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迷宮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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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踝傳來的刺痛讓小喬踉蹌了一下,她咬著牙扶住冰冷的石壁,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無痕回頭時,正看見她悄悄將扭傷的右腳往後縮了縮,臉上卻還強撐著笑意。
    “歇會兒吧。”他蹲下身,不由分說地撩起她的褲腳。紅腫已經蔓延到腳踝上方,像朵難看的淤青花。雪狼也湊過來,用鼻尖輕輕蹭著她的膝蓋,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嗚咽。
    “真沒事。”小喬想抽回腳,卻被他按住。無痕從背包裏翻出僅剩的半瓶清水,又撕了塊幹淨的布條,蘸著水小心翼翼地給她冷敷:“迷宮裏的陷阱隻會越來越密,逞強反而會出事。”
    石壁上的符文忽明忽暗,映得他側臉的線條格外清晰。小喬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忽然想起剛遇見時,這人連包紮傷口都笨手笨腳,如今卻能熟練地控製力道。她忍不住笑了笑:“你好像什麽都會。”
    無痕的動作頓了頓,布條在她腳踝上打了個歪歪扭扭的結:“以前在山裏迷路,比這凶險多了。”他沒說的是,有次為了摘懸崖上的草藥,差點摔進湍急的溪水裏。
    雪狼突然對著左側通道低吼起來,鼻尖不停抽動。無痕立刻繃緊了神經,示意小喬扶穩石壁。通道盡頭的陰影裏,慢慢爬出來幾隻巴掌大的蟲子,外殼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鉗狀的口器哢嚓作響。
    “是蝕骨蟲!”無痕認出這東西——古籍裏記載過,它們的唾液能腐蝕鐵器。他迅速拽斷一根垂下的藤蔓,在掌心搓了搓,藤蔓立刻變得堅韌如繩。“小喬,抓緊我!”
    蝕骨蟲群蜂擁而至時,雪狼猛地噴出一團光霧,將蟲子暫時逼退。無痕趁機背起小喬,順著雪狼指引的方向狂奔。身後傳來石壁被啃噬的滋滋聲,小喬趴在他背上,能清晰地聽見他急促的喘息,還有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的跳動。
    “左邊第三個岔口!”雪狼突然用意念傳聲。無痕毫不猶豫地拐進去,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圓形石室,中央的石柱上插著一把青銅鑰匙,旁邊站著個手持權杖的靈魂體。
    “恭喜你們找到第一把鑰匙。”靈魂體的聲音帶著笑意,“但想拿走它,得先告訴我,你們為何要執著於對抗黑暗力量?”
    小喬從無痕背上滑下來,盡管腳踝還在疼,眼神卻很亮:“因為總有人要站出來啊。就像那些遠古的戰士,就像現在的我們。”
    靈魂體沉默了片刻,石柱上的鑰匙輕輕顫動著飛落到無痕手中:“去吧,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拿到第一把鑰匙後,迷宮的通道開始緩緩轉動,原本熟悉的路徑變得陌生。雪狼的嗅覺在不斷變換的氣味中漸漸失靈,好幾次差點帶他們走進死胡同。在一個布滿鏡麵的房間裏,他們甚至看到了好幾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差點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出口。
    “這裏的鏡子有問題。”無痕用樹枝敲擊著鏡麵,倒影裏的他卻沒有同步動作。他忽然想起剛才靈魂體的話,“閉眼睛,跟著感覺走。”
    小喬緊緊攥著他的衣角,聽著雪狼的腳步聲辨認方向。黑暗中,鏡麵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直到撞上一扇木門,無痕才讓大家睜開眼——門後的石台上,正躺著第二把鑰匙。
    但鑰匙旁放著個沙漏,沙子已經所剩無幾。旁邊的靈魂體冷冷道:“最後一個問題,若在你們和世界之間選一個,你們會救誰?”
    這個問題像塊巨石壓在心頭。無痕看著小喬蒼白的臉,又摸了摸雪狼的頭,忽然笑了:“沒有誰該被放棄。如果真到那一步,我會拚盡全力,兩個都救。”
    沙漏裏的最後一粒沙子落下時,第二把鑰匙應聲彈起。小喬接住鑰匙的瞬間,腳踝的疼痛突然減輕了許多,像是有股暖流在緩緩治愈傷口。
    找到第三把鑰匙的過程最為驚險。那把銀質鑰匙藏在一片滾燙的岩漿池中央,唯一的通路是幾根搖晃的鐵鏈。雪狼試著踏上去,鐵鏈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
    “我去。”無痕將兩把鑰匙交給小喬,“你們在這裏等我。”
    他剛踏上鐵鏈,岩漿池裏就冒出無數隻燃燒著火焰的手,試圖將他拽下去。小喬急得大喊:“往左!鐵鏈的連接處更穩!”她以前在博物館見過類似的古代機關圖。
    無痕依言調整方向,腳下的鐵鏈果然穩了些。雪狼跳到他肩上,用身體擋住那些火焰手。就在他快要抓住鑰匙時,鐵鏈突然斷裂——千鈞一發之際,他一把將鑰匙拋給小喬,自己則和雪狼一起墜入岩漿。
    “無痕!”小喬淒厲地喊著,卻看見岩漿表麵泛起一層藍光,無痕抱著雪狼穩穩地站在上麵。原來岩漿下隱藏著透明的石階。
    “嚇著你了?”無痕笑著爬上池岸,衣服上沾著的火星還在燃燒。他接過第三把鑰匙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小喬的手,才發現她的指尖冰涼。
    三把鑰匙聚在一起時,發出了悅耳的共鳴。迷宮的牆壁開始緩緩升起,露出通往高台的路。高台上的古籍散發著越來越亮的光芒,仿佛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但就在他們即將踏上高台的那一刻,整個石殿突然劇烈搖晃,之前被打敗的巨獸虛影再次浮現,這次的體型比之前大了三倍有餘。
    “這是你們內心恐懼的化身。”最開始的那個靈魂體出現在他們麵前,“若無法戰勝它,就算拿到古籍也無濟於事。”
    巨獸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無痕將小喬護在身後,握緊了手中的樹枝:“怕嗎?”
    小喬搖了搖頭,舉起那把一直帶在身邊的匕首:“有你,有雪狼,不怕。”
    雪狼身上的光霧從未如此熾烈,它率先衝了上去。無痕和小喬緊隨其後,這一次,他們不再執著於攻擊弱點,隻是憑著本能去戰鬥——就像在山林裏躲避風雨,就像在石洞裏分享幹糧,默契得仿佛已經並肩作戰了很久很久。
    當巨獸的虛影終於消散時,高台上的古籍自動翻開,頁麵上的符文像活過來一樣飛出來,落在他們身上。小喬感覺腳踝的疼痛徹底消失了,無痕手臂上的傷口也在微光中慢慢愈合。
    “你們通過了所有考驗。”靈魂體的聲音帶著欣慰,“這本《封印秘錄》就交給你們了。記住,黑暗永遠無法真正消滅光明,就像陰影永遠追不上前行的腳步。”
    墜落的失重感隻持續了片刻,腳下便觸到了柔軟的草地。小喬踉蹌著站穩,鼻尖先捕捉到熟悉的氣息——是山林裏潮濕的泥土混著野菊的清香。她猛地抬頭,看見頭頂是澄澈的藍天,幾片白雲慢悠悠地飄著,哪還有半分石殿的影子。
    “我們……出來了?”她揉了揉眼睛,生怕又是迷宮裏的幻象。腳踝踩著青草的觸感真實得不可思議,之前扭傷的地方已經完全不痛了。
    無痕正低頭檢查雪狼的毛發,這家夥剛才在通道裏蹭了不少灰塵,此刻正抖著耳朵打噴嚏。聽見小喬的話,他指尖拂過雪狼額間的焰心鑰,那枚鑰匙不知何時已回到原位,正泛著溫潤的光:“《封印秘錄》呢?”
    小喬這才發現懷裏多了本沉甸甸的古籍,封麵是不知名的獸皮製成,摸上去帶著微溫。她剛想翻開,雪狼突然對著前方的密林低吼起來,尾巴繃得筆直。
    林子裏走出個穿粗布短打的老漢,肩上扛著捆柴,看見他們時愣了愣:“你們是……迷路的旅人?”
    無痕注意到老漢腰間掛著塊木牌,刻著的符號與石殿裏的靈魂體權杖上的花紋一模一樣。他不動聲色地按住小喬的手,笑著迎上去:“是啊,在山裏繞了幾天,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兒是望月穀。”老漢放下柴捆,用袖子擦了擦汗,“往前再走三裏地有個村子,你們要是不嫌棄,今晚可以去我家歇腳。”
    跟著老漢往村子走時,小喬總覺得不對勁。路邊的野花長得格外整齊,像是有人刻意栽種;林間的鳥鳴聲雖然清脆,卻總在固定的樹杈間響起,像被人編排好的調子。她悄悄拽了拽無痕的衣角,壓低聲音:“你覺不覺得……太安靜了?”
    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和老漢哼的小調,整個山穀靜得連蟲鳴都沒有。
    無痕剛要說話,老漢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他臉上的皺紋漸漸舒展開,粗布衣裳變成了古樸的長袍,正是石殿裏那個手持權杖的靈魂體:“看來瞞不過你們。”
    雪狼立刻擋在他們身前,身上的光霧滋滋作響。小喬抱緊古籍後退半步,心跳得飛快:“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們不是已經通過考驗了嗎?”
    靈魂體歎了口氣:“考驗才剛開始。你們以為走出石殿就安全了?黑暗力量早就滲透到了世間各處。”他抬手往村子的方向一指,原本祥和的村落突然泛起黑霧,隱約能聽見淒厲的哭喊,“看到了嗎?這就是現實——你們守護的世界,正在被一點點侵蝕。”
    小喬的手一抖,古籍差點掉在地上。她看著黑霧中扭曲的屋舍,那些明明是幻象,卻讓她想起石殿壁畫上人類逃竄的場景,心口像是被堵住了:“這……這是真的?”
    “半真半假。”靈魂體的聲音沉了下去,“是未來的可能,也是現在的預兆。《封印秘錄》裏記載的儀式,需要三樣東西才能啟動:焰心鑰、純淨之血,還有……獻祭者的執念。”
    “獻祭者?”無痕皺眉,“你說的是需要有人犧牲?”
    “並非肉體的消亡。”靈魂體指向雪狼額間的焰心鑰,“這鑰匙裏封印著遠古戰士的執念,正是他們的犧牲才換來了暫時的和平。現在,輪到你們選擇了——是將古籍藏起來,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還是帶著它,去麵對那些你們根本想象不到的黑暗?”
    雪狼突然對著靈魂體齜牙,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小喬發現它的眼睛在慢慢變紅,像是在抗拒什麽。她剛想安撫,就聽見無痕的聲音:“我們選第二條路。”
    他說得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小喬猛地抬頭看他,正對上他投來的目光,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睛裏此刻像燃著團火。她忽然想起在岩漿池邊,這人明知鐵鏈不穩,還是毫不猶豫地踏了上去。
    靈魂體定定地看了他們半晌,忽然笑了:“先知果然沒看錯人。”他袍袖一揮,黑霧籠罩的村落漸漸散去,變回了寧靜的模樣,“沿著這條路往前走,你們會遇到第一個被黑暗侵蝕的地方。記住,《封印秘錄》的力量,隻會在真正需要它的人手中覺醒。”
    說完,靈魂體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點點光斑,融入了陽光裏。
    原地隻剩下他們三人。風吹過樹林,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在催促他們上路。小喬翻開《封印秘錄》的第一頁,上麵用古老的文字寫著:“光明從不懼怕黑暗,它隻是在等待舉起火炬的人。”
    “我們要去哪?”她抬頭問無痕,指尖還停留在那句咒語上。
    無痕彎腰摸了摸雪狼的頭,小家夥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正用腦袋蹭他的手心:“去找需要火炬的地方。”他看向小喬,嘴角勾起個淺淺的笑,“你要是怕了,可以先回……”
    “誰怕了?”小喬把古籍往背包裏一塞,扛起之前撿的那把匕首,“走就走,我還想看看這黑暗力量長什麽樣呢。”
    雪狼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歡快地吠了一聲,率先衝進了密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們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出現了一條小溪。溪水裏漂浮著些奇怪的黑色絮狀物,原本該清澈的水流變得渾濁發臭。岸邊的野花全都蔫蔫的,葉子邊緣泛著焦黑。
    “這裏有黑暗力量的氣息。”雪狼對著溪水低吼,鼻尖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無痕蹲下身,用樹枝挑起一團黑絮。那東西剛離開水麵就開始扭動,像是有生命般往他的手指上纏。他猛地甩開樹枝,黑絮掉在地上,很快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了。
    “《封印秘錄》裏有沒有提到這東西?”他問小喬。
    小喬正翻到關於“腐靈”的章節,臉色有些發白:“書上說,這是黑暗力量汙染水源後產生的邪物,會順著水流擴散,讓接觸到的生物變得狂躁……”
    話沒說完,上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隻野鹿瘋了似的衝下來,眼睛是詭異的紅色,嘴角掛著涎水,見到他們就直撲過來。雪狼立刻迎上去,與最前麵的野鹿纏鬥在一起。
    “它們被腐靈影響了!”小喬急得翻著古籍,“書上說要淨化水源才能阻止……可是怎麽淨化?”
    無痕突然想起靈魂體的話,伸手從雪狼額間取下焰心鑰,將它浸入溪水中。鑰匙剛碰到水麵,就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溪水裏的黑絮像遇到烈火般滋滋作響,很快消失殆盡。那些發狂的野鹿愣了愣,眼神漸漸恢複清明,甩甩頭跑進了樹林。
    “原來焰心鑰還有這用處。”小喬鬆了口氣,剛想把這段記下來,卻發現古籍上的文字正在慢慢消失,隻剩下空白的紙頁。
    “怎麽回事?”她慌了神,翻來覆去地看,之前的內容全都不見了。
    無痕接過古籍,指尖拂過空白的頁麵,忽然笑了:“靈魂體說得對,力量要在需要時才會覺醒。”他把古籍遞回給小喬,“看來我們得自己摸索了。”
    夕陽西下時,他們在溪邊搭了個簡易的營地。雪狼蜷在火堆旁打盹,小喬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剛才見到的腐靈,試圖回憶古籍上的描述。無痕則在檢查周圍的環境,回來時手裏捧著幾顆野果:“嚐嚐,很甜。”
    小喬咬了口野果,汁水順著嘴角流下來,清甜的味道驅散了不少疲憊。她看著火堆跳躍的火苗,忽然問道:“你說……我們能走到最後嗎?”
    無痕往火堆裏添了根柴,火星劈啪地濺起來:“不知道。但至少現在,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他看向雪狼,這家夥不知何時醒了,正用爪子撥弄著焰心鑰的光,“就像它一樣,明明是把鑰匙,卻偏偏要跟著我們闖東闖西。”
    雪狼像是聽懂了,嗚咽著往小喬懷裏鑽。她笑著摸了摸它的耳朵,抬頭看見夜空已經綴滿了星星,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明天去哪?”她輕聲問。
    “往有黑暗的地方去。”無痕的聲音混著柴火的劈啪聲,格外清晰,“直到把它們全部趕跑為止。”
    天剛蒙蒙亮,雪狼突然豎起耳朵,對著西北方向低吠。無痕猛地睜開眼,火堆已隻剩殘燼,他抓起身邊的樹枝站起身,看見晨霧裏隱約有個黑影在晃動。
    “誰?”他沉聲喝問,指尖下意識地護在小喬身前。
    黑影漸漸走近,是個背著竹簍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褲腳沾滿泥點,看見他們時嚇了一跳,手裏的藥鋤“哐當”掉在地上:“你們……你們是外鄉人?”
    小喬注意到少年的竹簍裏裝著些焦黑的草藥,葉片邊緣和昨天溪邊的野花一樣泛著枯色。她剛想問什麽,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裏滿是驚慌:“你們快走吧!這裏不能待!”
    “怎麽了?”無痕撥開少年的手,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是村子裏出了事?”
    少年嘴唇哆嗦著,目光瞟向西北方向的山坳:“我們村……被‘灰霧’纏上了。前天開始,先是井水變渾,然後王嬸家的雞全死了,昨天……昨天李伯上山砍柴,到現在都沒回來……”
    雪狼突然對著山坳的方向低吼,頸間的毛發根根豎起。無痕摸了摸它的頭,轉頭對少年說:“帶我們去看看。”
    少年連連後退:“不能去!村長說那是山神發怒,要獻祭童男童女才能平息……”他說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像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小喬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封印秘錄》空白頁裏隱約浮現過的“血祭”二字。她拽了拽無痕的衣角,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那不是對鬼神的畏懼,是對愚昧的寒心。
    村子藏在山坳深處,村口的老槐樹枝椏扭曲,像隻伸向天空的枯手。越往裏走,空氣越渾濁,原本該飄著炊煙的早晨,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門縫裏透出昏黃的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就是這兒。”少年指著村西頭的祠堂,“村長帶著人在裏麵……”
    祠堂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隱約的誦經聲。無痕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供桌上擺著三隻血淋淋的野兔,香爐裏插著的不是香,是捆在一起的孩童衣物。十幾個村民跪在地上,為首的老村長正拿著把匕首,對著個被綁在柱子上的小女孩念念有詞。
    “住手!”小喬失聲喊道,衝過去想解開女孩身上的繩子。村民們突然騷動起來,紛紛抄起身邊的木棍,眼神裏透著被蠱惑的狂熱。
    “是外鄉人!他們要衝撞山神!”村長舉著匕首轉過身,他的眼球布滿血絲,嘴角掛著詭異的笑,“把他們抓起來,一起獻祭!”
    無痕將小喬護在身後,樹枝在掌心轉了個圈:“灰霧不是山神發怒,是黑暗力量的侵蝕。你們這樣做,隻會讓情況更糟。”
    “胡說!”一個絡腮胡村民舉著鋤頭衝過來,“就是你們這些外鄉人帶來的災星!”
    雪狼縱身躍起,用身體撞開絡腮胡,卻沒下狠口,隻是對著他低吼示警。無痕趁機拽過被綁的小女孩,解開繩索往小喬懷裏一推:“帶她出去!”
    祠堂裏頓時亂作一團。村民們像瘋了似的撲上來,他們的動作僵硬,眼神空洞,仿佛被無形的線操控著。無痕一邊躲閃一邊大喊:“看看你們的手!”
    村民們愣了愣,低頭看見自己的指甲縫裏滲著灰黑色的汙垢,像是從泥沼裏撈出來的。有個年輕媳婦突然尖叫一聲:“我的手……昨天還好好的!”
    混亂中,老村長突然舉著匕首刺向無痕,刀尖離他胸口隻剩寸許時,雪狼猛地撲上去,一口咬住村長的手腕。匕首“當啷”落地,村長發出痛苦的嘶吼,手腕上漸漸浮現出灰黑色的紋路,像有蟲子在皮膚下遊走。
    “這就是灰霧的真麵目。”無痕撿起匕首,用刀尖挑開供桌上的野兔屍體,裏麵的內髒早已變成墨黑色,“它在慢慢吞噬你們的神智。”
    祠堂外傳來小喬的喊聲:“無痕!井水!井水變黑了!”
    無痕衝到門口,看見村中央的水井裏正咕嘟咕嘟冒著灰泡,霧氣從井口源源不斷地湧出,所過之處,牆角的青苔瞬間枯萎。他忽然想起《封印秘錄》上關於“地脈汙染”的記載——黑暗力量會順著地下水源擴散,源頭往往是深埋地下的封印點。
    “雪狼,找源頭!”他大喊一聲,同時將焰心鑰拋向空中。鑰匙在空中旋轉著發出藍光,像盞指路明燈,朝著村東頭的方向飛去。
    村民們看著空中的焰心鑰,眼神漸漸清明,紛紛跪倒在地:“是……是神跡……”
    老村長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灰紋痛哭流涕:“我對不起大家……是我被那東西迷惑了……”
    雪狼帶著他們來到村東頭的一片荒地,這裏的泥土泛著不正常的青黑色。焰心鑰懸在半空,藍光直射地麵。無痕用樹枝挖開泥土,下麵露出塊殘破的石碑,上麵刻著的符文與石殿裏的如出一轍,隻是中央裂開了道縫隙,正往外滲著灰霧。
    “是封印鬆動了。”無痕從背包裏翻出昨晚收集的樹脂,混合著焰心鑰的光芒塗在裂縫上,“需要用純淨的力量填補縫隙,但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夠。”
    小喬突然想起靈魂體說的“純淨之血”,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石碑上。鮮血滲入裂縫的瞬間,灰霧猛地縮回石碑裏,符文開始發出紅光。村民們見狀,也紛紛效仿,用指尖的血在石碑上畫出殘缺的符文。
    當最後一道符文補全時,石碑發出一陣嗡鳴,裂縫漸漸愈合,焰心鑰“叮”地落在碑頂,化作一道光融入其中。井水不再冒泡,空氣裏的血腥味被泥土的清香取代,祠堂供桌上的野兔屍體突然化作黑煙,消散無蹤。
    夕陽西下時,村民們殺了隻肥羊招待他們。小女孩抱著小喬的腿,給她看自己畫的雪狼:“姐姐,它好厲害。”
    無痕坐在火堆旁,看著老村長給大家分發羊肉,忽然對小喬說:“你發現沒有,剛才填補封印時,《封印秘錄》亮了。”
    小喬翻開古籍,果然看見第二頁浮現出幾行字:“地脈如血脈,一處受損,通體皆傷。下一處封印點,在斷魂崖。”
    雪狼舔了舔她的手背,像是在催促。小喬抬頭看向西北方的山巒,夕陽正落在崖頂,將岩石染成血紅色。她忽然想起那個送他們離開的靈魂體,或許所謂的考驗,從來不是戰勝黑暗,而是在黑暗中守住人心。
    “明天一早就出發?”她問無痕,眼裏閃著光。
    無痕往她手裏塞了塊烤得焦黃的羊肉,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帶上這個,路上吃。”
    夜風吹過祠堂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遠處的山坡上,幾隻晚歸的飛鳥掠過夜空,翅膀上沾著星星的光。小喬咬了口羊肉,忽然覺得,隻要身邊有這人和這狼,就算前路有再多斷魂崖,她也敢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