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如龍歸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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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餘騎策馬奔襲,馬蹄碾碎沉沉夜色。
沈潮生如今雖身處死地,卻從未如此暢快過
無拘無束,肆意馳騁。
當然,如果恩蘭·達紮路恭沒有派追兵的話。
“大哥,那崔副將竟不與咱一道!”
沈嘯在一旁不停嚷嚷。
“不是挺好嗎?那崔副將想頂弟兄們的軍功,便讓他隻管藏好就是。”
沈潮生樂的那崔副將分兵兩路。
青海湖是吐蕃重地,此時的駐軍定然不少。
恩蘭·達紮路恭定然不會猜到自己如此膽大,自己百餘騎,竟然敢連夜奔襲鎮營。
鑿陣加奔襲,坐下的不少戰馬都喘著粗氣,更有甚者口吐白沫,顯然已經接近極限。
沈潮生座下的這匹汗血寶馬,哪怕是在吐蕃,怎麽都得值個十萬文錢。
可再貴的東西,也沒自己這條命值錢。
越過一道小山丘,麵前是波光粼粼的青海湖。
青海湖是湖似海。
遠處的岸邊,便是一頂頂皮毛帳,帳外竟還有火光。
沈潮生心中惦量,此處大約五千餘人。
“吩咐下去,隨我掠陣後便走,莫要停留。若是順手,將營內的火把全都砸營帳上去!”
“巴圖爾,你帶一夥人去馬廄趕馬,西北角候著!”
眾人紛紛策馬傳令。
見眾人都回了,沈潮生夾緊馬腹,一馬當先衝向敵帳。
鎮軍營帳內,將士們大都正在吃肉飲酒。
尚倫去了石堡城,自然得過幾天好日子。
身為青海湖鎮軍。
守著這麽大一座金山銀海,日子想不逍遙都難。
迷糊之中,忽然聽聞嘈雜的馬蹄聲。
千戶長(唐軍鎮將)嗬道:“誰手底下的狼崽子?敢夜間縱馬!白日博戲也就算了,晚上也不得消停?”
軍中無消遣,能來這地方撈偏門的,又大多是名門子弟。
一個個都富的流油。
不少士卒子都愛跑馬博戲(賭馬。)
千戶長身側的親兵眉頭皺起,到要開口誰家公子這般不懂規矩。
正準備起身上前嗬斥,卻見月光照應出遠處一眾人馬。
為首之人一身金燦鎧甲,舉著陌刀衝殺而來。
“明光鎧!敵襲!”
一旁的千戶長被嚇得瞬間醒了酒。
怎的會?唐軍怎能攻進青海湖?
未著甲配刀的千戶長頓時間慌了神,顧不得發出號令,隻是往營帳內逃去。
兩百唐騎如利刃入紙,撞進營盤。
那些往日裏便養尊處優的精貴卒子,哪會見過這般場景。
慌亂嘈雜的軍營,被這夜色中的百騎兵嚇破了膽。
沈潮生一路劈砍著火把,火星濺入帳中,瞬間騰起熊熊火舌。
夜襲,火燒,砍殺。
吐蕃軍營頓時炸了鍋。
騎兵衝陣如雷,被彼此踐踏而死的士卒,竟比死於刀槍者更多。
沈潮生一眾人馬衝殺奇快。
那千夫長著甲走出軍帳時,沈潮生已率部穿過營壘。
西北角馬廄前,巴圖爾舉著火把,身旁聚滿驚馬。
“下馬!抹脖!”
沈潮生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陌刀自頸部沒入,坐下汗血寶馬頸間血湧,轟然倒地。
“騎一匹牽一匹!一騎雙馬,剩下的全驚散!”
沈潮生揮舞陌刀,朝著馬匹的臀部砍去。
吃痛的馬匹發瘋般朝著四周散去。
一騎雙馬,迅速的融入夜色之中,隻留身後火光衝天的營地。
等那千夫長帶著親兵,好不容易才壓下軍營中的混亂。
這才回過神來,方才那波夜襲的唐騎不過百餘。
五千人的駐軍,被百餘騎鑿穿,此戰之恥難逃嚴懲。
被夜襲軍營本就是大過。
更何況這場夜襲死了不少官僚武將子嗣。
哪怕自己流著些許皇室血,也是大禍臨頭。
“步卒守營,騎兵隨我走!”
千夫長緊握彎刀,如果不能將夜襲的唐騎拿下,此後絕無翻身機會。
“東岱(千夫長)……馬廄中已無戰馬……”
千夫長頓時隻覺頭暈目訊,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初隨沈都尉作戰的士卒,此刻皆目光灼熱地望著那身金光閃耀的明光鎧。
在這之前誰人敢想,身為死士的陷陣營卒子,竟能如此酣暢淋漓地殺敵?
至於落馬的那幾個騎兵,隻能怪自己沒那本事。
一個有能力又勇猛的將領,自然是讓人打心底裏服氣。
不少往日裏不願識字的卒子,比如劉土匪。
此時就在小聲嘀咕:“早知道那時候便好好識字了,如今這麽多人,哪有那般容易入沈都尉眼。”
沈嘯把玩著手中彎刀,這是方才趁亂搶來的。
“可惜了,咱不能將這些卒子都殺了。”
五號回頭望著營帳方向歎氣,眼底盡是對金銀財寶的不舍。
這軍中銀財定是極多,隻恨揣不進兜裏。
平時冷淡的巴圖爾出言懟道:“那下次讓你去尋馬,讓咱去殺上一場!”
五號瞥了眼巴圖爾,這人救過大哥,不與他一般見識。
也罷,以後路還長,跟著大哥不愁沒錢。
沈潮生並未阻止吵鬧的眾人,今夜確實過於緊繃,能說些個屁話緩解下精神也挺好。
至於那個所謂的崔副將,定然會躲在一處偷偷貓起來。
自己這邊鬧的動靜大了,等吐蕃皇室落入陷阱後,那崔副將便要出來奪軍功了。
可這是吐蕃,不是大唐!怎能再受窩囊氣!
“隊……都尉,我們之後去哪兒?”
蘇明遠輕聲問道。
今夜這場夜襲,要不了多久便會傳出去。
到時候追兵定會尋到眾人蹤跡。
沈潮生開口說道:“朝南。”
“可……”
蘇明遠眉頭緊皺,石堡城外的吐蕃騎兵定然來追,再往南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沈潮生沒再開口解釋,隻管策馬在前頭領路。
一旁的沈嘯滿臉不屑的瞥了眼這酸才,這才策馬跟上。
歹不懂事的東西!
大哥怎麽說,那就怎麽做!
如今地勢大多為草原,沈潮生自己也有些頭大。
眾人在草原上奔馳良久,終於尋到一處山坳休整。
點了幾夥人馬在四周警戒。
孤軍入吐蕃,必須得謹慎些。
未敢生火,春寒漸深,許多人都舍不得吃為數不多的餅子,一時間隻覺又餓又冷。
沈潮生著甲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璀璨銀河。
無官場苟且,無陰謀詭計。
沈潮生心中忽然升起個奇怪念頭。
“若阿娘也在,這般遊牧過日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