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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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
    沈潮生正在收拾著細軟,準備給老娘留些錢備用。
    顧元一坐在院中,還沒睡。
    “怎的也不回家一趟?”
    沈潮生挨著顧元一坐下。
    “回不得。”
    顧元一回眸看著自家大哥,神色稍顯悲切。
    “需要替你走一趟?”
    沈潮生低聲說道。
    顧元一連忙搖頭,低頭看了眼沈潮生腰間,語氣格外堅定。
    “大哥,你如今當了大官,這種小事自然一句話就能辦妥。”
    “可是咱要的不是借勢壓人。”
    “咱也要一拳一拳,將那富戶活活拆了。”
    “咱自己動手,那才爽快!”
    顧元一拳頭緊握,不複往日裏那般卑微拘謹。
    “好小子,莫要多想,明早還要趕路。”
    沈潮生沒有過多安慰。
    這世道的下層百姓,各自有各自的難處。
    ……
    翌日天未亮。
    兄弟幾個便貓著步子,牽馬離去。
    出了院子,眾人這才敢上馬。
    大鬥軍駐軍處,巡防的士卒正懶散的打著哈欠。
    軍營蕭瑟,人少了,也就失了人氣。
    馬蹄聲響起,隻見遠處塵土飛揚。
    眯眼細看,見是漢人,這才放下心。
    “來者何人?”
    士卒細聲詢問。
    “咱家大哥便是大鬥軍軍使,還不速速開門!”
    沈嘯率先說道。
    “軍使不是已經到了嗎?這小子年紀輕輕,隻怕是毛都沒長齊吧……”
    士卒聲音不大,但下麵的眾人聽的真切。
    沈嘯翻身下馬,直接拎著士卒衣領,將其生生舉起。
    “放你娘的狗屁!咱家大哥都還沒來,你們哪裏來的軍使!”
    沈嘯的暴脾氣,沒給那士卒辯駁機會,一對老拳直接招呼。
    軍營口的動靜,很快吸引了一大圈人。
    沈潮生並未出言製止。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更別提自己如今是武官。
    沒過多久,人群中便走出了一道身影。
    “沈軍使好大火氣,這般對待士卒可不是什麽好事。”
    沈潮生低眸看去,那人陌生的緊,應該從未見過。
    “你是何人?”
    沈潮生心中疑惑。
    本以為皇甫惟明倒台,皇甫憲也必然跟著死。
    怎的還有人敢自稱大鬥軍軍使。
    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在下張遠,奉李相之命,暫代大鬥軍副軍使一職。”
    “沈軍使少年的誌,隻怕不懂軍中規矩。”
    沈潮生心中冷笑,果然是李林甫的人。
    “李相?”
    王忠嗣以漢人身份擔任節度使,本就觸動了李林甫的敏感神經。
    如今自己這個“少年漢將”也成了他的眼中釘。
    自己還沒上任,便安排個暫代的人來惡心自己。
    既然已經被記恨,那便不再需要擔心被李林甫記恨了。
    張遠見沈潮生不語,以為他心虛,便更加囂張。
    “沈軍使若是不懂規矩,不如讓張某來教教你。這軍營之中,可不是你家後院,想打誰就打誰。”
    沈嘯將手中“豬頭”往地上一丟,怒衝衝的便要上前去。
    沈潮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轉身對沈嘯說:“去,給大鬥軍剩下的士卒全都喊去校場。”
    沈嘯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領命而去。
    “巴圖爾,將那士卒帶上。”
    巴圖爾倒是機敏,伸手便將那“豬頭”帶上。
    “讓開路來!”
    沈潮生稍夾馬腹,馬兒也是聽話,直接將那張遠撞到一旁。
    鼓聲響起。
    校場上,大鬥軍的剩下的幾百兒郎,大多數還帶著傷勢。
    張元身後,跟著百餘精兵。
    “沈將軍,大鬥軍七百三十名兒郎盡數到齊。”
    蘇明遠輕點人數後,這才說道。
    沈潮生點頭,起身。
    “將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那被沈嘯揍過的士卒囁嚅著說道:“將軍,咱不敢了,咱該死……”
    沈潮生並未理會。
    “你說的大鬥軍軍使,就是他?”
    沈潮生伸手指著張遠。
    “是……將軍,當初此人來軍中,便說自己是大鬥軍軍使,非小人之過啊……”
    那人顯然學乖了,後麵說的半句話再不敢提。
    “張遠,你可自稱軍使?”
    沈潮生這才回眸看著張遠。
    張遠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隻是一時嘴快,沈將軍不在,自然由我來管。”
    沈潮生點點頭。
    “諸位弟兄,張遠以代副軍使之職,連副軍使都不是,便自稱軍使。”
    “本將為當今聖上親封。而這張遠,一非大鬥軍出身,二未與弟兄們一道上陣殺敵。”
    “如此人物也想在弟兄頭上作威作福?”
    “弟兄們可知此人出處?”
    沈潮生踢了踢那趴在一旁的“豬頭”。
    校場下方,眾人都開始低語起來。
    “這人便是那張遠的狗腿。”
    不知是誰吼了一聲。
    張遠麵色驟變,這小子當真好膽,難道不知李相意思?
    “我且問你,我是何職?”
    張遠拱手說道:“自然是壯武將軍,大鬥軍軍使。”
    沈潮生點頭。
    “這麽說來,你是覺得我等這些自底層出身,比不得你這種豪門貴胄?所以特意讓人來折辱我?”
    士兵們麵麵相覷,開始竊竊私語,言語中顯然帶了些仇視。
    張遠頓時語塞,額頭滲出冷汗。
    沈潮生繼續說道:“既然你知曉了我才是軍使,那就該聽本使的號令。現在本使命爾等下刀卸甲!”
    張遠氣得渾身發抖:“沈潮生,你敢羞辱我?”
    “羞辱?”
    沈潮生挑眉。
    “這是軍令。你若抗令,該當何罪你自己清楚。”
    張遠看著沈潮生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圍士兵們嘲諷的目光。
    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答應,恐怕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屈辱地低下了頭:“末將……遵命。”
    張遠帶著百餘親兵紛紛下刀卸甲。
    跟在沈潮生身後的百騎老兵,自然省的沈潮生心思,偷摸後退,把軍營出口堵住。
    “沈將軍可滿意?”
    張遠咬牙切齒的說道。
    沈潮生不再言語,抽出腰間佩劍,指著張遠等人說道:“大鬥軍聽令,將我給這些看不起咱們的東西全都宰了!”
    七百餘人,總有些聰明些的,直接往上衝。
    木楞些的也都明白過來,紛紛跟上。
    校場下方,隻留下了一地血跡。
    沈潮生站在校場之上安靜看著。
    誰殺的最凶,沈潮生或許並不清楚。
    誰沒動手參與,沈潮生看的真真切切。
    一山都不能容二虎,更何況一軍要有兩個軍使。
    今日退一步,明日便得退百步。
    至於那李相,沈潮生並不擔心。
    王公知道自己殺了盧守,卻又沒有特意吩咐自己留意此人,便也是一種態度。
    既然這個權相想讓自己難堪,那麽沈潮生不介意惡心惡心他。
    邊軍,死些人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