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林一聲冷哼。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這是妻族有錢，不是那璉二有錢。”
    吳管家湊趣：
    “正是因著娶了個有錢的王家女，這璉二老實得緊，在那些地方，玩歸玩，片葉不沾身，也從不在外麵過夜。”
    黃玉林嗤笑：
    “是個男人，都老實不了一輩子，且看那王家老二折騰吧，太上皇跟皇上，兩邊都不想的得罪，到頭來能落什麽好！賈家原本都靜悄悄的了，如今卻跟王家一個路數。林如海分明是當今扔出來的棋子，這賈家還眼巴巴的讓璉二來給他解圍。這家裏的有個糊塗婦人，哪裏有好！”
    屬下點頭哈腰道：
    “老爺英明，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賈家在京城也不容小覷，前一陣那位國公夫人清理門戶，聽說光是下麵的人貪墨就貪了上百萬。”
    黃玉林哈哈大笑：
    “能被貪了上百萬，不是糊塗是什麽？”
    屬下道：
    “對外說是管事的貪婪。可賈家二房賈政那位掌家的媳婦，如今清修去了，也是王家女，王子勝跟王子騰的大妹妹，王家的幼妹嫁的是薛庭那位堂兄，薛家前族長。”
    黃玉林神色一凜，拍案道：
    “這麽說，是王家女貪墨了賈家上百萬？這錢去哪裏了？”
    屬下當即跪下回話：
    “小的不知。這些年，京城那邊的人沒怎麽留意過賈王兩家。”
    黃玉林冷道：
    “算了，那邊加人手。其餘呢？還探聽到什麽？”
    屬下回道：
    “小的們主要是打聽這璉二，城中皆知璉二是個紈絝，打小就跟京城那些上不了台麵的世家子弟一起玩，不過風評倒不差。說他重情重義，他娶的那個王家女成親前生了重病，他沒退親倒是執意成親衝喜。王家很滿意這個女婿。王子騰還特意為他跟淮揚的把總打過招呼。還有——”
    林林總總的，等人把事情都說完，黃玉林才讓人退了下去。
    摩挲著手裏的兩個核桃，沉吟半天才吩咐吳管事，準備再次宴請賈璉。
    自上次萬象樓宴請之後，他就沒再見過璉二，甄沁跟薛庭倒是跟他打得火熱。
    璉二做事不拖拉，給錢就辦事。
    這事還辦得利利索索的。
    要說沒有林如海授意，那不可能。
    但光是林如海，那不夠，如今王家也在他身後，那麽這事，又可以再往深處聊一聊了。
    黃玉林是太上皇在位時埋在淮揚的一招暗棋，本來就是做個普普通通的小鹽商，時不時的把江南這些人的動向匯報上去便完事。
    朝廷上的這些事不與他相幹，他也不想摻和。
    他一個沒有根基的人，在夾縫裏掙到錢能過日子便成。
    可太上皇退位沒多久，便使人找上了他，一番折騰之後，他就成了這淮揚鹽商之首。
    官鹽也好，私鹽也罷，得來的錢源源不斷的運去京城。
    他就是個麵子光的過路財神。
    這還是好聽的說法。
    實際上他隻是那親爹挖兒子牆角時的鐵鍬，隨時可以棄之，說到底，他跟林如海的處境沒什麽兩樣，大家各為其主罷了。
    林如海有事還有個嶽家想護他一護，他，什麽都沒。
    甄家去京城的人是這邊的事都了結了才回來的。
    這次花出去的這些錢，太上皇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一點不認。
    太上皇這個人，狠心冷血，對自己的兒子都玩弄權術，對他們這些人更是如此。
    這次變相成了天家這一對父子一起壓榨他們這些鹽商。
    他要想把這筆臨時的虧空補上，讓下麵的人有錢掙，自己不至於虧本，勢必又得提高鹽價。
    鹽價高到老百姓都買不起，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太上皇到時候便可以把什麽德不配位，屍位九五等等帽子扣在當今頭上，理所當然的廢掉當今，重立新帝。
    新帝再來一次圍剿，他們這些做髒事的人也順利成章消失。
    天下太平，萬眾歡呼。
    憑什麽！
    他的命還沒這麽賤！
    相對而言，反而是萬隆帝還有點擔當。
    宮中傳出來的消息說，萬隆帝打算革新鹽政。
    革新的兩個方向，一是把地方收錢的權利收回皇家，二是收回鹽商的專賣權。
    他覺得甚好。
    如今這賣鹽的錢掙得實在糟心。
    他去年仔細的盤了一筆賬，每引鹽，麵上的利潤二兩三，實際扣掉打點層層關卡的規費，淨利僅僅三錢半。
    大大小小的鹽商看似風光，每天都躺在錢堆裏一般，真算起本錢跟利潤來，其實還趕不上開個雜貨鋪，連菜市裏賣豆腐的都比鹽商掙得多。
    他早就想退了，可甄家這群隻會躲在女人裙擺底下的王八，不允許他退，太上皇也不願意把甄家擺到明麵上跟當今對著幹。
    他便隻能越站越高，下麵還有那麽多人要養活。
    自己下不來，那便找人幫自己下來。
    賈家，璉二，一個能拿捏賈家子的王家女，總是個機會。
    在京城紮根的那些老牌勳貴，黃玉林原是不放在眼裏的，左不過是皇家慢慢養廢的一群廢物。
    如今，說不得也是要用一用。
    賈史王薛四家，當初在金陵，也是響當當的世家，底牌不可能盡出，這次賈家不就出了一批麽！
    “老吳。”
    吳總管躬身應道：
    “是，老爺。”
    “賈史王薛四家，這會在金陵的還有些什麽人？”
    “賈家，二十房，寧榮親派八房在京，原籍還有十二房。史家，十八房，在京十房，原籍八房。王家，共十二房，兩房在京，原籍十房。薛家，共八房，全在金陵，無人在京。在金陵的這些，都沒什麽建樹，過普通日子罷了。”
    “你倒是門清！”
    “回老爺，老奴老家也是金陵的，自然知道一些。”
    “甄家呢？”
    “甄家跟賈家一般，也是二十房。除了宮中跟王府有甄家女，無人在京。說來也巧，賈家老太君有個寶貝孫子叫賈寶玉，甄家也有一個，叫甄寶玉。”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誰家好人姓賈，還給取個名字叫寶玉？荒唐！”
    “老爺有所不知，他家名字都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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