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是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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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何妙衣知道原委。
    她走上前,默默牽起照塵的手,帶著她往西殿外走去。
    薑珩和盛無燼自動自發地跟著何妙衣,幾人漫步間,方向卻是往著一個陌生的地方去。
    走過複雜的九曲十八彎,來到了一間精美但了無生機的宮殿。
    “這裏,是元頤姐姐曾經居住的宮殿。”
    何妙衣抬眸看著潔淨如新的朱紅牌匾上,那醒目的“頤和殿”三個字,緩緩歎出了一口氣。
    照塵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宮殿,忽然想起了什麽:“師兄曾說過,他有一個長姐,但是死了。”
    何妙衣點了點頭:“沒錯,那就是元頤姐姐,狐王的長女,曾經的妖都少主。她天賦卓絕,便是九尾狐一族中,也鮮有她這般天資聰穎者。便是千年後的今天,元止和元若兩人,都遠不及她當年的驚才絕豔。
    整個狐族都對她寄予厚望,未來的狐族第一強者,下一任妖都之王,這本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造化弄人,她愛上了一個海族男子。”
    說到這裏,即便是何妙衣,也忍不住握緊雙拳:“那個可惡的、海族男子!他欺騙了元頤姐姐,在她問心的關鍵時刻,給予她當頭一棒。辜負她的真心,害她渡劫失敗,裂心而死!”
    薑珩一愣:“難道這就是,妖都與海族不和的原因。”
    何妙衣搖了搖頭:“是,也不是。海族害死元頤姐姐乃是其一,其二便是,海族庇佑下的海上船隊聯盟,在蒼州行徑猖獗。屢屢獵殺妖族子弟不說,還強奪妖族幼崽,販賣到各個州去。我與元若,便是在一次溜出主城後,被海上船隊之人賣去神州的。”
    盛無燼皺了皺眉:“這又與照空法師的春心劫有何關係?”
    何妙衣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看了眼一旁沉默的照塵,隨後答道:“元若在很小的時候就做了焚心的決定,正是因為元頤姐姐。他曾經親眼目睹了元頤姐姐裂心而死的場麵,這對他來說是很大的打擊。
    自此以後,他便立誓要走焚心一途,做狐族第一位修無情道的狐狸。為此,他在落入神州、逃離牢籠後,便拜入金剛門,企圖借助修佛,幫助他順利走焚心的無情道。”
    薑珩看著何妙衣,莫名問道:“你們狐族,真沒有焚心成功的狐狸?”
    卻不料何妙衣忽然眯了眯眼,笑得冷情:“曾經我以為是的,但是如今我發現,早已有人堪破情之一字,焚去無用的愛戀和七情,成了一尊玉麵觀音。”
    薑珩和盛無燼對視一眼,心中已了然:“既然有前輩成功過,照空法師若焚心,也並非全無勝算!”
    聽到這裏,何妙衣卻嘲諷地笑了笑:“可不入世談何出世,不動心,又談何焚心。他不過是躲在金剛門千年,修了一身佛光,便真以為自己是無情聖僧。
    他在沒有遇到愛人之時,大言不慚,自信地以為自己已踏上了無情之道。春心劫,最是愛給這種不坦誠的狐狸顏色瞧。
    他愛上了別人,卻不敢承認自己的內心,不接受自己的愛人。那顆可悲的愛戀之心,焚又舍不得,問又不敢問。懦弱可笑,卑賤至極!”
    她收回關注照塵的餘光,嘲諷完,又閉了閉眼:“愛,是何等不講理之事。他一個人掙紮到深淵裏,也不敢問她一句。真不知道,如今的他究竟是怕死,還是在求死。”
    沒有提到照塵一句,卻分明都對照空的紅緣有所猜測,卻不敢將其點破。歸根結底,這是別人的事情,哪怕照空因此而死,他若不想照塵為此感到負擔和愧疚,那他們也不該對其置喙半分。
    卻不料照塵忽然抬眼,對上何妙衣意味深長的眼睛:“是我,對嗎?”
    何妙衣、薑珩、盛無燼三人都詫異極了!
    今日是什麽黃道吉日?榆木腦袋開竅了?!
    天地可鑒,這是她自己悟出來的,可不是他們說的奧!
    照塵卻攤了攤手:“你們什麽眼神?我又不是傻子,這一路上,你們的表情太豐富了,就算一開始不懂,到現在,我也該知道了。”
    方才侃侃而談長篇大論的何妙衣,這會兒忽然結巴了:“啊、這......那、那、你......”
    “什麽這啊那的,我什麽想法重要嗎?目前的問題,不是師兄他還沒選好問心還是焚心嗎?”
    照塵的眉目忽然清明活潑起來,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神采。
    何妙衣很想說,重要,非常重要!但卻說不出口。
    照塵說的有幾分道理。目前照空的狀態,根本就沒有輪到考慮照塵心中是怎麽想的階段,而是他自己還沒有想好,愛或不愛,執著還是放下。
    或許是同在佛門的緣故,或許是不敢確定照塵之心的緣故,照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把他的心意宣之於口。
    照塵揚起不甚明媚的笑臉,反倒安慰般地拍拍薑珩和何妙衣的肩膀,仰頭望天:
    “我曾以為,春心劫乃是冥冥之中,待所謂命定之人出現,才開啟的。原來是要等到第一次動心,真是好霸道的劫難。
    若兩情相悅,坦蕩問心,自是生路;若是自認遇人不淑,咬牙焚心,亦是生路。你們狐族修行重情與欲,便要你們有一顆百折不撓的赤心,創世母神,您還是這般仁慈又殘忍。”
    照塵回眸看著三人:“處處皆是生路,無論哪一條,師兄總不該就這樣白白死去。我等著,他給我的答案。”
    ·
    神州。
    金剛門,掌門禪院。
    源慧法師靜靜立在院中,看著滿樹桃花一簇簇擠在一起,開得枝頭春欲放。
    站在身側的弟子跟著源慧法師琢磨這株桃花樹,卻看不透其中奧妙。
    他側目看向靜立其下的老和尚,撓了撓頭:“師尊,您是在擔心照空師兄嗎?珩無仙子和照塵師妹已帶他去蒼州求藥,想必很快就能平安歸來了。”
    源慧法師輕輕歎息一聲:
    “情若春花,開自爛漫。執念如繭,縛心成傷。
    若肯放下嗔癡愛恨,自見菩提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