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迷幻殺人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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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室的白熾燈在淩晨三點時顯得格外刺眼,燈罩上落著層薄灰,把光暈染成渾濁的鵝黃。
    許斌的後頸抵著冷硬的椅背,喉結動了動,指甲縫裏的黑泥在桌麵投下細碎陰影:"我真沒殺人...朱總就說那盒子重要,讓我偷,沒說要人命啊..."
    小宋把保溫杯重重磕在桌上,杯底與金屬桌麵碰撞出脆響。
    他熬得眼尾泛紅,警服第二顆紐扣鬆著,露出鎖骨處的舊疤——那是三年前追逃犯時被匕首劃的。"許斌,你手機裏九點十七分的消息怎麽解釋?"他抽出張A4紙拍在對方麵前,"技術科複原了網吧監控,你進周麗華辦公室時戴了橡膠手套,可窗台的泥腳印是42碼,和你今早穿的那雙破球鞋鞋底花紋完全吻合。"
    許斌的目光掃過腳印比對圖,忽然開始扯衣領:"那...那是我進去時太慌,鞋上沾了樓道的泥!
    我進去時周麗華已經死了,我就拿了盒子和錢,真沒碰她!"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摳著椅腿,小指缺失的斷口處泛著青白,"朱總說事成後給我十萬,先打五萬定金,我...我就是貪財..."
    "貪財到連殺人都敢?"小宋往前探身,陰影罩住許斌的臉,"周麗華死亡時間是昨晚十點到十點半,你十點十五分進的辦公室,十點四十離開。
    監控顯示你在樓道裏站了三分鍾,這三分鍾你在幹什麽?"他摸出包煙,抽出一根在指間轉著,"說,是不是朱總讓你滅口?"
    許斌突然哭出聲,鼻涕泡在人中處顫巍巍的:"我對天發誓!
    朱總就發了條消息:"東西拿到就行,人別留活口",我...我哪敢不聽啊!
    可我進去時她已經沒氣了,脖子上的紅印子青紫色的,舌頭都伸出來半截..."他猛地捂住嘴,肩膀劇烈起伏,"我就想著拿了東西趕緊跑,真沒想殺人..."
    "那"貨已到手,人處理幹淨了"這條消息是誰發的?"小宋把手機推過去,屏幕裂痕像道猙獰的疤,"你發完消息半小時後,朱總給你轉了三萬,剩下的七萬說等驗貨再給。"他指節敲了敲轉賬記錄截圖,"許斌,你當警察是傻子?
    沒處理人,他為什麽先打錢?"
    許斌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斷指的殘端滲出血珠:"我...我就是想嚇唬朱總,讓他趕緊打錢!
    我真沒碰周麗華,她當時...當時涼得像塊冰!"他突然抓住小宋的手腕,指甲縫裏的黑泥蹭在警服上,"警察同誌,我有前科不假,可殺人這種事我真不敢!
    你去查朱總,他和周麗華關係不正常,我聽他們通電話,朱總說"再鬧就魚死網破"..."
    小宋甩開他的手,掏出濕巾擦了擦手腕:"朱總就是朱子華?
    周麗華的丈夫?"
    許斌拚命點頭,額頭抵著桌沿:"對!
    就宏義集團那個朱總,周麗華在師範大學當講師,朱子華嫌她天天鼓搗什麽古畫,說她丟人現眼。
    上個月我幫朱總收賬,在停車場聽見他罵周麗華"瘋了似的查趙老頭的死,早晚把咱倆都搭進去"..."
    小宋的瞳孔微微收縮。
    趙老頭?
    趙勝利教授?
    三天前剛在殯儀館辦了追悼會的那位美術界泰鬥?
    他壓下心裏的波動,翻開審訊筆錄:"接著說,你偷的盒子裏有什麽?"
    許斌突然噤聲,喉結像吞了顆棗核似的上下滾動。
    小宋盯著他泛白的嘴唇,從抽屜裏取出個證物袋——裏麵是團皺巴巴的塑料袋,"這是在你網吧座位底下找到的,裝過芝麻糊的袋子。
    周麗華辦公室垃圾桶裏也有同款,生產日期都是上周四。"他頓了頓,"趙勝利教授死亡當天,喝的就是這種芝麻糊。"
    許斌的臉瞬間煞白,斷指的手開始發抖:"我...我不知道那盒子裏是什麽,朱總說隻要拿到就行。
    我偷的時候盒子敞著,裏麵有本日記,還有個青銅小鼎,鼎身上刻著花...對了,日記裏夾著張照片,是周麗華和個年輕男人的合影,那男的我見過!"他突然提高聲音,"在周麗華辦公室樓下,上周三晚上,那男的揪著她衣領說"你敢說出去我就把裸照發網上",周麗華哭著說"趙老師對我像親女兒,你不能害他"..."
    小宋的筆停在半空。
    他想起今早去周麗華辦公室時,窗台上擺著束白菊,花莖上還沾著新鮮水珠——趙勝利教授的葬禮是前天,看來周麗華剛從殯儀館回來。
    他把證物袋推過去:"是這個男人嗎?"照片裏的許鑫穿著美院校服,胳膊搭在周麗華肩上,嘴角帶著輕佻的笑。
    許斌盯著照片猛點頭,額頭的汗滴砸在筆錄上,暈開團墨跡:"就他!
    周麗華日記裏寫...寫許鑫是趙教授的幹兒子,跟她學工筆牡丹,後來...後來睡了她,還偷她的畫去賣。
    趙教授發現後要報警,許鑫就威脅說...說周麗華當年為了留校,給係主任送過禮,要是鬧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小宋的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想起昨天去美院走訪時,老保安說趙教授死前三天突然性情大變,半夜在畫室喊"牡丹成精了",還把自己鎖在儲藏室裏。
    法醫初步判斷是心梗,但周麗華堅持要解剖,結果在胃裏發現了大量芝麻素——芝麻和雞肉同食會產生致命毒素,而趙教授當天中午剛吃了雞湯麵,下午又喝了學生送的芝麻糊。
    "周麗華的日記在哪?"小宋突然按住許斌的手背,"你說偷了盒子,裏麵有日記,現在在哪?"
    許斌的肩膀垮下來,像被抽了脊梁骨:"朱總今早來網吧找我,說要驗貨。
    我把盒子給他,他翻了翻,拿走了日記和青銅鼎,給了我張支票,說等風頭過了去取錢。"他指了指自己的破牛仔褲,"支票在褲兜夾層裏,我沒敢花..."
    小宋摸出橡膠手套戴上,蹲下身翻找。
    許斌的褲兜散發著汗酸和煙味,夾層裏果然有張皺巴巴的支票,金額是七萬,出票人欄寫著"朱子華"。
    他站起身時膝蓋撞在桌角,疼得倒抽冷氣,卻顧不上揉,隻盯著許斌:"朱子華現在在哪?"
    "不知道!"許斌縮成團,"他拿了東西就走了,說"別聯係我,聯係就是死"。
    警察同誌,我真的就圖那點錢,沒殺人啊..."
    淩晨五點的天光透過審訊室小窗滲進來,帶著點青灰色。
    小宋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衝門外招了招手:"老陳,帶他去指認贓物地點。"他又轉頭看向許斌,"要是敢耍花樣,襲警加盜竊罪,夠你蹲十年。"
    許斌的腿肚子直打顫,被老陳架著往外走時,突然回頭喊:"警察同誌,周麗華日記最後一頁寫著"阿爺的墓在鷹嘴崖第三道山凹,龜背石下",朱子華這兩天總盯著地圖看,說不定..."
    "閉嘴!"老陳搡了他一把,鐵門"哐當"一聲關上。
    小宋站在走廊裏,看著許斌佝僂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這才摸出手機給技術科發消息:"查朱子華近三天行蹤,重點監控鷹嘴崖附近。"他轉身走向證物室,許斌藏在網吧儲物櫃裏的馬甲袋還沒開封,袋口露出半截泛黃的紙頁——是周麗華的日記本。
    塑料封條撕開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小宋翻開日記,第一頁就飄出片幹枯的牡丹花瓣,夾著張照片:年輕的周麗華穿著藍布衫,站在趙勝利教授身邊,兩人都捧著剛完成的工筆畫,背景是美院後山上的老牡丹園。
    "1998年5月12日 晴
    趙老師說我畫的牡丹有股子野氣,像要從宣紙上跳出來咬人。
    他揉著我發僵的手腕說:"小周啊,畫畫要走心,可別被執念困住。
    "那時我怎麽懂呢?
    我隻知道,要是沒趙老師替我澄清"抄襲"謠言,我早被美院開除了..."
    "2023年3月7日 陰
    許鑫跪在畫室哭,說他爸賭錢欠了高利貸,求我借他十萬。
    我信了,把攢了三年的獎金轉給他。
    可昨天在酒吧看見他摟著新歡,手腕上的百達翡麗亮得刺眼——那是我用賣畫的錢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2023年4月15日 暴雨
    許鑫把床照發我手機,說要是敢告訴趙老師,就把照片貼滿美院。
    我站在頂樓往下看,風灌進領口,涼得刺骨。
    可趙老師剛做完心髒支架手術,我怎麽忍心讓他再受刺激?"
    "2023年5月20日 晴
    趙老師說要把畢生收藏的古畫捐給博物館,許鑫急了,在辦公室摔杯子:"您死了我喝西北風去?
    "老師摸著胸口說:"我早立了遺囑,你要是再鬧,連喪葬費都不給你留。
    "我看著許鑫扭曲的臉,突然想起後山那株百年老牡丹——開得最豔的時候,也是蟲蛀得最狠的時候。"
    "2023年6月1日 陰
    許鑫給趙老師送了芝麻糊,說是什麽養生秘方。
    我盯著他手裏的罐子,突然想起《金匱要略》裏說"雞肉不可與芝麻同食"。
    老師中午喝了雞湯,下午又喝了芝麻糊...我站在儲藏室門外,聽著裏麵的喘息聲越來越弱,突然覺得那株老牡丹的根,終於把毒汁熬成了花。"
    小宋的手指在"毒汁熬成了花"幾個字上頓住,日記本從指間滑落,砸在水泥地上發出悶響。
    窗外的天光更亮了,照得走廊地磚泛著冷白,他卻覺得後頸發涼——原來趙勝利教授不是死於心梗,而是被最信任的學生和"女兒"聯合毒殺。
    "小宋!"老陳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許斌帶我們去了河西巷的老房子,在炕洞底下翻出個青銅鼎,刻著牡丹紋,和你說的一樣。"他晃了晃證物袋,"不過朱子華拿走的日記和照片,許斌說他也不知道在哪。"
    小宋彎腰撿起日記本,封皮上沾了塊灰,像朵枯萎的牡丹。
    他抬頭看向窗外,晨霧裏隱約能看見鷹嘴崖的輪廓,突然想起許斌在審訊室喊的那句話——"龜背石下"。
    此時,鷹嘴崖第三道山凹裏,朱子華正背著個褪色的藍布袋子,蹲在塊形似龜背的巨石前。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從口袋裏掏出張泛黃的地圖,地圖角落用朱砂畫著朵牡丹,旁邊寫著"周老太爺之墓"。
    山風卷著鬆濤聲吹過,布袋子裏傳來細微的碰撞聲——是那尊刻著牡丹紋的青銅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