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樓板屍影驚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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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背著帆布包走在青石板巷裏,晚風卷著槐花香鑽進領口。
    他摸了摸兜裏的朱砂包,又捏了捏裝水果糖的塑料袋——王嬸兒塞的糖還帶著體溫,隔著薄塑料硌得掌心發暖。
    "到了。"他在一扇朱漆斑駁的木門前停住,門楣上"福"字倒貼,邊角已經泛了黃。
    門"吱呀"一聲開了,王嬸兒探出頭,鬢角沾著麵粉:"張先生快請進,小慧剛把香案擦了三遍。"她接過張遠山手裏的木匣,指節因常年洗衣泛著青白,"昨兒後半夜又聽見彈珠聲,小慧縮在我懷裏直發抖......"
    張遠山掃了眼客廳,褪色的沙發上搭著藍布衫,正上方的天花板有塊圓形水漬,像滴凝固的淚。"先看方位。"他摘下道巾,露出額間朱砂點的太極紋,"安平,取羅庚。"
    安平從帆布包掏出青銅羅盤,玻璃罩裏的磁針微微震顫。
    張遠山屈指彈了彈,磁針突然定住,指向西北方。"煞位在梁。"他蹲下身,指尖拂過地板縫隙,"水泥年久,鋼筋鬆了。"
    王嬸兒攥著藍布衫的手緊了緊:"可......可李寶說放重物就能好......"
    "李兄弟解的是形。"張遠山抬頭,眼角細紋裏浮著溫笑,"您心裏的驚,得用香燭鎮。"他打開木匣,檀香混著朱砂的腥甜漫開——三柱香插在青銅爐裏,桃木劍斜倚案角,劍穗上的紅繩打了九個結。
    小慧從裏屋探出頭,紮羊角辮的腦袋隻露半張臉。
    安平摸出顆水果糖遞過去,糖紙在昏黃燈泡下泛著暖光。
    小慧咬著嘴唇接了,躲到王嬸兒身後剝糖紙,甜香混著檀香在空氣裏打轉。
    子時三刻,客廳掛鍾的銅擺晃得人眼暈。
    張遠山解下道袍搭在椅背上,露出月白中衣,腕間的五帝錢串子叮當作響。"安平,點香。"他掐了個子午訣,腳尖在地上畫出北鬥七星的痕跡,"眼觀鼻,鼻觀心,邪祟最喜驚惶。"
    第一柱香燃到半寸時,天花板突然"嗒"地響了一聲。
    王嬸兒的茶杯"當啷"掉在地上,小慧"哇"地哭出聲,往安平腿上鑽。
    張遠山的桃木劍"唰"地出鞘,劍刃映著香灰,泛著冷光。"莫動。"他低喝一聲,另一隻手抓起朱砂包,朝著天花板水漬處撒去——紅色粉末在空中炸開,像團血霧。
    又是"嗒嗒"兩聲,這次更清晰了,像有人蹲在樓板上,用玻璃珠一下下砸水泥。
    安平後頸的汗毛豎起來,他想起李寶說的鋼筋彈動,可此刻那聲音分明帶著股子黏膩的怨氣。
    張遠山突然躍起,桃木劍直指天花板。
    劍穗上的紅繩掃過吊燈,光影搖晃間,他大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劍尖"砰"地戳在水漬中心,天花板簌簌落灰,露出個硬幣大小的窟窿。
    彈珠聲戛然而止。
    王嬸兒顫抖著摸出紙巾擦小慧的眼淚,小慧抽抽搭搭地舔著水果糖。
    張遠山收劍入鞘,指腹蹭掉劍刃上的白灰:"邪祟被鎮在梁裏了,往後多放重物壓著,再燒七晚平安香。"他轉頭對安平使了個眼色,"把《陰陽宅誌》給王嬸兒念念。"
    安平翻開泛黃的書冊,念到"梁者,宅之骨也,重器鎮之則安"時,王嬸兒的手慢慢鬆開了藍布衫。
    一夜無事。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在天花板上織出金斑。
    安平蹲在沙發上擦桃木劍,抬眼時突然頓住——水漬邊緣的陰影裏,隱約浮著個輪廓:圓頭,窄肩,像是個縮著脖子的人。
    "嬸兒!您看那兒!"他手指發抖,劍尖差點戳到自己。
    王嬸兒端著早飯的手一抖,瓷碗"啪"地碎在地上。
    小慧咬著糖棍兒抬頭,突然"哇"地哭起來,糖棍兒掉在地上滾進沙發底:"是...是昨晚敲彈珠的叔叔!"
    張遠山放下茶盞,茶底的茶葉沉成個模糊的人影。
    他搬來木凳站上去,指尖幾乎碰到天花板:"灰黴。"他撚起一點碎屑在陽光下看,"受潮長的。"可那陰影的弧度太規整了,像有人拿炭筆描過。
    "我上樓看看。"張遠山跳下木凳,"閣樓租給水電工了吧?"
    王嬸兒搓著圍裙角:"小劉昨兒值夜班,這會兒該在睡覺......"
    閣樓門敲到第三下時,"嘩啦"一聲被拉開。
    穿工裝的男人揉著眼睛,黑眼圈重得像塗了墨:"大早上吵什麽?"他抬頭看見張遠山的道袍,眉頭皺成疙瘩,"又來搞封建迷信?"
    "想看您屋裏樓板。"張遠山語氣平和,"您地麵可有水漬?"
    "神經病!"男人"砰"地關上門,防盜鏈在門板上撞出脆響,"再騷擾報警了啊!"
    王嬸兒的臉白得像牆皮:"張先生,要不......要不您再驅回邪?"
    張遠山摸了摸袖中的羅庚,磁針安靜得反常。
    他掏出張黃符塞給王嬸兒:"把符貼在沙發背,再壓兩箱舊書。
    陰影是潮氣,過兩天刷遍牆就沒了。"他接過王嬸兒遞來的紅包,指尖觸到紅包上繡的並蒂蓮,"放心,往後夜裏隻聽得見小慧的笑聲。"
    巷口的槐花落了一地,安平踢著落花走在前麵。
    張遠山摸出煙盒點了根煙,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那陰影......"
    "像不像小慧說的"敲彈珠的叔叔"?"安平突然回頭,帆布包帶蹭過磚牆,"李寶說鋼筋彈動,可鋼筋會爬出人影嗎?"
    張遠山彈了彈煙灰,火星子落在落花上:"有些事,科學解一半,剩下的......"他掐滅煙頭,"等李寶那小子拆了樓板就知道了。"
    酒店走廊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
    李寶從房間探出頭,手裏還攥著圖紙:"張大師這麽早?
    彈珠聲驅走了?"
    張遠山把道袍甩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那邪祟見了我的桃木劍,早嚇得鑽地縫了。"他瞥見安平兜裏露出的水果糖紙,突然笑了,"倒是你徒弟,哄小丫頭倒有一套。"
    安平摸出顆糖拋給李寶,糖紙在燈光下泛著暖光。
    窗外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混著張遠山的吹噓,飄向還剩半片陰影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