有的狡黠與靈氣。
    七夜公子的賣相也不差，配上那愈發迷戀的目光，妥妥的癡心男，意外撞上心儀女神的爛俗戲碼。
    心頭的那隻亂撞的小鹿，簡直都要起飛了。
    可實情如何，二者其實都很清楚。
    但誰都沒有繼續開口，仿佛誰先開口，誰就認輸了一般。
    最終，還是金瓶兒率先打破了沉悶。
    “你能在這裏撞見我，就應該猜到，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短短一句話，卻蘊含了堪稱磅礴的信息量。
    偏偏七夜公子，卻仍舊選擇裝傻充愣道：“仙子指的是那些傳聞嗎？
    的確，我也知道那些傳聞瞞不過仙子，不過我這人疑心病太重了，所以想側麵證實一下……”
    金瓶兒眉眼含笑，說的話卻宛如石破天驚：“你知道這些菩提果為什麽這麽重要嗎？”
    七夜公子這下繃不住了，不僅握緊了那把折扇，臉上的神情也充滿了戒備與忌憚。
    金瓶兒卻幹脆走到另一邊，將毫無防備的後背留給了他，衝著前方的蒼涼夜色道：
    “你還記得八百多年前，來到我們小仙界的那批人嗎？你知道他們是怎麽來的嗎？這就要牽扯到一樁有些血腥的舊聞了……”
    金瓶兒頓了頓，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辰，繼續道：
    “橫渡虛空，本就危險重重，就算僥幸抵禦得了那些危險，但沒有明確的指引，該迷失的還是要迷失，更遑論跨過苦海，抵達彼岸。
    可繼續待下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壽元將盡。
    至於所謂的轉世之法，看似斷尾求生，實則已經被天道給摒棄在外，即便還能活著，也隻能苟延殘喘，大道無望。”
    金瓶兒緩緩道：“所以真正有實力的那一幫人，還是想著拚一把，就在那個時候，一則消息不脛而走。
    說是用佛身作帆，佛骨為架，佛肉為引，佛血為油，便能有所引領，絕處逢生。”
    “適時佛道昌盛，有著佛主之名的那位大師，還曾有過一句箴言……”
    “死地也是生境？”漸漸聽得入神的七夜公子，沒忍住接了一句茬。
    金瓶兒看著走到她身邊的七夜公子笑道：“看來你也打聽到了不少，是這句話。
    你說這顆死星得複蘇，是不是代表他沒有說錯？”
    七夜公子搖頭道：“對那幫向往更高境界的仙人來說可不一定，而且就算這顆死星徹底複蘇，天地法則盡數完善，也還是一顆無法成就大道的廢星。”
    金瓶兒點頭道：“的確，就像一個重病纏身彌留之際的老者，即便迎來複蘇，即便再怎麽年富力強，即便再多一些可取之處，可凡人終究還是凡人。”
    七夜公子卻衝著她問道：“那則消息應該是佛門的死對頭傳出來的吧？
    還真是殺人誅心啊！！
    不僅要那位佛主的命，還令得他那句本意普度眾生的箴言，都變成了自私自利的遮掩……”
    金瓶兒歎氣道：“是啊，當初的那批人也都是這麽說的。
    還說他之所以說什麽死地就是生境，就是不願意犧牲自己，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大仁大義的模樣，希望他們停止紛爭。
    自己怕死的狠，卻要他人安心等死，什麽我佛慈悲，擺明了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嘛。”
    七夜公子隱隱以為自己明悟了一切，輕笑道：“然後他們就大戰了一場？
    佛門就算再怎麽昌盛，那麽多勢力聯手，還那般歇斯底裏……”
    金瓶兒卻搖頭否認道：“沒有大戰！”
    “什麽？”
    金瓶兒語氣略顯複雜的道：“那位有著化神巔峰，足以稱得上當世最強的佛主，選擇了以身取義……”
    七夜公子有些難以相信：“那批人應該沒一個突破化神的吧？以他的能耐，哪怕僅憑他的修為，都能……”
    “是可以，但他沒有選擇這麽做，隻是在圓寂前，他希望那些人能放過他的教眾，因為那些教眾還隻是凡夫俗體，沒有任何妙用。
    還說他之所以有所隱瞞，並不是不願犧牲。
    而是他的犧牲，也無法令他們真的抵達彼岸，頂多就是從一個苦海，跳到另一個更大的苦海……”
    聽完這番話，七夜公子是徹底傻眼了！
    對於那位佛主的真正實力，他就已經覺得很離譜了！
    沒想到，還有更離譜的……
    因為他的預言，竟然都成真了——那批自以為尋到新世界的修士，下場基本都很淒涼。
    就拿萬妖盟的那位聖女來說吧，原本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結果到了小仙界之後，居然為奴為婢了幾百年。
    偏偏她的所得，卻少得可憐！
    “這……他是怎麽知道的？”
    七夜公子忍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追問了。
    哪怕直到現在，他都不清楚金瓶兒的真正用意，也不敢暴露太多。
    但這些隱秘，的確給他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金瓶兒自己其實也不清楚這其中的關鍵。
    畢竟，跟佛門有關的事，本就透著無上的玄妙。
    但她還是給出了一則回應：
    “在一顆死星，突破到化神巔峰，換成我們那方天地，這樣的人物，也許真有大帝之姿。”
    言下之意，無非是在彰顯那位佛主的不凡。
    盡管七夜公子，並不讚同大帝之姿這個說法，他覺得言過其實了，但成為一代仙尊，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
    又是佛門中人，有此種堪稱逆天的手段，勉強也能解釋得通。
    可當他從這個話題本身抽離出來，回想起從這顆死星上走出的不少狠人後，他臉上的神情也再次變得格外震撼。
    “這顆死星……會不會太變態了一點？它真的隻是一顆平平無奇的死星嗎？”
    金瓶兒笑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有點過分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