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是幾位妹子中最冷靜的，深吸一口氣，上前摸索了元月的屍體，然後從元月的內襯上方口袋拿出一張紙。
    打開紙，道姑念道：“想得到八門奇術就按照我說的辦。和王竹說：我已經知道了天門村鬼母的秘密，讓她去你們住所附近的紅薯洞見我。不要告訴別人，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落款是西就。”
    丁時一副吐槽臉，接過紙看來看去，仍舊是一肚子的槽想吐。
    八門奇術是什麽？為什麽元月夫妻會信西就？西就要在這裏見王竹，王竹為什麽不在？反倒他們夫妻屍體在這裏？為什麽這張便條沒有被凶手拿走？
    和尚首先想明白，道：“會不會王竹發現不對，將兩人反殺？你們看這紅薯洞，算是一個封閉的空間。”
    道姑反駁：“王竹隻能把惡鬼困在體內，一個NPC真能殺掉兩名純原力玩家嗎？”
    和尚問：“老丁，你看現在怎麽辦？”這隊伍就他和丁時出謀劃策。
    丁時道：“我去通知村長，讓村長來處理屍體。大家在附近找一找王竹。”
    和尚問：“西就呢？”
    丁時道：“基本不可能是西就寫的。西就第一天到達天門村後，幾乎全程和柳娘在一起。不過，我不清楚西就今天的行動。”
    其他人也沒有更好辦法，丁時前往村口白事店，還沒找到村長，就有村民先找到村長，說在栓子家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丁時忙說在紅薯洞發現了兩具屍體。
    村長一個頭兩個大，讓丁時去通知鐵柱，自己叫人抬上棺材準備收殮屍體。至於報案？那是不可能報案的，且不說當時處於戰爭的環境，當是24小時內必須處理掉屍體這一條，也不容許他們報案。
    丁時先拐去栓子家附近看了一眼，死去的人是西就，丁時翻看了屍體，未發現傷口。沒有經過解剖，從外表看不出太多的信息。不過，丁時還是能通過屍斑推測出西就大概死亡時間是昨晚9點到淩晨0點之間。
    基本肯定西就之死和柳娘有關，丁時猛然想起了偶像道士，他是不是也死了呢？
    丁時滿腹想法離開，卻見到了偶像道士，他混跡在圍外不多幾個看熱鬧的NPC中，他身邊就是柳娘，柳娘幫他整理了下衣襟，道士順手握住了柳娘的手，回應滿滿愛意的微笑。似乎他從來不是玩家，就是柳娘的男人一般。
    接下去是幾個小時的忙碌。和昨天栓子葬禮不同，今天的三場葬禮，村裏有不少人自願幫助料理後事。得知三位死者沒有後嗣，還臨時指定了三名小孩拜幹親，由他們捧牌位。
    大家跟隨喪葬隊伍走到了三裏墳，不過不是葬在三裏墳的正麵，而是背麵的一片山林。這裏隻有木製墓碑，沒有墳墓。
    挖個坑，把棺木放下去，填上土，再把木匠雕刻的木墓碑插入土中。因為時間的原因，有些墓地已經看不出痕跡，墓碑也不知道去哪。
    剛開始，玩家們是順手把倒在地上的墓碑插好，而後自發開始整理墓地。在疑似墳墓前，用刻刀重新製作墓碑，因為不知道名字，隻能寫上無名勇士四個字。
    小尼商量大家拿點錢，修一麵紀念碑。雖然是副本，沒有實際意義，不過沒有人提出異議，這件事就交給小尼去辦。
    眾人回到天門村已經是下午三點，丁時和鐵柱一起回家，見到了正在擇菜的傻匕。傻匕避開丁時審視的眼神，道：“有冷茶喝。”
    鐵柱換衣服，丁時坐到了傻匕身邊，聞了聞，問：“今天殺人了？”
    傻匕看丁時：“你神經病？”
    丁時沒有聞到血腥味，但仍舊盯著傻匕，傻匕無奈道：“我知道他們出殯時，你們已經走了。你回來叫鐵柱叔時，我不是還在睡覺嗎？他們怎麽死的？”
    丁時仍舊注視傻匕：“你的臉色還是非常難看，蒼白的嚇人。睡了一個白天還緩不過來嗎？”
    “是嗎？”傻匕走到一邊水缸看倒影，看不出來。
    丁時道：“做十個高抬腿，再做十個深蹲。”
    傻匕：“為什麽？”
    丁時道：“我覺得你很虛，你……是不是趁我們送葬時，偷偷去見柳娘了？”
    傻匕一臉懵圈：“什麽？”見柳娘和很虛有什麽關聯嗎？
    翠花在廚房口，聲音不大不小，道：“吃午飯了。”
    飯是幹撈飯，翠花見到丁時和鐵柱回來，把菜放進蒸籠加熱。
    今天午飯兩菜一湯，小白菜炒肉，幹拌野菜和金銀花湯。肉量很足，傻匕和丁時每人每天費用是5刀，一斤豬肉隻賣半刀。
    吃午飯時，鐵柱說明他飯後要去白事店幫忙，今晚是山子的婚宴，鐵柱不放心翠花一個人出門，想請丁時代替他們夫妻參加山子的婚禮。
    山子就是紅白撞煞中的紅方，婚期本來要推遲兩周，但在風七娘的斡旋之下，再過一會女方花轎就會進村。今晚在山子家大擺筵席，除了親戚朋友之外，村裏和山子熟悉的人也會參加。山子本是白事店幫工，和鐵柱有業務往來，經常來鐵柱家，所以口頭上請了鐵柱夫妻。
    鐵柱道：“如果你不願意吃酒席，幫我把份子錢給了。”說著，掏出一張十刀的紙幣放在丁時麵前。
    傻匕自薦道：“我也可以的。”
    鐵柱看了看傻匕，沒回答，表情告訴傻匕：我不信你。
    丁時得意一笑，收了錢，問：“鐵柱叔，你去白事店做什麽？”
    鐵柱回答道：“王丫頭後天出嫁，今天就不再去白事店幫忙。山子本是白事店的長工，他這一結婚，白事店那邊人手不夠。”
    丁時問：“好像風七娘很熱衷保媒。”
    鐵柱道：“七娘在附近幾個村子的風評很好，經她保媒的婚事，雖不能說夫妻恩愛，但也算和諧安寧。不過，也因為她挑人，得罪了不少人。我們村的混子王五，找了她很多次，好話說了一籮筐，她都給拒了。”
    鐵柱：“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別村的媒婆給王五相看，七娘也要橫插一腳。那天要不是村長攔著，王五會把七娘的房子給點了。”
    丁時好奇道：“鐵柱叔，我有個問題。惡鬼是地縛靈，比如栓子去世後，他的魂魄化成惡鬼留在家裏。這時候把家拆了會怎樣？”
    鐵柱道：“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惡鬼沒了地盤，就會消散在人間。但問題是要拆的非常幹淨，所有的磚瓦，乃至地麵上的草都必須全部扔出村外。”
    鐵柱說的簡單，丁時卻知道農村要建一座新房子比較困難。當是把所有的物料扔出村外，就是一項很大的工程。有這個財力可以去縣城，乃至省城討生活。民國時期，是自秦朝後，第一次在法律意義上擁有自由遷徙權。
    丁時關注到重點：“消散在人間？成為惡鬼後不入輪回？”
    鐵柱無奈道：“丁時，我哪知道那麽多。隻是聽我師傅說，惡鬼的棲居之所一旦被毀壞，它們也會隨之消失。有些鬼修，就利用這一點來吸納惡靈。惡靈不是惡鬼，惡靈是惡鬼消失時留下的靈力，或者稱怨念之力。”
    見丁時聽不太懂，傻匕解釋道：“佛門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惡鬼放下的屠刀是他們的怨念之力。鬼修趁機拿走他們的屠刀，增強自身的力量。就是你爹死了，留下了遺產，你獲得了遺產。夠直白的吧？”
    這話不好聽，但丁時卻不好發火，因為他爹真死了，就是沒留下什麽遺產。不過丁時也明白了意思，鬼修要增進修為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在陰地修煉，比如天門村。一種是掠奪和利用惡鬼的力量。
    傻匕就是典型的鬼修，這貨到了天門村，如同老鼠進了米缸。別看傻匕經常在丁時麵前晃，丁時肯定這貨私下幹了很多事。
    傻匕似乎猜到丁時想什麽，陰陽怪氣道：“我勸你別信玩家夥伴，裏麵有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丁時疑問：“怎樣的狼？”
    傻匕坦誠道：“鬼力職業。”
    丁時問：“你怎麽知道？”
    傻匕道：“這東西就和同誌一樣，非同誌很難通過表麵接觸辨認出誰是同誌。但如果是同誌圈內的人，很容易辨認出誰是同誌。”
    12+1玩家，元月夫妻和西就死亡，目前剩下9+1。扣除傻匕和道士外，其他七人日常多有接觸，形成了一個小團隊。和尚是這個團隊的領袖，丁時是這個團隊核心骨幹。
    如果丁時接納了傻匕的說法，那團隊就很難維持和營運下去。丁時知道傻匕說的是實話，7人團中多多少少有自己的私心。雖然他們共享信息，但沒有一個人會向集體奉獻自己。
    丁時問：“鐵柱叔，近期村裏人有誰性情大變？”第13人是玩家，他失去了玩家記憶，靈魂被灌入某個村民的體內。失去的是生活記憶，而肌肉記憶和反應記憶都刻在潛意識中。比如他原本會開車，他奪取靈魂的村民不會開車，隻要給他一點上手時間，他就會駕駛車輛。
    鐵柱問：“近期是多近？”
    丁時道：“一周左右。”
    鐵柱想了一會：“這一周我一直埋頭做事，很少和外界的人接觸。你可以問問六婆，村裏的事就沒有六婆不知道的。”六婆是丁時列出來的少數有個性的NPC。
    丁時心中有數。
    飯吃完了，鐵柱送丁時到院門口，指明了山子家位置，這時候花轎也進了村，還是那新郎，還是風七娘跟隨著轎子。
    鐵柱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對丁時道：“今晚還有一件事，你知道村裏不少人體內有惡鬼，如果這些人晚上11點之前不能回到家，就會性情大變。所以，你得幫著山子勸說這些人早些回家。”
    丁時疑問：“需要我一個外人幫忙？”
    鐵柱道：“你最少是幹淨的，我們現在搞不清楚到底誰身上有惡鬼。這也是山子拜托我的事，不白幫，到時候會送你一份禮物。”
    丁時好奇問：“什麽禮物？”
    鐵柱道：“砂糖，紅雞蛋，大概這些吧。”
    好嫌棄。
    丁時道：“鐵柱叔，對於七娘你有別的看法嗎？熱衷保媒這件事。”
    鐵柱道：“有個傳聞我不確定真假，可能是導致七娘熱衷保媒的原因。傳聞說新婦進宅，千日安寧。大概意思是，娶了新媳婦的人家，3年之內不受陰氣所害。如果三年之內生下孩子，未來5年之內不會被陰氣所傷。”
    丁時道：“鐵柱叔，你認為王竹、風七娘和鬼修有聯係。”
    鐵柱忙道：“我沒這麽說，隻是對王竹有所懷疑。至於風七娘，我不好說。每個月都會有流民到天門村，有些人會在天門村定居下來，誰能說其中沒有能人異士呢？”
    鐵柱生怕丁時沒完沒了的問，道：“花轎差不多到了，你也快去幫忙。”
    ……
    封建製度被打破後，民間的婚禮算是百花齊放，大部分地區新娘不需要留在洞房內等新郎，有些比較開放的家族，會讓新娘在門口和新郎還有公婆一起迎客。總的來說錢多的規矩多，下庚帖，三媒六娉等等。錢少規矩就少，父母媒人碰頭，合八字，寫婚書。
    山子家就屬於規矩少的人家。
    新郎換下紅色狀元喜服，換上中山裝，頭發梳的油亮。新娘穿的是暗紅色碎花衣，梳婦人發型，別一個挺大的白色發夾，發夾上有一朵花。
    他們和山子的爹在門口迎客，大家抱拳拱手道賀，進門之後就要交份子錢，說名字，有專人記錄。有伴郎或者親戚朋友根據你的身份，把你引入席。
    席位是小桌子，六個人一桌，放著茶水和一盒長牌，大家可以自己耍著玩。一邊的廂房開了小場賭，裏麵吆喝聲此起彼伏。
    丁時同桌的五人都屬於冷漠村民，他們之間也交談，對丁時比較排斥，但丁時有問，他們也能顧及體麵，再不喜歡丁時也會敷衍兩句。
    丁時也見到了六婆，六婆就厲害了，快70歲的她嗑著瓜子和人家拉家常，語速和嗑瓜子速度相當。丁時嚐試和六婆接觸，結果被她問了一個戶口本的事，還琢磨著給丁時介紹對象。丁時找機會逃之夭夭。
    回到座位上，冷漠村民也給丁時的杯子倒上茶水，他們很少笑，說話聲音不算大。丁時去廂房看場賭，發現原本冷漠的村民在場賭處還是非常興奮。
    丁時基本明了，這些冷漠村民情緒變化閾值比較高，達到一定程度後，他們才會顯露出人類感情。
    舉例來說，普通未經人事的女孩子，無意中看見男生洗澡，會下意識的捂眼睛，臉紅。冷漠村民的話，他們也可能會有反應，但反應不會那麽大，因為他們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和羞恥心。
    是陰氣的影響，還是鬼母的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