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江家那塊爛泥 求今日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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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一式練了大半個時辰,虞凝芙渾身冒汗。
轉頭見宋念守一滴汗也沒有,頓時睜大眼睛:“你怎麽不流汗的?”
宋念守第七境修為,從小每日練習樁功,又有祖宅賜福庇佑。
莫說尋常武道拳法,即便再難一些,也無法讓他出汗。
正想著怎麽解釋,虞凝芙忽然噢了一聲,似發現了什麽:“你根本就沒認真練!”
宋念守一怔,隨後笑起來:“肚子餓了,沒力氣。”
“你家裏一定都是讀書人吧?所以到點要吃飯,到點要睡覺,是不是還想讓你考取功名?”虞凝芙問道。
宋念守想了下,道:“算是吧。”
父親宋啟山雖未念過書,但懂的道理多不勝數。
姐姐宋念雲琴棋書畫,可謂樣樣精通。
更有賀叔,正兒八經的二甲進士。
至於考功名,未曾想過,也不打算去。
“難怪弱不禁風的樣子。”虞凝芙抬頭見日落西山,知道時候不早了,便道:“那你回去吧,餓壞了我可不賠。”
“那我走了。”宋念守點頭轉身。
虞凝芙目送他走了十幾步,便忍不住喊道:“小書生,明天還來不來練拳?”
宋念守停下步子,轉頭看她。
陽光落在臉上,照的虞凝芙隻覺臉頰發燙。
她微微捏緊拳頭,喊道:“你不練拳,以後還要被欺負的!”
宋念守笑了笑,道:“明日若能見到再說。”
他不再多言,邁步離去。
虞凝芙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神情逐漸歡喜。
怎麽會見不到呢?
一定能見到的!
“才不是因為他生的好看呢,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呼~哈!”
對著空氣打了兩拳,少女發出歡快笑聲朝城裏跑去。
離開數百步外的宋念守,不再隱藏修為。
腳尖輕點,便如掠過水麵的飛鳥,速度快的嚇人。
很快便來到了臨安縣城,經過縣衙時,眼角餘光瞥見兩個中年人坐在附近茶攤。
雖衣著普通,但宋念守還是一眼就看出,這兩人氣度不凡。
而且衣裳實在太幹淨,手掌白皙,絕非尋常百姓。
茶攤老板都被趕出數十步外,不敢過來。
順著兩人目光看向縣衙,再轉過頭來,隻見其中一人嘴角微微揚起的譏諷之色。
宋念守眉頭微皺,卻未曾作聲,快速離開。
坐在那的兩人,也沒料到會被人關注。
他們自認換上了最普通的百姓衣裳,隻是稍微幹淨了些。
總不能讓堂堂巡察禦史,穿的破破爛爛吧,成何體統?
坐在左側,下巴生出一顆黑痣的中年男子,殷勤的為另一人倒了茶水,同時道:
“大人既然要革了臨安縣令,何須如此謹慎,直接拿下就是?”
另一人臉龐削瘦,顴骨高高聳起,微微眯著眼睛,隻從眼皮縫隙中,透著些許陰損之色。
對桌上不入流的茶水,看都不看一眼,道:“凡事當師出有名,若都不講規矩,還不天下大亂?”
“先查了底,到時候再砍他腦袋,豈不快哉?”
黑痣中年人連忙恭維道:“還是大人想的周到,如此一來,和曲大人也好交代。”
那位七品巡察禦史,臉色露出一絲笑意,卻還是顯得陰惻惻:“曲大人的兒子要入仕,總不好讓人抓了把柄。臨安縣雖不算多好的地方,卻又勝在不夠好。”
說著,他站起身來,朝著與縣衙截然相反的方向去。
“走吧,找找附近的地痞無賴,看看給咱們這位盧大人,定些什麽殺頭罪名。”
天下官位,一個蘿卜一個坑。
沒有多餘的坑,隻能順手拔顆蘿卜出來了。
小小七品縣令,無人會在乎他的身家生死。
縣衙門口的兩名衙役,歪斜著身子,無趣的打著哈欠。
盤算著換了班後,是去找紅花巷的姑娘樂嗬樂嗬,還是去賭坊碰碰運氣。
全然沒注意到,自家大人命不久矣。
宋念守出了縣城,越過三江鎮,於夜色中回到家裏。
進院的時候,正見宋承拓跟賀明才在練習樁功。
宋念雲拍著雙手,引導宋承業學習走路。
小家夥歪歪斜斜,朝著她走去。
謝玉婉在旁邊小心翼翼彎著腰,時刻準備伸手抱住,生怕摔到孫子。
好在沒幾步便撞進宋念雲懷中,頓時咯咯笑出聲。
宋念雲抱著小侄子,正要誇上兩句,轉頭看見宋念守回來,不禁笑道:
“掌櫃的回來了!來的這麽晚,可是遇上什麽有意思的事了?”
聽到這話,宋念守本能想起那個在陽光下,汗珠溜進衣襟的少女。
他淡笑著,不答反問道:“阿姐這般高興,看樣子林公子今日又沒來,不會打退堂鼓了吧?”
宋念雲也不回答,抱起宋承業,拿著小腳丫往宋念守身上蹬:“給你小叔兩腳,連姑姑的玩笑都敢開,沒大沒小!”
宋念守不躲不避,任由侄子柔嫩腳丫蹭著衣服,轉頭和謝玉婉和王楚玉打了招呼:“娘,大嫂。”
“吃過飯沒?沒吃的話,我去給你把菜熱熱。”謝玉婉道。
“不急,我有點事和爹說。”宋念守說著,往葡萄架走去。
宅院雖是新蓋的,葡萄架卻是從老宅裏整個移過來的。
這東西長的極快,哪怕不施肥,不打理,兩年便能爬的密不透風。
宋啟山坐在石凳上,正自己跟自己下圍棋。
也是最近幾年有宋念守操持家業,才有這份閑情雅致的功夫。
“爹。”
“回來了,正好陪我把殘局下完。”宋啟山道。
宋念守依言坐下,掃了眼棋局,便隨手捏起一顆白子落下,同時道:“縣裏可能要出事了。”
宋啟山手裏捏著黑子,瞥他一眼,隨後視線又落在棋盤上:“說說。”
宋念守便把在縣衙附近看到的描述一遍:“我看那兩人來者不善,似針對縣衙,恐怕盧大人有難了。”
宋啟山將考慮後的黑子緩緩落下,問道:“你覺得應當如何?”
“靜觀其變。”宋念守毫不猶豫再下一顆白子,道:“盧大人對咱們家雖有善意,但放在縣令位置上,搜刮民脂民膏,幫其他地主員外霸占田產,冤假錯案屢見不鮮。”
“若真有人想動他,咱們宋家絕對不能插手,反而要遠離!”
宋啟山皺著眉頭,盯著棋盤看許久,手裏捏的黑子遲遲落不下去。
宋念守又道:“爹,您說過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咱們宋家,可還沒到能兼濟天下的地步。”
過了片刻,宋啟山終於落下那顆黑子。
看著小兒子再次毫不猶豫落子,他眉頭皺的更緊,歎氣道:“我一個人下了半天的棋局,你落下三子就得了勝勢,下不過,下不過……”
宋念守還要說什麽,卻見宋啟山微微搖頭,道:“你的想法沒錯,咱們家還沒到能保誰的地步。但我擔心的不是盧大人,而是你江伯伯。”
“江伯伯?”宋念守立刻反應過來:“您是說盧大人落難,會牽連江家?”
“為何不會呢?”宋啟山道:“倘若你見到的人,真想動盧大人,必定要把他的班底連根拔起,好定個翻不了身的死罪。”
“江家這幾年看似風風火火,實際上怎麽發家的,心裏都清楚。”
“我輸了棋局,還能再下一盤。他們輸了,可就沒命了。”
說著,宋啟山站起身來。
宋念守似明白他要做什麽,問道:“爹要去給江家通風報信?”
宋啟山沒有否認,這的確是他想做的事。
宋念守皺眉,兩家已有數年沒聯係,同在一莊,卻形同陌路。
此時去報信,似有弊無利。
宋啟山道:“人家針對的不是江家,江家不過順帶著拔出來的一塊爛泥。”
“我知道此事就算成了,也沒什麽好處。可是能用不好不壞的事,換幾條人命平安,就不算壞。”
“何況有你大哥和你賀叔在,就算事後知曉,也不會對咱們家怎麽樣。”
宋念守依然眉頭緊皺,道:“但江伯伯未必聽您的。”
早些年宋啟山就勸過,江寶瑞半個字都聽不進去,現在怕是依然如此。
宋啟山抬起手,在小兒子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道:“看到有人溺水,不救,和沒救上來,兩碼事。”
“幾十年的老弟兄,無論這些年如何,不至於連遞句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而後,宋啟山回屋提了一壇酒,便在茫茫夜色中朝江家而去。
謝玉婉不解的過來,問道:“阿守,你爹大晚上去做什麽?”
宋念守沉默片刻,道:“拯溺。”
謝玉婉聽的更加不解其意,不遠處正站樁功的宋承拓開口道:“我聽爺爺講過,拯溺有二。”
“天下溺,援之以道。”
“嫂溺,援之以手。”
“講的是道義和通權達變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