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硝煙還未散盡。
    焦黑的土地上，零星走動的天朝士兵個個灰頭土臉，軍裝破爛不堪，沾滿泥土和早已幹涸發黑的血跡。
    更多的士兵，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直接癱坐在地，叼著煙卷吞雲吐霧，享受著片刻的安寧。
    何成平一屁股坐倒，臉上汗漬混著黑灰，軍裝被汗水反複浸透又曬幹，晰地析出了一大片白色的鹽漬。
    他扯下腰間的水壺猛灌幾口，喉嚨裏發出滿足的歎息。
    這才慢悠悠地摸出煙盒，叼上一根，用微微顫抖的手點著。
    一口辛辣的煙霧吸進肺裏，那深入骨髓的疲憊感才被稍稍壓下去一絲。
    這時，桌永康溜達了過來，挨著他坐下，很自然地伸手從他上衣口袋掏出煙盒，給自己也點上一支。
    桌永康吐了個煙圈，才慢悠悠地開口：“老何，恭喜啊！”
    何成平斜了他一眼，有氣無力：“恭喜個錘子？恭喜老子昨晚沒被炮彈炸上天？”
    “嘖！”桌永康用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他，“升官了！代理營長！剛團部下來的命令。”
    何成平一愣，煙差點掉了：“啥玩意兒？營長？二營老張呢？”
    桌永康吐了口煙，語氣低沉了點：“老張……命大，沒交代！不過昨晚鬼子一發炮彈落得近，崩飛了，一條腿沒了。
    人已經送上醫療船了，命是保住了。這二營的擔子，團裏指名讓你先挑起來！”
    “這擔子可不輕啊！”何成平看了看周圍癱倒一片、傷痕累累的士兵，無奈的說道：
    “看看這些兄弟們，即使我們昨晚有艦炮掩護，依舊傷亡了不少，這小鬼子真是一群亡命之徒！”
    “能不亡命嗎？這可是踩上他們老窩了！”桌永康接話道：“走吧，先吃早飯，一會兒團部有人帶你去二營駐地。
    昨晚我們49師拚了一整夜，傷亡小不了，暫時會退到船上休整，50師會接替位置繼續進攻！
    趁這空檔，你也正好熟悉熟悉隊伍。”
    說完，他掐滅煙頭，起身走了。
    .............
    指揮室裏，第六集團軍司令吳德水站在孫明禮旁邊，快速匯報著：
    “昨夜的仗，雖說啃得硬了點，但總體打得漂亮。
    49師在下關撕開了口子，一晚上差不多報銷了小鬼子兩萬部隊，打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另外，45師在北九州那邊也打開了局麵，硬是從昨晚打到今早拂曉，總算把北九州港口拿下來了。
    海軍登陸艦已經開了過去，正忙著卸重裝備。”
    說到這兒，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帶上了點遺憾：“可惜的是，49師沒能一鼓作氣拿下下關港口，還在小鬼子手裏攥著。
    估計得等會兒空軍來炸一波，才能把港口啃下來，咱們的重家夥才好上岸。”
    孫明禮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好讓自己顯得更精神些，“都說萬事開頭難，我看這仗啊，不隻是開頭難，後頭恐怕更難啃！
    我收到情報，小鬼子正玩命地往這邊調兵，聽說還在緊急征兵，擺明了要在這兒跟咱們拚個你死我活。
    幸虧之前空軍把那要命的岸防炮給掀了，不然那玩意兒杵在那兒，真夠咱們喝一壺的。”
    小鬼子在下關修的岸防要塞，確實硬得離譜，連戰列艦的炮都未必啃得動，可它終究沒扛住天朝重型轟炸機的大禮包！
    一兩噸重的航空炸彈砸下來，再硬的烏龜殼也得變成一堆碎磚爛瓦。
    ............
    太陽升起來了，新一天的轟炸即將開始。
    不過天朝空軍的轟炸機群還沒到，空戰卻已經率先打響。
    上千架H3戰機呼嘯著撲向下關和北九州上空，幾乎是同時，小鬼子的陸航、海航戰機也黑壓壓地撲了上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雙方在空中一照麵，連個招呼都省了，直接絞殺在一起。
    然而，小鬼子的飛行員依舊多是些生瓜蛋子，技術糙得很。
    隻見天空上，零戰、一式、二式這些小鬼子的飛機，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接二連三地往下掉。
    這場空戰，簡直就是單方麵的碾壓。
    ............
    山口縣，安藤利吉的司令部，氣氛凝重。
    八原博通嘩啦翻著手裏的文件，語速飛快地向旁邊的安藤利吉報告：
    “昨晚上，我們在下關方向投入了四個師團，其中兩個基本被打殘了！陣亡的超過兩萬一，受傷的也有兩萬四往上！！
    現在前線全靠另外兩個師團在硬頂！而從廣島抽調的師團還在路上，最快也得今天下午才能到下關。
    但是，司令官閣下，前線的局勢，太吃緊了！”
    八原博通翻到另一份報告，繼續說道：“尤其是製空權，我們一直是被壓著打！
    剛接到電報，帝國陸航能飛起來的戰機，加起來就剩一千二百架不到！海航那邊更慘，連八百架都湊不齊！
    如果還要繼續和天朝軍爭奪天空……”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無奈：“除非把守衛首都的近衛飛行師團調過來。
    但是，天朝海軍那支艦隊，就像根毒刺一樣紮在神奈川外海！
    近衛飛行集團根本動彈不得，他們還得提防著神奈川方向隨時可能撲過來的艦載機群！”
    安藤利吉深吸一口氣，作為九州島前線總指揮，他手頭紙麵上的兵力確實不少。
    正規軍加上臨時拉起來的國民警備隊，號稱一百二十萬！
    但這數字有多大水分？那些警備隊有多少是剛放下鋤頭的老農？
    有多少人手裏連杆像樣的槍都沒有？隻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許久後，安藤利吉才沉聲說道：“把這裏的情況，原原本本報給大本營，請他們定奪！”
    “另外，繼續從後方抽調部隊！在大本營命令下來之前，我們沒別的選擇，隻能繼續打！”
    “哈依！”
    .................
    小鬼子首都。
    前線的炮火連天，首都城內卻是一片人心惶惶。
    神奈川外海的敵艦、下關和北九州登陸的天朝軍隊……消息像瘟疫一樣蔓延。
    普通民眾怎麽也想不明白，幾年前還被他們壓著打的天朝，怎麽轉眼就打到自己家門口了？
    這些背後的緣由，老百姓自然無從知曉。知道的，隻有那些身處漩渦中心的大人物！
    此刻，東條上等兵腳步匆匆地趕到皇宮，鑽進了一間側室。
    房間裏，倭國的核心層幾乎到齊了：陸軍教育總監多田俊、陸軍參謀總長煙俊六、海軍軍令總長永野修身……
    還有幾位重量級人物，如前海軍軍令總長伏見宮親王、前陸軍參謀總長閑院宮親王等。
    天蝗則是跪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