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宅探秘與拆遷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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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寶跟著王潔踏上樓梯時,木階發出的咿呀聲像生鏽的鋸子在骨頭裏拉鋸。
    趙婉兒走在中間,發梢掃過他手背時帶著薄汗,他能聽見她刻意放輕的呼吸——比在貓碗前更急促了些。
    “這樓梯有年頭了。“王潔回頭,鬢角的草屑隨著動作簌簌往下掉,“我上個月剛讓人換了幾根朽木,原先更響。“她指尖扶著雕花木欄,藍布衫袖口滑下,露出腕間一道淡青的淤痕,形狀像被什麽細長的東西勒過。
    李寶的目光掃過那道淤痕,又落在她後頸新結的痂上——和俞茹屍檢報告裏“疑似獸類抓痕“的描述重疊。
    他握了握口袋裏的開元通寶,銅錢邊緣硌得掌心發疼。
    二樓走廊的窗戶沒關,穿堂風卷著槐花香灌進來,卻掩不住牆縫裏滲出的潮黴味。
    王潔推開中間那間屋的門,銅鎖“哢嗒“一聲彈開,李寶忽然想起剛才在正廳看見的牡丹刺繡——花瓣邊緣的血漬,此刻在他視網膜上泛成一片暗紅。
    “這是我阿婆的閨房。“王潔摸黑點亮書桌上的煤油燈,暖黃光暈漫開時,趙婉兒低呼一聲。
    牆上掛著麵半人高的銅鏡,鏡框雕著纏枝牡丹,花瓣間隙嵌著細碎的螺鈿。
    但最駭人的不是花紋——鏡麵蒙著層薄灰,可李寶分明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動:他的左手明明垂在身側,鏡中卻抬起,指尖正對著王潔後頸的痂。
    “鏡子是前朝的。“王潔走到鏡前,指尖撫過鏡框,“阿婆說這鏡子照過乾陵地宮的磚。“她的倒影在鏡中歪了歪頭,嘴角揚起的弧度比本人大了兩寸,“你們看,像不像有人在後麵盯著?“
    趙婉兒的指甲掐進李寶掌心。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正在流失,像塊被冷水泡過的玉石。
    鏡中倒影裏,趙婉兒的發梢突然無風自動,一縷墨黑纏上王潔的手腕——可現實裏,王潔的手腕光溜溜的,隻有那道淡青淤痕。
    “該下樓了。“王潔轉身時,煤油燈的火苗“噗“地矮了一截,鏡中倒影卻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直到門被風撞得哐當響,才“唰“地消失。
    李寶聽見趙婉兒吞咽口水的聲音,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蜷縮成小團,像隻受了驚的貓。
    樓下八仙桌已擦得鋥亮,王潔端來青瓷茶具時,李寶注意到她腳踝的紅繩在褲腳裏若隱若現——“袁“字玉牌擦得發亮,和手劄裏袁天罡私印拓本的紋路分毫不差。
    “趙小姐說要談拆遷?“王潔斟茶的手很穩,茶湯在杯口晃出細浪,“我聽俞茹提過光明公司,說你們做事規矩。“她抬眼時,瞳孔裏映著趙婉兒的臉,“你是董事長?
    這麽年輕?“
    “我爸上個月...出差了。“趙婉兒接過茶盞,指節捏得泛白,“但拆遷方案我能全權定。“她從包裏抽出文件夾,封皮上的“文物保護補償協議“幾個字在燈光下泛著金,“您這宅子在規劃區核心,但建築形製特殊,我們申請了"曆史建築保留",補償款比普通拆遷多三成。“
    王潔的手指在協議上慢慢劃過,掃到“保留建築主體結構“那行時,眼尾微微揚起:“俞茹總說現在的開發商隻認錢,倒讓我錯看了。“她抬頭時,李寶看見她耳後那點青灰——剛才被草屑蓋住的部分,此刻像被腐蝕的牆皮,正簌簌往下掉碎渣。
    “我去趟洗手間。“李寶突然起身,趙婉兒抬頭看他,眼底閃過詢問。
    他衝她微不可查地點頭,繞過走廊時摸出手機,快速給私家偵探發了條消息:“查王立平與張麗麗近半年所有交集,加急,費用翻倍。“
    等他回來時,八仙桌上已擺了四菜一湯。
    王潔端著砂鍋從廚房出來,蒸汽模糊了她的臉:“知道你們忙,隨便做了點。“紅燒肉的甜香混著檀香味鑽進鼻腔,李寶卻注意到砂鍋裏的魚——和竹籃裏那尾撲騰的,尾鰭缺了半片。
    “協議我簽。“王潔擦了擦手,從木箱裏摸出枚銅印按在落款處,“但有個條件。“她的目光掃過李寶,“這位李先生,要是查到什麽...關於俞茹的事,得告訴我。“
    趙婉兒的筆頓在合同上:“俞茹?
    她不是...上個月在明孝陵...“
    “摔死的。“王潔替她說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沿,“可她出事前三天,給我打過電話。“她忽然抬頭,眼白裏血絲盤成網狀,“她說地宮裏的牡丹活了,說有東西拽她腳踝——和三十年前我阿婆臨終前說的話,一模一樣。“
    李寶的後頸又開始發涼。
    他想起俞茹的屍檢報告:腳踝有環狀淤痕,和王潔腕間那道形狀相似;後頸抓痕,和王潔新結的痂分毫不差。
    他假裝夾菜,筷子碰響碗沿:“俞茹具體是怎麽...?“
    “叮——“
    掛鍾突然敲響。
    王潔手裏的茶杯“當啷“掉在桌上,茶水濺在協議上,把“袁“字玉牌的複印件暈染成團模糊的墨。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盯著牆上的牡丹刺繡,喉間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響:“阿婆說...鍾聲一響,牡丹就該...“
    “王阿姨?“趙婉兒伸手要扶她,卻見王潔突然捂住耳朵,指甲在耳後青灰處抓出血來。
    李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刺繡上的牡丹,原本泛黑的花瓣邊緣,不知何時滲出了一滴暗紅,像滴剛凝固的血。
    掛鍾的第二聲響起時,後園傳來尖細的貓叫。
    這次比傍晚更近,像是貼在窗戶上發出的,尾音帶著令人牙酸的顫音。
    王潔的身體突然癱軟下去,手肘撞翻了茶杯,瓷片飛濺的瞬間,李寶看見她耳後青灰的傷口裏,爬出半截細如發絲的黑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