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張遠山接驅鬼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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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三樓會議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睛發酸。
    孫隊長掐滅第三根煙,煙灰簌簌落在案情分析報告上,"小劉,監控組那邊怎麽說?"
    "王立平的黑色奧迪A6昨天淩晨兩點去過西郊碼頭,停留十七分鍾。"年輕警員小劉推了推眼鏡,投影屏上閃過模糊的監控畫麵,"碼頭管理處說最近有三艘掛巴拿馬國旗的貨輪靠岸,貨物清單全是建材,但海關抽查時在集裝箱夾層裏發現了二十箱未申報的現金——全是美鈔。"
    孫隊長的指節敲了敲桌麵,"地下錢莊的老路子,用建材貿易做幌子洗錢。"他翻開王立平的資金流水,鋼筆尖停在一筆三百萬的轉賬記錄上,"光明集團賬戶轉到"宏發建材",三天後分七筆打進境外賭博網站,趙婉兒她爸的遺產凍結前,王立平還挪用了兩千萬做過橋資金。"
    小劉的喉結動了動:"那楊義兵呢?
    全城貼了通緝令,出租屋、網吧、小旅館都查遍了......"
    "楊義兵不是關鍵。"孫隊長突然合上文件夾,"王立平才是那條大魚。
    從今天起,你帶便衣組24小時跟緊他,別打草驚蛇。
    楊義兵的案子暫時放一放——"他瞥了眼牆上的鍾,"趙婉兒那邊該出警局了,讓小李去盯著。"
    同一時間,帝豪酒店1808房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
    趙婉兒把最後一張紅桃K拍在牌桌上,塑料牌麵與玻璃台麵相撞的脆響驚得張麗麗一抖。"又輸了。"她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窗外的暮色漫進來,在她眼下暈出青影。
    施麗婭把撲克牌收進紙盒,銀牡丹項鏈在鎖骨處晃了晃:"要不看會兒電視?"
    "沒意思。"趙婉兒扯鬆真絲襯衫的領口,取保候審的二十四小時像塊石頭壓在胸口,"李寶呢?"
    李寶正站在窗前,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眉骨發暗。
    他盯著袁天罡手記的照片,最後一頁的血字"局中局,連環扣"在視網膜上灼燒。
    三天前查到的異常IP地址在腦海裏盤旋——那是個注冊在境外的虛擬服務器,每次登錄都在淩晨兩點十七分,和碼頭監控的時間分秒不差。
    "在想王立平?"施麗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寶轉身,看見趙婉兒正把額頭抵在冰涼的窗玻璃上,張麗麗小心翼翼地給她揉肩,動作像在碰易碎的瓷器。"他今天太從容了。"他捏了捏發酸的後頸,"保釋你時他連律師都沒請,好像早知道警方拿不出直接證據。"
    "那我們要等多久?"趙婉兒轉過臉,玻璃在她臉上壓出紅印,"等他自己露馬腳?"
    "快了。"李寶摸出兜裏的IP地址紙條,指尖蹭過紙張邊緣的毛邊,"他在等楊義兵。"
    門突然被推開。
    張遠山拎著超市塑料袋擠進來,額角掛著細汗,藏青唐裝的下擺沾了點水痕。"可算買到了。"他把袋子擱在茶幾上,裏麵滾出幾瓶氣泡水和一包蝦條,"趙總,我得請個假。"
    "請假?"趙婉兒直起身子,張麗麗的手懸在半空忘了放下,"你不是說要全程保護我?"
    "是正事兒!"張遠山搓了搓手,耳尖泛紅,活像個偷拿了糖的小孩,"我徒弟安平剛才給我發消息,說他表舅家遇上邪乎事兒——"他突然頓住,目光掃過李寶和施麗婭,又迅速移開,"咳,就是普通幫忙,最多兩天。"
    李寶眯起眼。
    張遠山的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腕的桃木手串,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
    三個月前在秦嶺古墓,這小子為了追隻會開機關的黃皮子,把祖傳的五帝錢都丟了,現在倒學精了,說話留半截。
    "什麽邪乎事兒?"趙婉兒來了興趣,剛才的煩悶散了些,"大白天的還能鬧鬼?"
    張遠山的手機在兜裏震動。
    他掏出來看了眼,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劃拉,抬頭時眼神亮得反常:"就...半夜天花板有彈珠聲,說是像有人拿玻璃珠在樓上跳。"他抓起蝦條撕開,碎屑掉在唐裝前襟上,"我去去就回,保證不耽誤正事兒!"
    李寶盯著他發紅的耳尖,突然想起袁天罡手記裏夾著的那張舊紙——上麵畫著牡丹紋路的機關圖,和施麗婭頸間的銀牡丹分毫不差。
    窗外的晚風掀起窗簾,吹得茶幾上的撲克牌嘩啦作響,一張方塊A打著旋兒落在張遠山腳邊。
    "行。"趙婉兒撿起牌,指尖在牌背輕輕一彈,"但要是遇上解決不了的...?"
    "找您李哥唄!"張遠山彎腰撿牌,手機屏幕的光從褲袋裏透出來,照亮他嘴角的笑意,"不過安平說這家人住得偏,可能信號不好......"
    李寶望著他匆匆收拾背包的背影,摸出兜裏的IP地址紙條,在指間折出一道深痕。
    窗外的暮色更深了,遠處傳來警笛的嗚咽,像根細針挑開夜色的幕布。
    他知道,當張遠山敲響那扇門時,另一張網,已經悄然張開。
    張遠山出了帝豪酒店大門,晚風吹得他後頸發涼。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19:23,安平說在新街口星巴克等他——這小子向來守時,應該已經到了。
    他加快腳步往地鐵站走,唐裝口袋裏的桃木手串硌得大腿生疼,像在提醒什麽。
    新街口的霓虹燈剛亮起,星巴克的暖黃燈光從玻璃幕牆漏出來,照得安平的運動外套泛著蜜色。
    那小子正趴在窗邊啃可頌,見張遠山進來,立刻把半塊麵包塞回紙袋子,手忙腳亂地招手:"師父!
    這兒呢!"
    張遠山扯了扯皺巴巴的唐裝下擺,在對麵坐下。
    咖啡香氣混著安平身上的青草味飄過來——這徒弟剛從工地回來?
    他注意到安平球鞋上沾著水泥點,眉梢跳了跳:"又去幫人看風水?"
    "哪兒啊!"安平掏出手機劃拉,屏幕光照得他鼻尖發亮,"我表舅的鄰居王嬸兒,上周剛搬去朝陽路安置房。
    您知道那片兒吧?
    老紡織廠拆了蓋的樓,去年才交房。"他突然壓低聲音,指節叩了叩桌麵,"王嬸兒家半夜天花板老有彈珠聲,咕嚕咕嚕滾,跟樓上小孩玩玻璃珠似的。"
    張遠山的桃木手串在指縫間轉了個圈。
    三個月沒正經接活了,上回還是給小區老太太看財位,賺了三百塊香火錢。
    他喉結動了動,故作鎮定:"彈珠聲?
    我當多大事兒,可能是熱脹冷縮,樓板裏的鋼筋響。"
    "您聽我說完啊!"安平急得直搓手,手機屏亮了又滅,是段錄音,"王嬸兒錄了音,您聽——"
    電流雜音裏突然炸開清脆的"咕嚕"聲,像顆玻璃珠從高處滾下,撞在天花板上又彈起,接著是一連串密集的滾動,"嗒嗒嗒"響了半分鍾才漸弱。
    張遠山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這聲音比鋼筋響尖得多,帶著股子黏膩的潮濕氣,像......像有人蹲在天花板上,捏著彈珠一下下碾。
    "王嬸兒家樓上根本沒人。"安平的聲音發緊,"安置房一共六層,他們住五樓,六樓還空著,鑰匙在物業攥著。"他扒拉著手機相冊,翻出張模糊的照片:白牆天花板上有片淡褐色水漬,形狀像朵蜷縮的花,"王嬸兒說那片兒潮得厲害,半夜彈珠聲就從那兒傳下來。
    她閨女小慧高三了,天天失眠,今天早自習都趴桌上哭了。"
    張遠山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桃木手串。
    上回遇到這種邪性的,事兒,還是在秦嶺古墓裏,屍身上爬滿的銀牡丹紋路——他猛地甩了甩頭,把雜念甩開。"你怎麽不接?"他盯著安平泛青的眼下,"你跟了我三年,簡單的驅邪鎮宅該會了。"
    安平的耳尖瞬間紅透。
    他低頭摳著咖啡杯沿,塑料杯蓋被摳出道白痕:"我......我前天去看過。"他從書包裏摸出個紅布包,打開是截焦黑的香灰,"點了三柱平安香,第二柱燒到一半突然炸了,香灰全黏在天花板上,跟......跟血似的。"他喉結動了動,"王嬸兒嚇得直哭,說我要是搞不定,就找廟裏的老和尚。
    我......我想起您上次在古墓裏收那隻紅衣鬼,就......"
    "行啦。"張遠山打斷他,嘴角卻往上翹了翹。
    他抓起桌上的可頌咬了口,甜奶油在舌尖化開,"明早八點,我跟你去朝陽路。"他摸出錢包,抽出張皺巴巴的百元鈔拍在桌上,"請你喝杯冰美式,少加甜筒。"
    安平的眼睛立刻亮起來。
    他搶過鈔票,蹦起來去點單,運動外套的帽子滑下來,露出後頸一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去年跟張遠山去荒村驅鬼時,被野狗撲的。
    張遠山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警局做筆錄時,警察問他"是否參與非法迷信活動",他攥著桃木手串說"我們這是傳統文化"。
    現在想來,倒真像場夢。
    手機在兜裏震動。
    是李寶發來的消息:"注意安全,有事聯係。"張遠山盯著屏幕上的字,拇指在發送鍵上頓了頓,終究沒回。
    他把手機倒扣在桌上,目光掃過安平剛發過來的地址——朝陽路178號502室。
    窗外的暮色更濃了,路燈次第亮起,把"朝陽路"三個霓虹字照得通紅,像團燒得正旺的火。
    安平端著咖啡回來,杯壁凝著水珠,滴在手機相冊的天花板水漬照片上。
    張遠山伸手去擦,指尖卻停在照片邊緣——那片淡褐色的水漬,仔細看竟有些像牡丹花瓣的輪廓。
    他猛地抽回手,桃木手串在桌沿撞出輕響。
    安平被嚇了一跳,咖啡潑在袖口,他手忙腳亂去擦,沒注意到張遠山的瞳孔正微微收縮。
    "師父?"安平抬頭,見他盯著手機屏幕發愣,"您......您是不是覺得我事兒多?"
    "沒事兒。"張遠山扯出個笑,把手機揣進兜裏,"明早記得帶羅盤。"他端起冰美式喝了口,涼得牙根發酸,"對了,王嬸兒家還有別的人嗎?"
    "就王嬸兒和她閨女小慧。"安平抹了把袖口的咖啡漬,"她老伴兒三年前沒了,說是......"他突然噤聲,低頭攪著吸管,"說是工地事故。"
    張遠山的手指在桌下攥緊。
    窗外的風掀起半開的百葉窗,吹得安平的運動外套衣角翻卷,露出裏麵印著"朝陽路安置房施工隊"的反光背心。
    他望著那行字,喉間泛起股鐵鏽味——三年前,朝陽路確實出過事兒。
    他記得本地新聞說過,紡織廠拆遷時挖到座老墳,施工隊連夜推平了,第二天就有工人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當場沒了。
    "走吧。"張遠山突然站起來,唐裝下擺掃過桌角,撞得咖啡杯叮當響,"回家收拾家夥什兒,明早別遲到。"
    安平慌忙背起書包,跟著他往門外走。
    新街口的晚風卷著炸雞香味灌進來,張遠山卻隻聞見股若有若無的黴味,像極了古墓裏腐爛的木料。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桃木手串,突然想起王嬸兒家天花板的水漬——那片淡褐色的痕跡,在照片裏看著,倒真像被血浸透了,又被水慢慢衝開的樣子。
    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安平蹦蹦跳跳走在前頭,哼著不成調的小調。
    張遠山落在後麵,望著他後頸的疤痕,忽然想起王嬸兒閨女小慧的失眠。
    他摸出手機,對著路燈照了照安平發的天花板照片——在放大二十倍的像素裏,水漬邊緣竟隱約能看見幾個模糊的紋路,像極了某種古老的符號。
    "師父!"安平在路口回頭喊,"快點兒啊,末班車要走了!"
    張遠山應了聲,加快腳步。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上敲出急促的鼓點。
    明天八點,當他敲響朝陽路178號502室的門時,當王嬸兒打開門,用發顫的聲音講述那些深夜裏的彈珠聲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