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墓室驚魂遇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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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華的指甲卡在石蓋縫隙裏時,掌心已經沁出薄汗。
    他能聽見趙亮明在身後踹許生明的悶響,還有劉一鳴往背包裏塞金錠時金器相撞的脆響,但這些聲音都像隔著層毛氈,模模糊糊的。
    他滿腦子都是那支狼毫筆鑽進血管的涼意,和道士骨架開合的下頜骨——周爺的問題還懸在墓室裏,像根細針紮著他後頸的舊疤。
    "哢。"石蓋被掀開的瞬間,香油味裹著陳腐的土腥氣湧出來。
    朱子華屏住呼吸,借著火折子的光往缸裏看:深褐色的油麵浮著層細灰,中央立著截拇指粗的燈芯,燈芯頂端結著黑黢黢的燈花。
    他想起絹帛上"長明鎮陰"的字樣,喉結動了動,把火折子湊過去。
    燈芯"噗"地竄起半尺高的火苗。
    橙黃的光漫開時,朱子華後頸的涼意突然退了些。
    他盯著跳動的火焰,心跳快得撞肋骨——第一口缸點著了。
    "朱老四發什麽瘋!"趙亮明的罵聲炸在耳邊,"那破燈能換錢?
    趕緊裝金錠!"
    朱子華沒應。
    他繞過滿地金錠,走向第二口缸。
    這次掀石蓋時手穩了些,火折子剛碰到燈芯,火苗就"騰"地竄起來,把東牆的壁畫映得活了似的——畫裏的飛天飄帶在光裏晃,連衣袂上的金線都泛著亮。
    第三口缸在北壁下。
    朱子華掀蓋時,油麵突然蕩開細波,像有什麽東西在缸底遊動。
    他頓了頓,還是把火折子湊了過去。
    燈芯燃著的刹那,整個墓室"轟"地亮堂起來——四角的長明燈把穹頂的星圖照得清清楚楚,二十八星宿的金漆在頭頂閃著碎光,連影壁上周老太爺的浮雕都褪去了灰敗,臉上的皺紋裏積著千年的油垢都泛著暗黃。
    "操!"許生明直起腰,仰頭盯著穹頂,"這燈點了能照見神仙?"
    朱子華沒理他。
    他看著三盞長明燈的光在墓室裏交織,後頸的刺痛果然淡得幾乎沒了。
    剩下那口缸在西壁,可他剛要邁步,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東牆下的一排小木箱。
    木箱是檀木做的,箱蓋上雕著纏枝蓮,鎖扣是純金的,在長明燈下泛著暖光。
    朱子華的喉嚨突然發緊——他在文物單位當小職員時,見過類似的記載:唐代大墓裏,主墓室四壁常藏"散財箱",裝的是給守陵人賞錢的金銀器,比金錠更精致,也更值錢。
    "劉哥!"他喊了一聲,聲音發顫,"東牆這有箱子!"
    劉一鳴湊過來,用洛陽鏟撬開鎖扣的手都在抖。
    箱蓋掀開的刹那,滿箱的金銀器晃得人睜不開眼——金步搖的垂珠堆成小山,銀鎏金的酒壺還刻著"長樂未央",最上麵放著對鴛鴦紋金鐲,鐲子內側的"永結同心"四個字被摸得發亮。
    "奶奶的!"趙亮明擠過來,指甲摳住金鐲往兜裏塞,"早說有這寶貝,誰稀罕那破金錠!"
    朱子華蹲在箱前,手指撫過一枚金簪的纏花。
    簪頭是並蒂蓮,花瓣上的鏤空紋路細得能透光。
    他突然想起老家娶媳婦時,媒婆說"金飾壓箱底,日子才厚實",手就不受控製地往布袋裏裝——金步搖、銀酒壺、金鐲子,布袋鼓得像懷胎八月的婦人。
    "還有西牆!"許生明的吆喝聲從那邊傳來,"這箱子裏全是珠子!"
    朱子華的呼吸驟然粗重。
    他踉蹌著跑過去,就見西牆的木箱裏鋪著紅綢,紅綢上整整齊齊擺著八顆夜明珠。
    珠子有鴿蛋大,在長明燈下泛著幽藍的光,連箱底的紅綢都被映成了青紫色。
    "這得值...得值..."劉一鳴的舌頭直打結,伸手就要抓。
    "別碰!"朱子華突然喝住他。
    他想起絹帛裏的"石龕藏珠,蛇目窺yin",後頸的舊疤又開始發燙。
    可夜明珠的光像根線,牽著他的手慢慢伸過去——八顆,夠他在老家蓋三間大瓦房,夠給老娘抓十年的藥,夠...
    "嘶——"
    一聲極輕的吐信聲從頭頂傳來。
    朱子華的手懸在夜明珠上方,動作僵住了。
    他聞到股腥甜的氣味,像爛了的魚鰓混著鐵鏽,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什麽味?"趙亮明皺起眉。
    "蛇..."朱子華的聲音發顫。
    他抬頭,就見穹頂的星圖間,一道青黑的影子正緩緩遊移。
    鱗片擦過磚縫的"沙沙"聲越來越清晰,蛇信子掃過星圖時,金漆簌簌往下掉。
    "操!
    哪來的蛇!"許生明抄起洛陽鏟往上砸。
    蛇身突然繃直,"刷"地竄下來,帶起的風撲滅了西壁長明燈的火。
    墓室暗了一半,隻剩三盞燈在角落裏搖搖晃晃。
    朱子華想跑,可腿肚子軟得像泡發的木耳。
    蛇尾掃過他腳邊時,他踉蹌著後退,後腰撞在主棺的棺蓋上。"哢"的一聲,棺蓋裂開條縫,腐臭的屍氣混著黴味湧出來。
    "別碰棺材!"劉一鳴喊。
    可已經晚了——蛇頭猛地揚起,蛇信子掃過朱子華的鼻尖,接著"啪"地抽在棺蓋上。
    整口棺材"轟"地翻倒。朱子華被撞得向後仰,掉進了棺材裏。
    他摔在一具幹屍懷裏。
    幹屍的胳膊是白骨,卻還纏著褪色的紅綢,指甲蓋有半寸長,泛著青黑的光。
    屍體的臉貼在他側臉,皮膚像老樹皮,眼眶裏的黑洞對著他的耳朵,仿佛在說什麽悄悄話。
    "啊——!"朱子華尖叫著往外爬,可棺材裏滑溜溜的,全是不知什麽年代的爛泥。
    他的手按在幹屍胸口,突然摸到個硬東西——是把匕首,刀刃插在幹屍心口,刀柄上刻著"鎮邪"二字。
    "救...救命!"他拽著棺材邊緣往上爬,可蛇尾又掃過來,把他重新拍進棺材裏。
    這次他的手正好按在匕首上,刀刃"嗤"地刺穿了他的掌心。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他踉蹌著爬出棺材,雙手垂在身側,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
    匕首還插在棺材裏,刀柄上的"鎮邪"被血泡得發紅。
    "朱老四你傻逼啊!"趙亮明衝過來,卻在離棺材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他盯著朱子華滴血的手,又盯著棺材裏的幹屍,喉結動了動,"那...那匕首..."
    朱子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幹屍胸口的紅綢被血浸透了,露出下麵的金箔——金箔上密密麻麻寫著小字,最上麵幾個他看清了:"擅動棺中物者,魂入金箔..."
    "啪。"
    西壁的長明燈突然滅了。
    墓室裏隻剩兩盞燈,光線暗得像蒙了層灰。
    朱子華盯著手上的血,又盯著金箔上的字,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蛇信子的"嘶嘶"聲。
    這次,那聲音離他的後頸,隻有半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