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庫垂釣遇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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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野車在盤山道上拐過第三個急彎時,李寶的後槽牙已經咬得發酸。
    副駕的趙婉兒從後視鏡裏瞥見他額角的冷汗,立即輕拍方向盤:"老張,靠邊停。
    寶子這臉色不對。"
    張遠山踩下刹車的瞬間,李寶已經推開車門衝了出去。
    他扶著路邊的野杜鵑叢,胃裏翻湧的酸水混著昨夜沒消化的紅豆粥一並吐出來。
    施麗婭從後座探身遞來礦泉水,指尖觸到他手背時驚了下:"涼得像塊冰,你昨晚真沒睡?"
    李寶漱了漱口,扶著車門直起腰。
    山風卷著晨霧撲在臉上,他望著遠處青灰色的山體——那是乾陵所在的梁山,可此刻他的視線被山坳裏一抹突兀的紅頂房勾住了。"看那邊。"施麗婭順著他的目光指去,"紅頂白牆,像個小度假村。"
    趙婉兒擦著他嘴角的水漬:"要不咱們去歇會兒?
    我記得這帶前兩年開發過民宿,說不定能喝口熱水。"張遠山已經繞到車頭查看地圖:"離乾陵還有二十多公裏,正好補補體力。"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李寶發白的唇,"再說...昨晚那歌..."
    李寶心頭一跳。
    後半夜那細弱的童聲還在耳膜上粘著,"甜酒釀,香又甜"的尾音像根細針,此刻隨著山風鑽進衣領。
    他摸了摸內袋裏的照片——那是從西安舊書市場淘來的唐代仕女圖,畫中女子眉心一點朱砂,與昨晚老太手中的紅布顏色分毫不差。
    四人沿著碎石小徑往山坳走時,晨霧正慢慢散成薄紗。
    紅頂房的輪廓逐漸清晰:院門口掛著"山月度假村"的木牌,漆色斑駁卻擦得幹淨;院角的老槐樹上係著串銅鈴,風過時叮咚作響。
    "有客來嘍!"門簾一掀,係藍布圍裙的老太探出頭。
    她眼角的皺紋比昨日更深,看見李寶時卻笑了:"是你們呀!
    快進屋,我剛燒了新茶。"
    "您記得我們?"趙婉兒愣住。
    他們分明是頭次來這山坳,老太卻像舊識般接過施麗婭的背包,"上回你們幫我家老頭驅邪,說要再來釣魚。"她指了指院中的水泥台,"魚竿都曬好了,水庫就在後山,走十分鍾就到。"
    老頭從廚房探出頭,手裏還攥著鍋鏟:"女娃子愛喝桂花蜜,我煮了一壺。"他的目光掃過李寶時頓了頓,又迅速低下頭攪鍋,"釣上魚能現殺,我給你們做酸湯魚——小梅最愛這口。"
    李寶後頸的汗毛豎起來。
    小梅,是昨晚老頭說的那個名字。
    他下意識摸向內袋,照片還在,畫中女子的眉眼突然在記憶裏清晰起來:丹鳳眼,小圓臉,和老頭剛才泛紅的眼眶有幾分相似。
    談好價格入住後,老頭扛著兩支竹製魚竿走在前頭。
    後山的水庫被青山環著,水麵浮著層淡青的霧,像塊沒擦淨的玉。"這水庫有年頭了,"老頭把魚竿遞給李寶時,指節蹭過他手背,"底下沉過老物件,也沉過..."他突然住嘴,彎腰整理魚線,"你們年輕人膽兒大,釣著啥都別怕。"
    張遠山已經甩竿入水:"叔您這話說的,我們可就圖個樂子。"他話音未落,漁標突然猛沉。"有貨!"他手腕一挑,銀白的魚身拍著水花躍出水麵,足有兩斤重。
    趙婉兒和施麗婭歡呼著撲過去,水珠濺在她們發梢,在陽光下閃成碎鑽。
    李寶盯著自己浮在水麵的漁標,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煙盒想點支煙,指腹剛碰到打火機,內袋的照片突然滑了出來。"啪"的一聲,照片落進水裏,迅速沉向暗綠色的深處。
    "我來!"老頭比李寶反應更快。
    他"撲通"跳進水庫,水痕在他後背的舊襯衫上暈開。
    李寶急得要脫鞋,卻見老頭舉著滴著水的照片浮出水麵。
    水珠順著照片邊緣往下淌,畫中女子的朱砂痣在水痕裏暈成紅點,像滴凝固的血。
    老頭的手開始發抖。
    他用袖子反複擦照片,喉嚨裏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響:"是她...是小梅...你怎麽會有她的照片?"他突然抓住李寶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你們說幫我找女兒,原來早有準備!
    她在哪?
    是不是在你們住的地方?"
    "叔您誤會了!"趙婉兒趕緊去拉老頭的手,"這是古董店買的舊畫,真不是..."
    "騙子!"老頭甩開她,濺著水的照片拍在李寶胸口,"上回說驅邪,現在又拿我女兒的畫像招搖!"他轉身往岸上走,濕淋淋的褲腿在草葉上拖出條水痕,"今天不給我個交代,誰都別想走!"
    原本輕鬆的氛圍像被戳破的氣球。
    施麗婭蹲下來撿散落的魚線,張遠山摸著釣上來的魚鰓沒說話。
    李寶捏著照片,能感覺到畫紙背麵老頭的體溫還沒散盡——那溫度裏混著焦慮、期待,還有一絲近乎絕望的希望。
    "寶子,你看!"趙婉兒突然拽他胳膊。
    李寶抬頭,見自己的漁標正在水麵上急促晃動,先是點了兩下,接著"唰"地沉了下去。
    他趕緊抓竿,手腕立刻被拽得發疼。"有東西!"他咬著牙向後仰,魚線繃成一道銀弦。
    張遠山扔掉手裏的魚,過來幫忙:"我數三二一,一起拉!
    一——二——三!"兩人的肌肉在T恤下繃成硬棱,魚竿彎成滿月,可水下的東西像生了根,紋絲不動。
    "會不會是掛到石頭了?"施麗婭踮腳看水麵。
    趙婉兒舉著手機錄像,呼吸聲比平時粗重:"不對,石頭不會動...你們看!"
    李寶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水麵突然翻起大片水泡,像是有什麽大家夥在底下轉圈。
    魚線發出"嗡嗡"的顫音,他的虎口被勒出紅痕,可那東西似乎也在較勁,僵持了半分鍾後,魚竿突然一輕——不是掙脫,而是往下一沉,像有什麽在拽著往更深處去。
    "繼續拉!"張遠山吼了聲。
    兩人的額頭抵在一起,汗水滴在魚竿上。
    李寶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山風,他盯著水下不斷擴大的漣漪,突然想起老頭說的話:"水庫底下沉過老物件,也沉過..."
    漁線突然鬆了一瞬,又猛地繃緊。
    李寶的掌心被磨破了皮,血腥味在舌尖漫開。
    他不知道水下的是魚,還是別的什麽——但有一點很清楚:等把這東西拉上來,他們和山月度假村的糾葛,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