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謀鬼計,情財雙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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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帆是被一陣若有若無的抽噎聲扯醒的。
陽光曬得腳邊的被子發燙,他揉著突突跳的太陽穴坐起來,後頸全是黏膩的汗。
床頭鬧鍾刺眼的紅色數字顯示下午三點十七分——他竟從淩晨五點睡到了現在。
樓下的哭聲又飄上來,像浸了水的棉絮堵在喉嚨裏,他這才想起昨晚歐陽婷臨睡前那句"明天...能幫我帶碗巷口的牛肉粉嗎?"。
"操。"他罵了句,翻身下床時撞得床頭櫃哐當響。
手機在枕頭下震動,他摸出來看,陳倩的對話框還停在"明早八點派出所見",新消息是半小時前的:"小餘?
你說改後日,是出什麽事了嗎?"
愧疚感像塊冰砸進胃裏。
餘帆盯著對話框裏跳動的"對方正在輸入",喉結動了動,到底沒回。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摸到兜裏那枚古錢硌著掌心——和歐陽婷青銅牌上的星象紋一模一樣,陳蓉電腦裏加密文件的頁眉也是這個。
他鬼使神差把古錢攥進手心,金屬涼意順著血管往上爬。
巷口牛肉粉攤的塑料棚在太陽下泛白,老板娘掀開鋁鍋蓋時,熱氣裹著牛油香撲過來。
餘帆要了加辣的粉,瓷碗邊沿還沾著上一桌的油漬,他盯著碗裏浮著的紅辣椒,突然想起陳蓉墜樓那晚,解剖室白被單下那隻手的溫度——明明還帶著活人的暖,卻永遠不會再動了。
上樓時腳步聲在木樓梯上敲出空洞的回響。
歐陽婷的房間在二樓最東邊,門半掩著,他剛抬手要敲,就聽見裏麵傳來一聲壓抑的抽氣。
門開的瞬間,餘帆差點沒站穩——歐陽婷倚在門框上,睡袍鬆鬆垮垮係著,鎖骨處有道淡青的指痕,眼睛腫得像浸了水的杏子。
"你來了。"她聲音啞得厲害,發梢沾著濕意,應該剛哭過。
餘帆把粉遞過去,手指碰到她手背時,驚覺她涼得像塊玉。"我...睡過頭了。"他喉結動了動,"對不起。"
歐陽婷接過碗,轉身時睡袍滑下半邊肩膀,露出後頸那顆朱砂痣。
她沒去拉,就著茶幾坐下,筷子在粉裏攪了攪,突然笑了聲:"王百萬昨天又打我了。"
餘帆心口一緊。
他在陳蓉手機裏看過偷拍的"歐陽姐",照片裏她舉著青瓷杯笑,杯沿沾著口紅印,哪像現在這樣,指甲蓋全咬禿了,指腹的薄繭蹭著碗沿,發出刺啦刺啦的響。
"他說我是賠錢貨。"歐陽婷夾起一筷子粉,又放下,"結婚前說要養我一輩子,現在嫌我不工作,嫌我買護膚品,嫌我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她突然抬頭看他,眼尾紅得滴血,"你知道嗎?
上周他帶那個女大學生回家,就在我們床上。"
餘帆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陳蓉電腦裏那份加密文件,標題是"王百萬文物走私案線索",頁眉正是袁天罡的星象紋。"你...為什麽不離婚?"話出口他就後悔了,可歐陽婷卻笑了,笑得眼淚直掉:"離婚?
他說敢提離婚就把我爸的病曆貼滿整個小區——我爸在ICU躺著,每天要三萬塊。"
牛肉粉的熱氣熏得他眼眶發酸。
餘帆在她身邊坐下,膝蓋輕輕碰了碰她的,"我幫你。"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可歐陽婷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小餘,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親切嗎?"她的呼吸掃過他耳垂,"像...像年輕時候的我自己,窮得叮當響,卻總想著要改變點什麽。"
餘帆的心跳聲蓋過了窗外的銅鈴聲。
他想起陳倩的消息還在手機裏躺著,想起陳蓉墜樓前最後一條微信是"歐陽姐說王百萬要殺人滅口",想起歐陽婷身上沉水香混著牛肉粉的香氣。
他鬼使神差抬起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要是...要是王百萬不在了呢?"
歐陽婷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碗裏的粉濺在睡袍上,洇出塊暗紅的漬。"你說什麽?"她聲音發顫,往後縮了縮,可餘帆抓住她的手,把古錢塞進她掌心:"陳蓉的電腦裏有他走私的證據,我看過。"他湊近她耳邊,"隻要他死了,保險金夠治你爸的病,那些證據也能讓他身敗名裂——你不用擔任何責任。"
歐陽婷的瞳孔縮成針尖。
她望著掌心裏的古錢,又抬頭看他,喉結動了動:"你...為什麽幫我?"
餘帆的手指撫過她後頸的朱砂痣,那裏還留著王百萬的指痕。"因為..."他頓了頓,"我不想再看見有人像陳蓉那樣,活著卻永遠不會再動了。"
歐陽婷突然抱住他。
她的眼淚浸透他的襯衫,帶著牛肉粉的辣氣,嗆得他鼻尖發酸。"讓我想想。"她低聲說,"讓我想想。"
餘帆回到房間時,夕陽把窗台上的多肉照成半透明的紅。
手機在震動,陳倩的視頻通話請求跳出來,他盯著屏幕裏自己發紅的眼尾,到底按了拒絕。
對話框最上麵是陳倩十分鍾前的消息:"小餘,我今天去派出所了,孫陽的事不能再拖。"
他關了手機,摸到兜裏的古錢還帶著歐陽婷掌心的溫度。
樓下傳來腳步聲,是歐陽婷的,她哼著《菩薩蠻》的調子,和陳蓉手機裏那段錄音一模一樣。
餘帆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像根細針,紮進他繃緊的神經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