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子往戰壕裏鑽，桌永康捧著鋁製飯盒，鼻尖湊近氤氳熱氣。
    狠狠吸了口肉粥的香氣：“好家夥！這肉香勾得人魂都要飛了！”
    何成平挨著他坐下，手裏攥著還燙手的肉包子，咬得汁水四溢：“也就打仗才有這待遇！”
    桌永康笑著舀起一勺濃稠的肉粥，米粒吸飽了肉湯的鮮味，混著碎肉在嘴裏化開。
    雖說這幾年國內經濟蹭蹭漲，但也不代表幾百萬軍人天天都能大魚大肉，那不現實。
    眼下部隊的肉食大多從民間養殖場采購，軍方自己的養殖場剛起步，規模還沒鋪開，根本喂不飽這麽多張嘴。
    “諾！看，師座來了！”
    卓永康正喝著粥，何成平這小子不知啥時候貓到了他旁邊，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朝一個方向努嘴。
    卓永康抬眼一瞧，好家夥，還真是！第九集團軍第49師的少將師長韓浩軒過來了。
    韓浩軒這名字，在部隊裏可是響當當的，中央軍校十期炮科出來的高材生。
    當年張元初和常誌清還沒和解那會兒，他就毅然辭了職跑到第九戰區參軍。
    這些年過去，他升到了少將師長，還是最精銳的第九集團軍的！
    其實也不奇怪，一般來說，中央軍校出來的軍官升得比其他講武堂之類的要快些。
    倒不是張元初搞特殊待遇，而是這個年代，中央軍校出來的軍官絕對是頂尖的。
    底子紮實，受過係統教育，學的還深受西方日耳曼國軍事理論的影響，這才是他們升得快的原因。
    韓浩軒年紀不算大，在不少老兵眼裏，他二十七八歲真挺年輕的，好些營級軍官都三十出頭了。
    “師座好！”韓浩軒走到卓永康和何成平跟前，兩人趕緊站起來敬禮。
    卓永康和何成平認識韓浩軒，但韓浩軒可不認識他們。
    這也正常，全師上萬人，軍官都上千號，哪能個個都認識。
    營團一級的他基本都熟，但連長級別的，他確實記不全。
    不認識？沒關係！韓浩軒目光往桌永康胸章上一掃，嘴角就帶上了笑“昨天晚上打夜襲的，是你們一營吧？”
    “報告師座！是，就是我們營幹的！”卓永康手裏端著鋁飯盒，大聲回答。
    “行了行了，坐下吃，坐下吃！”韓浩軒笑著擺擺手，挺自然地就往旁邊一蹲，一點架子都沒有。
    現在天朝不少年輕將領都這樣，升得快，從底下部隊幹上來也就幾年功夫，跟士兵打成一片的習慣還沒改。
    桌永康和何成平互相瞅了一眼，也就挨著師座坐下了。
    “吃！趕緊吃！”韓浩軒笑著招呼，順便朝旁邊一招手，“給我也來一碗，再加倆包子！”
    熱氣騰騰的肉粥和香噴噴的包子，很快遞到了韓浩軒手裏。
    他捧著碗，吹了吹氣，嘬了一口，才抬眼問道：“聽說昨晚打得夠嗆？小鬼子差點把口子撕開了？你們連的傷亡咋樣？”
    看師座這接地氣的架勢，桌永康兩人繃緊的神經也慢慢鬆了下來。
    “可不是嘛師座！”桌永康咬了一大口肉包子，腮幫子鼓鼓囊囊地說，“昨晚上那幫東洋蘿卜頭，跟吃了槍藥似的，不要命地往上衝！
    要不是後頭增援的兄弟來得快，我們可真就得跟小鬼子拚刺刀！”
    說到這兒，桌永康還有點後怕。
    當時MG42機槍基本都打空了子彈，好幾挺勃朗寧M2重機槍也啞了火。
    眼瞅著小鬼子就要衝到眼前，援軍可算到了。
    韓浩軒點點頭，若有所思：“嗯，我聽下麵反映，是隨身帶的子彈不夠使了？”
    “這個嘛……”桌永康咽下嘴裏的包子，咂摸咂摸嘴，組織了下語言，“倒也不能說絕對不夠，得分啥情況。
    像昨晚那樣，那是真真兒不夠用！咱們的槍都換成自動、半自動的了，子彈消耗本來就大。
    要是大部隊在後麵跟著，補給跟得上，那沒事。
    可昨兒個鬼子衝得太猛了，我們想省點子彈都不行，火力稍微一弱，鬼子就衝到眼皮子底下了。”
    這確實是目前北方重裝集團軍麵臨的問題，武器自動化程度高了，彈藥消耗猛增。
    每個兵隨身帶240發子彈，平時還行，可碰上大戰，這點子彈真不禁打，幾分鍾就能打光。
    後勤要是跟不上，大部隊又沒及時上來，那就隻能拚刺刀了。
    要是還用以前的SKS半自動，240發還算寬裕。
    再早的李恩菲爾德步槍，140發都夠用。
    韓浩軒就蹲在地上，一邊唏哩呼嚕地喝著肉粥，嚼著包子，一邊聽著桌永康和何成平你一言我一語地倒苦水。
    一頓熱乎乎的早飯吃完，他才拍拍屁股站起身：“行，情況我都知道了！你們好好休整，抓緊時間眯一覺，補充兵下午就能到你們連！
    你們提的這事兒，我會向上頭反映的。”
    .........
    四三年1月19日，打了將近十來天，台省收複戰終於接近尾聲。
    整個台省，就剩北部寶北市、桃園一帶還沒拿下來。
    小鬼子也真夠死硬的，擠在最後那點地方，攏共也就剩下一萬多殘兵敗將，還在那兒死扛。
    與此同時，隔著大海的小鬼子本土，海軍部裏頭，氣氛那叫一個愁雲慘淡。
    山本司令官跪坐在軟墊上，麵前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
    他右手邊坐著穿著寬大和服的豐田貞次郎，對麵跪坐的是閑院宮親王，山本左手邊則是現任參謀總長寺內壽一。
    說起來有點意思，原本應該是杉山元當這個陸軍參謀總長的位子，結果現在是寺內壽一坐上了。
    其實這早有苗頭，寺內壽一之前被調回國內，幹的就是參謀次長，這位置，明眼人都懂，就是預備接班。
    杉山元呢，又回去幹他的陸軍教育總監老本行了。
    至於閑院宮親王，幾個月前說是“年事已高”退了下來。
    可真的是因為年紀？嗬嗬，懂的都懂，眾狗心照不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