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略表驚訝，道：
    “怎的那麽小便來了揚州？”
    蘇蓉蓉有點被噎住，半晌才道：
    “這。。。二爺，這樓裏的姐妹是怎麽來的，奴家便是怎麽來的。”
    賈璉斜睨一眼，冷哼一聲：
    “這不是廢話麽？我問的是被賣來的，還是被拐來的，可還有親爹親娘？兄弟姐妹？你看上我姑丈，倒算是個明眼人，我姑姑身子弱，將來能不能再生養且不說，要我說，姑姑不生也罷，沒得搭上了自己的命，你要是身家清白，給你贖個身又不是什麽大事。”
    蘇蓉蓉一驚，當即放下手上的滾水，趴跪在地急急為自己分辯：
    “是賈夫人讓二爺來的麽？奴家雖說在這醉仙樓裏隻賣藝不賣身，一直清清白白，但終究是出身卑賤，萬萬不敢高攀林大人！”
    話音剛落，桌上沒放穩的水壺，摔下來砸到了蘇蓉蓉的手上。
    茶壺裂開，滾水四濺。
    蘇蓉蓉一聲慘叫，賈璉嚇一激靈，才反應過來叫人。
    屋裏立時一片忙亂。
    賈璉看著蘇蓉蓉手背被燙得一片通紅，抿一抿嘴，隻覺晦氣。
    今天這事沒法再繼續了。
    他從荷包裏抽了一張銀票遞給媽媽。
    “別可惜銀錢，請好大夫看，再休息幾日，這幾天算我包了蓉蓉全天，養好了再說，要是這些天你還逼她見客，哼，揚州城死個媽媽不是什麽大事！。”
    “是，是，是，這可怎麽好意思？”
    媽媽想不到賈璉還能出錢，口中誠惶誠恐，手卻接得很快。
    賈璉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媽媽，轉身出了雅間。
    醉仙樓的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把賈璉送了出去。
    事出突然，賈璉的馬車停在樓後，過來也要一會，賈璉打發了那點頭哈腰的男人，便自個在樓門口站著等。
    心裏隻琢磨著要不要趁機用上損招。
    這天底下的女子，九成九都吃噓寒問暖這套，這幾天每天打發人空口無憑的問幾句，自己也出現一次兩次，關心一下，感動之餘，保不齊有什麽貓膩就會和盤托出。
    隻是，他這會也確實沒那閑工夫。林如海則不可能做這種事。
    再者，他說的是實話。這點上他跟王熙鳳想法不一樣。
    賈敏現在的情況，借腹生子再合適不過。
    汪福說，這種男人種子不太好的情況，最好就是找個健婦，這樣生下健康孩子的可能大一些。實在不行，也要找個看著氣血充盈的女子，孕期飲食用專門的方子，主要供肚子裏。到時候也能有個先天補得七七八八的孩子，後天再好好養，每一代都這般，有個兩三代，家族的子嗣便不會再那麽艱難了。
    他看這個蘇蓉蓉也算氣血充盈。
    就是，這種事，始終有點缺德。
    鳳哥兒得了這麽大的福報知道後來事，他再造孽，不那麽合適。
    子嗣這玩意，多了鬧心，少了也鬧心，什麽婆家壓力、妻妾之爭、夫妻離心、宗族承繼、外界名聲，樣樣都是事。
    林家要是一直隻有林黛玉這一根獨苗苗，後麵的自然會出來一堆事。
    這會林如海跟賈敏還有再生一個的可能，便還沒有浮出來。
    等再過幾年還沒有，就很難說是個什麽局麵了。
    說句最發自內心的，林如海要是沒了。
    他跟鳳哥兒被托孤，管著林家這些個看起來沒多少，實則都價值連城的東西，他都不能保證自己需要用時不伸手。
    伸一回，便會有第二回，第三回。
    宗族親眷，可以庇護族親，托舉族親，也同樣能夠為了一己之私絞殺族親。
    聽王熙鳳隱約說起來那意思，賈家後來為了給元春蓋那省親別墅，便是不要臉的吃了這林家的絕戶財。
    王熙鳳厚道，沒有直說賈家不是，他也聽懂了。
    這抄家，很難說不是賈家人的現世報。
    這些日子，他聽姑丈提起當今，都是知交莫逆的口吻。
    姑丈被當今派到了這危機四伏的淮揚，早早死了，當今當時無法，不能給死後哀榮，隻能讓林姐兒依附外祖家。
    後來大權在握時，能庇護一二時，卻發現林家孤女居然被賈家養死了。
    他用腳指頭想，都覺得必然會暴怒。
    新仇舊恨加一起，賈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都算是當今克製得很了。
    唉！
    姑丈一日沒有兒子，隱患便一日日存在。
    而且，這兒子，還得趕緊生出來。
    不然，孩子沒大，大人先掛，他對自己的良心真沒有那麽有信心。
    正想得出神，賈璉眼角餘光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掠過，轉頭一看，那身影進了醉仙樓的邊巷。
    這時馬車正好過來了。
    賈璉上車前吩咐了幾句。
    汪鐵轉身而去。
    等賈璉回到家裏，跟王熙鳳一頓胡攪蠻纏，討到了足夠彌補身心創傷的零花錢，正陪著王熙鳳看信的時候。
    小丫頭報說汪鐵求見。
    賈璉才牽著王熙鳳一起去了外麵的書房。
    汪鐵見過禮，便把賈璉走後的事全說了。
    他帶了另外一個小子，也從邊巷進去，便發現，這邊巷後麵是醉仙樓的後院，後院邊上的那棟小樓二樓便是蘇蓉蓉的房間。
    賈璉形容的那個人正在蘇蓉蓉的房間裏。
    他們想辦法聽到了屋裏兩個人大部分的對話。
    蘇蓉蓉稱呼那人為冷爺。
    好像在求對方緩些時日，又說，如今賈璉對她還不錯，如果林大人不行，能不能跟賈璉。
    那位冷爺先是說她癡心妄想，不知怎麽地，好像又改了想法，說隨她，拿下林如海或是拿下賈璉都行，總之，目標是進林家後院，跟誰並不要緊。
    蘇蓉蓉哭著說，林如海毫無動情的意思，可今日賈璉卻說要給林如海找個女人生孩子。如今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繼續跟林如海獻殷勤還是轉而朝賈璉下手，這兩個男人，她隻能選一個，沒辦法兩個都勾著。
    那位冷爺隻說讓她隨機應變，隻要能進林府就成。
    他們兩個又聽得裏麵窸窸窣窣的，男人出了些不堪的聲音。等男人走後，便是蘇蓉蓉幹嘔的動靜。
    後麵就是蘇蓉蓉的媽媽進屋對蘇蓉蓉一頓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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