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驚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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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路。”
    話一出口,林深就後悔了。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金屬走廊裏回蕩了三次——一次從嘴裏發出,一次從頭頂的管道反射,第三次……是從前麵那個“他”的喉嚨裏傳出來的。
    那人沒回頭,隻是抬手按在牆上一塊凸起的晶體上。牆麵無聲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傾斜的通道,內壁泛著冷藍的光,像是凍結的火焰。空氣驟然變重,每吸一口都像在吞鐵屑。
    林深跟著邁步,作戰服下的肌肉繃緊。左臂的銀液沒再爬升,但它在皮下凝成一條細線,從肩胛一直延伸到指尖,像根繃直的鋼絲。他知道,這不是平靜,是暴風雨前的凝固。
    “你到底想讓我看什麽?”他問,聲音壓得很低,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真相。”那人頭也不回,“不是你被灌輸的,也不是係統告訴你的。是你親手挖出來的。”
    林深心頭一震。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三年前,父親在病床上攥著他的手,嘴唇開合,吐出的也是這兩個字——“真相”。那時他以為那是臨終囈語,如今才明白,那是警告,是遺言,是跨越生死的坐標。
    而他,正一步步走向那個坐標。
    通道盡頭是一扇弧形門,表麵布滿蜂窩狀凹槽。那人站定,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銀光從他皮膚下湧出,順著血管爬到指尖,滴落一滴液態金屬,精準嵌進中央凹槽。
    門開了。
    裏麵沒有燈,卻亮如白晝。中央懸浮著一團旋轉的晶體結構,像被無形之手擰成螺旋的玻璃。它不發光,但四周的空氣在扭曲,仿佛空間本身被煮沸。林深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是係統在自動激活——【知識提取庫】開始調取量子糾纏與高維拓撲學資料。
    他幾乎站立不穩。記憶如潮水倒灌:七歲那年,他在父親實驗室的廢墟裏撿到一塊碎裂的玉佩,邊緣刻著與眼前晶體完全一致的紋路;十二歲,母親在雪夜失蹤,隻留下一句“別讓火種醒來”;十八歲,西夏墓塌方,他“死”了三天,醒來後左臂已嵌入銀液,而父親,永遠閉上了眼睛。
    每一次,都離這個真相更近一步。
    “這是‘火種源’的核心。”那人站在邊緣,語氣平靜得像在講解課件,“它不產能量,它轉化意識。”
    林深瞳孔一縮。
    “你說什麽?”
    “文明的意識,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那人抬手,指向晶體,“它是信息流,是集體記憶的編碼模式。火種源能把它從時間裂縫中捕獲,壓縮成能量態,再注入宿主。你們稱之為‘融合進度’,其實那是數據寫入率。”
    林深腦中轟然炸響。47.9%——不是他被改造的程度,是他體內被寫入的文明數據量。
    他忽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空間裏回蕩,帶著血沫的腥甜。
    “所以……我不是在被同化?”他聲音發啞,“我是在……接收?”
    “對,也不對。”那人終於回頭,眼神複雜,“你接收的,是某個早已滅絕的文明殘片。而你的痛苦、記憶、執念,都是啟動密鑰。沒有情感共鳴,數據無法激活。”
    林深猛地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火種不是武器,是遺書。”
    原來如此。
    他不是實驗體,他是墓碑的繼承人。
    他一步步靠近晶體,係統自動調出推演模型。【模擬推演空間】開始運行,以他當前融合進度為變量,嚐試解析火種源的權限層級。屏幕上跳出一串數據流,突然卡在80%閾值處,彈出紅色警告:【權限不足,需意識共振達標】。
    “80%才能讀取完整信息?”林深盯著那條紅線。
    “準確說是79.8%。”那人輕聲說,“再往上,宿主就會開始遺忘自我。你現在的47.9%,剛好夠清醒,又足夠痛苦——最適合當觀察者。”
    林深冷笑:“你們拿我當實驗記錄儀?”
    “不。”那人搖頭,“你是鑰匙。七個遺址,七個宿主,隻有當其中一個突破臨界值,火種源才會真正啟動。其他人,都是鋪墊。”
    林深猛地抬頭:“那三個備用容器呢?他們失敗了?”
    “不,他們成功了。”那人嘴角微動,“但他們啟動的是舊版本。而你……是唯一一個帶著原始人類情感模板的‘兼容機’。”
    林深渾身發冷。他不是殘次品,他是——特供品。
    他忽然明白了父親為何替他赴死。
    因為一旦融合完成,他將不再是林深,而是“前文明”的容器。而父親,寧願自己變成數據灰燼,也要為他爭取這47.9%的清醒。
    他強迫自己冷靜,手指悄悄摸向作戰服內層。那塊從房間拿走的晶體板還在,表麵裂紋微微發燙。他不動聲色地將它貼近手腕,借著係統殘餘功能,嚐試反向掃描複製體的能量頻率。
    數據緩緩浮現。
    心跳驟停。
    這具身體的供能係統,居然和基地主核同步——它不是獨立個體,是遠程操控的終端。
    林深的呼吸幾乎停滯。
    他不是在和另一個“自己”對話,他是在和基地主腦的投影交鋒。
    “你不是林深。”林深緩緩抬頭,“你連複製體都算不上,你是提線木偶。”
    那人表情沒變,但右手無名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和林深三年前寫論文時因握筆太久形成的習慣動作,一模一樣。
    林深笑了。
    “你們複製記憶,卻忘了人不是程序。習慣會留下痕跡,情緒會改變神經回路。你模仿得再像,也不是我。因為我還在反抗,而你……已經認命了。”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整條右臂瞬間液化,銀光暴漲,化作一柄鋒利的刃,直刺林深咽喉。
    林深早有防備,側身翻滾,作戰服肩部被劃開一道口子。冷空氣灌入,他卻感覺不到疼。係統自動啟動防禦協議,知識庫瘋狂檢索:【生物金屬可塑性原理】【神經反射延遲計算】。
    他翻身躍起,一腳踢中對方膝關節。金屬骨骼發出脆響,那人踉蹌半步,刃體回縮。
    “你打不過我。”那人冷聲道,“你的身體還在排斥銀液,而我已經完成適配。”
    “可你忘了。”林深喘著氣,抹去嘴角血跡,“適配得越深,越容易被係統反噬。”
    他猛地抬手,將那塊晶體板狠狠拍在地麵。
    轟!
    紫金脈衝炸開,整個空間劇烈震顫。係統猛然響應,文明融合監測儀殘存功能被激活,短暫捕捉到基地能量網絡的波動頻率——和玉佩共振!
    那人動作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就是現在。
    林深撲上前,左手成拳,砸向那人胸口。拳鋒接觸的瞬間,銀液從他掌心反向侵入對方身體。他不知道這招有沒有用,但他知道,如果火種源依賴意識共振,那兩個擁有相同記憶模板的宿主強行連接,可能會引發數據衝突。
    果然。
    那人猛地後退,胸口銀光紊亂,像是信號中斷的屏幕。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你……你在做什麽?”
    “還你點利息。”林深咬牙,“用你的規則,破你的局。”
    那人抬手想攻擊,卻僵在半空。他的臉開始扭曲,五官像被無形的手揉捏,皮膚下銀液瘋狂湧動,最終定格在一個陌生的麵孔——蒼老,疲憊,右眉有道疤。
    林深呼吸一滯。
    那是……父親的臉。
    “不……不可能……”他後退一步,聲音發顫。
    “你看到了。”那聲音已不再是他自己的,“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同一條時間線上的殘影。你父親失敗了,你母親逃了,而你……是最後一個還能回頭的人。”
    林深拳頭鬆開。
    “什麽意思?”
    “火種源不是他們的造物。”那人——或者說,那具軀殼裏的意識——低聲道,“是我們建的。為了保存文明,我們把自己變成了燃料。可時間錯了。我們喚醒的,是更早一步滅亡的‘前文明’。”
    林深腦中炸開一片空白。
    “你說什麽?”
    “你不是第48號宿主。”那人抬起手,指向懸浮的晶體,“你是第1號。最初的容器。三年前西夏墓塌方,死的不是你——是你父親為了把你從係統裏剝離,主動替你承受了融合反噬。”
    林深踉蹌後退,撞上牆壁。
    不可能。不可能。
    可所有細節都在拚合:父親臨終前的微笑,小周耳垂滲血的瞬間,玉佩裂紋的延伸方向……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墓穴深處,他“死”後睜開眼,看見父親站在光中,胸口插著一根銀刺,嘴裏卻在笑。
    原來那不是解脫,是告別。
    “那你現在是誰?”他嘶啞地問。
    “我是你父親的記憶殘片。”那人緩緩跪下,身體開始崩解,“我在等你回來,不是為了戰鬥,是為了告訴你——別完成融合。一旦你達到80%,火種源會重啟,而這次,它喚醒的不是我們,是吞噬一切的‘前文明之火’。”
    林深跪倒在地,伸手想去扶,卻隻抓到一縷消散的銀光。
    “等等!母親在哪?她是不是還活著?”他嘶吼,聲音撕裂。
    沒有回答。
    空氣中,隻剩那塊晶體板靜靜躺在地上,裂紋深處,脈衝信號再次亮起——三短一長,和火種共鳴測試儀最初的啟動頻率,完全一致。
    林深顫抖著撿起它,貼在耳邊。
    滴——滴——滴——滴——
    那是心跳,還是倒計時?
    他忽然意識到,玉佩從不在他身上。
    它,早在三年前,就被母親帶走了。
    而火種源的核心,正以每秒0.03%的速度,自動提升他的融合進度。
    79.8%,不是閾值。
    是死刑的執行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