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為變法我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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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水鍾的水滴滴落的聲音似乎變得格外的清晰,院落裏的學生都好像傻了一樣。
王小仙對此卻是十分滿意,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還是回到最初的問題:他王小仙,要怎麽死呢?
王小仙現在名氣有了,靠山有了,禦賜的神劍也有了,不知道為什麽,連富弼都罷相了,
更莫名其妙的是,連韓琦居然也都罷相了,這個原本預想中,或許可以作為大反派的存在,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就告老了,甚至那天他罵韓琦的時候,他都不知道其實韓琦也已經罷相了。
元絳居然也成了參知政事,他是不太懂曆史的,不知道曆史上的元絳是什麽情況,但卻是隱隱約約的覺得,他的這此番際遇,很有可能是和自己有點關係?
原本以為多麽多麽強大的反派勢力,慶曆君子們的利益共同體,他真的已經往死裏得罪了,卻好像……也就那樣?
所以他想要為國而死,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這段時間裏,王小仙也並不是光顧著跟王安石鬥氣,而是很認真很認真地思考了許多。
首先,如果有機會能上戰場的話,他還是希望盡可能去戰場,在北宋,文官領兵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範仲淹不就上過戰場麽?
不過這就不能強求了,正常來說,北宋這邊文官想要上戰場,你得先混到宰輔一級,或是恰好調到邊地當知府,知縣什麽的,對他來說,宰輔一級,這就有點太過於遙遠了,能不能調去邊地,邊地又是不是能恰好打仗,那就純是看命了。
而不正常來說,那就隻能指望自己的結拜好大哥,李舜舉來給自己想想辦法了。
這個上戰場的機會,有了就一定要爭取,但是千萬不能指著這一棵樹上吊死。
其次,那就是王小仙已經認識到,如果不能上戰場的話,想要速死,恐怕是沒什麽機會的了。
那麽,既然速死已經不現實了,他自然也要追求死的質量。
既然手裏已經有了趙頊給的禦賜寶劍,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死法,現在自然也就可以想一想了。
比如:諸葛亮、屈原、嶽飛、關羽、於謙這些人。
也即是,留名青史,為國而死,死後還要享受香火,成為中華民族的民族脊梁,成為五千年文明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閻王爺可是跟他說了的,死之前能混到這些人的這個地步,等將來成了神仙,連他也是要跟稱一聲尊駕的。
那麽,怎麽才能做得到呢?北宋對文官實在是太好,很少有直接把人弄死的時候,他連富弼都惹了還是沒死,全大宋比富弼還惹不起的還能有幾個呢?
所以,那就不能是得罪一個人,而是得得罪一群人,最好是一整個階級的人。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變法。
正好他還跟王安石建立了這麽深的關係,這條路簡直就是一條康莊大道讓他走麽。
古往今來,變法者,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大多都沒有好下場。
當然,他也知道曆史上王安石變法雖然失敗,但王安石本人還是得了善終的,北宋的寬仁不是說說而已。
可這不還是因為王安石的變法沒成功麽。
而且這不還是因為王安石本人他不敢得罪人麽。
如果他成功了呢?
王小仙不知道的是,其實曆史上,王雱曾經對王安石說過,把韓琦和富弼抓出來宰了,變法之事自然也就成了,可王安石卻說這是他胡言亂語。
曆史上富紹庭案這麽好的機會讓王安石抓,能牽扯出一長串的舊黨之人,可曆史上的王安石確實是也沒抓,和富弼互相妥協了。
說白了,曆史上的王安石變法,根本不夠狠,裏麵有著大量和既得利益者妥協的產物。
搞變法,他們連人都不殺,甚至還要盡可能的不得罪人,這算哪門子的變法呢?
所以,王小仙為自己設計的死法已經呼之欲出了:搭上王安石的順風車,變法,但他要做得比王安石更加激進,動作比王安石變法更狠!
就像王雱跟他辯論傭人,他要跟王雱聊商君書一樣。
北宋最大的社會問題到底是什麽?三冗麽?三冗隻是現象不是本質啊,本質就是士大夫階級的無序膨脹,世代傳承啊。
大宋的症結就在於此,要變法,最需要變的也是如此,也就是,要得罪一整個士大夫階級!
為什麽他要和李舜舉結拜呢?不就是為了做一個自絕於士大夫階層的孤臣麽。
先自絕於整個士大夫,做個天子的孤臣,隻要他一門心思做下去,什麽時候宋神宗厭棄他了,他自然也就死了。
宋神宗要是實在不肯厭棄他,他就幹脆把宋神宗也給得罪一下,做一個,被整個統治集團厭棄,但要為蒼生請命的人。
何愁不能去死啊!
所以,王小仙決定,為變法,我視死如歸!
不過很顯然的,他這一番故作狂妄的表態,卻是真的有些嚇著人了。
哢脂,哢脂,耳邊突兀的響起了嗑瓜子的聲音,王小仙扭頭,正好看見王娟在瘋狂地嗑著瓜子,眼睛裏全是小星星,臉頰處也有些潮紅。
他記得,原本他對新法有所非議的時候這丫頭隻會迫不及待地對他進行辯駁來著,怎麽現在完全是一副吃瓜看戲的神色了呢?
“這話要不是介白兄所說,換了旁人,定然是個妄人無疑了,可既然是介白兄所說,固然稱不上妄,但恐怕至少也要占一個狂字的,在下陸佃,願聞其詳。”
王小仙看了一眼這個小白臉子,卻是突然噗呲一聲笑了,道:“陸兄是吧,老實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從小到大,對這個世界感受到的應該都是愛意吧,挺好,作為一名文人,保留一份天真總是好事,
不過若是你以後考中進士當了官員,甚至是成為一方長吏,我卻是真的建議你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感受一下人間疾苦的。”
“剛剛聽你們辯論,你似乎是主張官府給民間放貸,不收取利息,或者是微息麽?兄弟,盡信書不如無書,所以我就說麽,以春秋為主的六經,其實有時候也還挺坑人的,拿著一千年前的藥方,來治這一千年後的病,怕是好人也得給治成個殘廢,兄弟,你且還得磨練磨練呢。”
“很簡單的道理,先秦的時候,一個所謂的州縣,一共才多少人口呢?漢代的時候一個州縣又才有多少人口呢?
就說鄭玄吧,我不是說他的學識不夠,而是漢代的時候一個五口之家,必須要耕作一百畝以上的土地才能夠滿足衣食,賦稅稍微高一些,就要活不下去,人們也不得不依附於莊園主,也就是豪強,世家,亦或者是隨便什麽東西,
這所謂的官府借貸,其實都是先借貸個莊園主,再由莊園主借貸給真正的民戶的,那莊園主和地方上的官府,難道不是一家的麽?這和現在咱們大宋是一樣的情況麽?”
“且不說官府低息,甚至是無息借貸,這本錢能不能夠回得來,陸兄,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兒,什麽時候,真的輪到過底層的民眾呢?錢,什麽時候流向過需要錢的人呢?”
“到時候官府賠了錢,真正的百姓也得不到實惠,平白肥了中間的豪強和形勢戶,乃至於貪官汙吏罷了,說真的,陸兄的觀點,實在是不值一駁。”
“送您一句話,聖人書是用來讀的,拿來做事,卻是百無一用。”
一時,陸佃卻是糯糯難言,竟還真有些不太好接王小仙的話了。
事實上王小仙說得也是沒錯,這位曆史上的北宋名臣,大詩人陸遊的親祖父,此時確實還隻是一個正在求學的少年,也就是有學識而沒見識的階段,書看了一堆,但是缺少實操經驗。
雖然還有一肚子的話能反駁,但這些所謂的反駁話語,又其實都不過是聖人之言,而偏偏王小仙還是個能說得出“孔老二懂個屁”這種話的狂生。
他再怎麽反駁,人家一句“不合時宜”就給打回來了。
這豈不就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