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兩儀守墓,驚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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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裹著南京城的青石板路,施麗婭攥著帆布包的手沁出薄汗。
她淩晨四點就出了醫院,出租車碾過積水時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可她顧不上這些——帆布包裏的錢包被她按得發皺,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一萬塊現金,是她連夜從銀行取的。
棲霞寺的山門在雨霧裏若隱若現,朱紅門柱被雨水泡得發暗。
施麗婭跺了跺鞋上的泥,正要抬步進寺,卻被門廊下的小沙彌攔住:“女施主,空明師父每日寅時坐禪,未時才見客。”
“我有急事!”施麗婭扯著濕外套,聲音裏帶了哭腔,“醫院裏鬧鬼,要出人命的!”
小沙彌猶豫著進去通傳,施麗婭站在廊下搓手。
風卷著雨絲灌進來,她摸出錢包,數出五張百元大鈔時指尖發顫——原本要捐給寺院的一萬塊,此刻被她偷偷抽出一半塞回內袋。
“就當是辛苦費……”她咽了口唾沫,把錢包重新塞好,“等事了再補上,菩薩會體諒的。”
監寺出來時,施麗婭立刻把剩下的五千塊遞過去:“求師父通融,我真的需要空明禪師幫忙。”
監寺的目光掃過她攥錢的手,又落在她發梢滴下的雨珠上,歎了口氣:“空明師父最厭世俗糾纏,不過……”他接過錢塞進功德箱,“你隨我來。”
禪房裏飄著沉水香,空明禪師盤坐在蒲團上,白眉垂到眼瞼,聽見腳步聲也不抬眼:“施主身上有怨氣。”
“是醫院裏的冤魂。”施麗婭跪下來,膝蓋磕在青磚上生疼,“她要三天內刻碑,不然……”
“因果自有定數。”禪師的聲音像古鍾輕叩,“我若涉入,反添業障。”
施麗婭喉頭發緊,偷偷摸了摸內袋裏那五千塊,忽然拔高聲音:“我捐的錢夠給寺裏重修鍾樓了!師父就當可憐那些無辜病人……”
空明禪師的睫毛動了動,終於抬眼:“你且說那冤魂模樣。”
另一邊,李寶蹲在荒坡上,雨已經停了,泥土混著腐葉的腥氣鑽進鼻腔。
他盯著麵前那座半人高的小土丘,褲腳沾了大片泥點:“老錢,你說主墓室在這兒?”
“你看這土色。”錢一多用洛陽鏟敲了敲土丘邊緣,鏟頭帶出的泥土泛著青灰,“下麵肯定有夯土層。”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嚴家是官宦,墓道不可能這麽淺,除非……”
“除非這是兩儀陣的‘陰眼’。”張遠山突然開口,他蹲在土丘另一側,懷裏抱著本《易經》殘卷,“我昨晚查過縣誌,嚴氏夫人信佛,可墓址選在‘孤陽之地’——”他用枯枝在地上畫了個陰陽魚,“陽眼是明墓,陰眼才是真棺,兩儀守墓,防的就是盜墓賊。”
趙婉兒抱著筆記本縮在樹底下,頭發還滴著水:“那怎麽確定陰眼位置?”
“看樹。”張遠山指向土丘旁那棵歪脖子老槐,“陰眼上方的樹,年輪會向西北偏——”他掰斷一截樹枝,插在土丘正中央,“正午時分,樹影要是罩住這根樹枝,就是陰眼。”
眾人屏息等著。
日頭從雲縫裏鑽出來時,老槐的影子緩緩移動,最終真的覆住了樹枝。
錢一多一拍大腿:“成了!等天黑就動手!”
李寶摸著後腰的洛陽鏟,手心沁出冷汗——三天時間本就緊迫,要是再挖錯地方,蕊珠的詛咒……他不敢往下想,抬眼正撞進趙婉兒擔憂的目光,她朝他輕輕搖頭,他卻裝作沒看見。
月上梢頭時,錢一多的洛陽鏟終於觸到了青石板。
“有東西!”他扒開浮土,露出半塊刻著蓮花紋的墓磚,“嚴氏墓的標記!”
李寶剛要幫忙,忽然聽見“哢”的輕響。
風毫無預兆地卷起來,帶著腐骨的腥氣。
老槐的枝葉瘋狂抽打著眾人,張遠山的《易經》被吹得嘩嘩翻頁,趙婉兒的筆記本“啪”地掉在泥裏。
錢一多扒開的土坑裏突然騰起黑沙,裹著幾截白森森的骨頭打著旋兒,骷髏頭“咕嚕嚕”滾到李寶腳邊,黑洞洞的眼窩正對著他。
“兩儀陣動了!”張遠山的聲音發緊,他從包裏摸出符紙,咬破指尖在符上畫了道血線,“這是守墓陰兵!李寶,你站到陰眼東位!婉兒,去西位!”
李寶攥緊洛陽鏟衝過去,風裏的骨頭突然加速旋轉,有根脛骨擦過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趙婉兒被風卷得踉蹌,他撲過去拽住她的手腕,兩人的手心裏全是冷汗。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張遠山的聲音混著風聲,“驅邪縛魅,保命護身!”他將符紙拍在土坑邊緣,血線瞬間滲進磚縫,“李寶!跺腳!”
李寶咬著牙抬起腳,重重跺在東位。
風突然頓了頓,骷髏旋風裂開道縫隙,趙婉兒立刻跟上,西位的泥土裏冒出幾縷青煙。
張遠山趁機掏出羅盤,指針瘋狂轉動後猛地指向土坑:“拜!”
五個人“撲通”跪在泥裏,李寶的膝蓋撞在磚頭上,疼得倒抽冷氣。
他扯著嗓子喊:“嚴氏夫人,我們是來幫蕊珠姑娘立碑的!求您開恩!”
風停了。
老槐的枝葉不再亂舞,骷髏骨“叮鈴”掉在地上。
錢一多抹了把臉上的泥,聲音發顫:“成……成了?”
張遠山癱坐在地,額頭全是汗:“兩儀陣認主,我們表明了來意,陰兵就退了。”他扯了扯李寶的衣角,嘴角帶了絲笑,“剛才你那腳跺得跟砸夯似的,嚴夫人要是聽見,得以為咱們來拆她房子。”
眾人都笑了,可李寶笑到一半突然僵住——趙婉兒正翻找她的帆布包,臉色越來越白:“鏡子呢?蕊珠的鏡子不見了!”
雨又開始下,細細的雨絲裏,李寶望著土坑邊緣那道被符紙染血的磚縫,後頸泛起涼意。
他想起蕊珠消失前說的“要所有人都知道”,想起銅鏡裏浮起的青衫身影……
“走!回醫院!”他拽起趙婉兒就往坡下跑,錢一多和張遠山跟著追上來。
雨幕裏,他們沒注意到身後的土坑正在緩緩合攏,被扒開的墓磚重新埋進土裏,連半道痕跡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