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張麗麗隻身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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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麗婭手機屏幕上的紅點像顆燒紅的炭,灼得張麗麗眼眶發酸。
    她盯著那抹靜止的小紅點,喉嚨裏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李寶的定位停在雲棲別墅17號整整三小時了,而婉兒還在電話裏哭著說"王叔叔說等媽媽來接我"。
    "孫隊長。"她突然開口,聲音比想象中鎮定,"我要去王立平家。"
    會議室的空調突然嗡地加大了功率。
    孫隊長剛端起的茶杯頓在半空,杯沿的水珠沿著指縫往下淌,"張女士,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桌沿的木紋,那是上午開會時被椅子磕出的豁口,"雲棲別墅17號現在是案發現場關聯區域,您作為非警務人員——"
    "我知道風險。"張麗麗打斷他,指尖掐進掌心的軟肉裏,疼得鼻尖沁出薄汗。
    她想起今早給婉兒紮馬尾時,孩子鬢角還粘著昨晚偷吃冰淇淋的奶油漬,"可婉兒在電話裏說,王叔叔給她喝了加蜂蜜的牛奶。"她從包裏摸出手機,調出兒童手表的定位截圖,"半小時前,她的定位從客廳移到了二樓書房。"
    施麗婭倒抽一口冷氣。
    孫隊長的後頸瞬間繃直,他抓起桌上的執法記錄儀翻找記錄——今早十點,婉兒的兒童手表最後一次向張麗麗發送位置時,定位確實在雲棲別墅一樓客廳。
    "我要進去。"張麗麗的聲音突然發顫,她慌忙扯過紙巾按在眼角,卻碰掉了珍珠項鏈。
    那串女兒十歲時用壓歲錢買的淡水珍珠滾到孫隊長腳邊,"他信任我。"她彎腰去撿,發梢掃過冰涼的地磚,"上周我陪他去醫院複查,他說"麗麗,你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人"。"
    孫隊長蹲下來幫她撿項鏈。
    金屬搭扣硌著他指尖,他看見張麗麗耳後有塊淡青的淤痕——和許梅屍體照片裏後頸的壓痕形狀相似。"您確定他不會起疑?"他把項鏈遞過去,指腹觸到她手腕上的細骨,"我們可以申請便衣跟您進去——"
    "不行。"張麗麗迅速扣好搭扣,珍珠貼著鎖骨發燙,"他對陌生人的氣味特別敏感。"她想起上周整理書房時,王立平從背後突然抱住她,呼吸噴在耳尖上:"麗麗,你身上有我書房的檀香味。"那天她在暗格裏發現半盒沒拆封的兒童退燒藥,藥盒上的生產日期是婉兒發燒的前一天,"他要是發現有人跟蹤,婉兒......"
    她的尾音被施麗婭的抽噎截斷。
    年輕女警把手機轉過來,李寶的定位紅點已經變成閃爍的黃色——電池隻剩3%了。
    孫隊長的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對講機喊來小吳,三分鍾後,穿便衣的刑警抱著個黑色公文包衝進會議室。"這是微型GPS跟蹤儀。"小吳掀開包蓋,取出個硬幣大小的銀色圓盤,"貼在身上任何位置都能定位,有效距離五公裏。"他又摸出個米粒大的耳塞,"這是聲控監聽器,您咳嗽兩聲就能激活,我們在分局能實時監聽。"
    張麗麗接過儀器,金屬外殼冰得她手指蜷縮。"救援約定。"孫隊長按住她手背,"如果您兩分鍾內沒有聲音,或者定位移動超過別墅範圍,我們的人會在九十秒內破門。"他指了指窗外,暮色裏三輛未掛牌的SUV正緩緩滑進警局側門,"雲棲別墅圍牆外有便衣,後山有特警。"
    張麗麗點頭,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摸出手機,通訊錄裏"王立平"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按下通話鍵前,她最後看了眼施麗婭手機——李寶的定位紅點已經變成橙色,電池1%。
    "麗麗?"電話接通的瞬間,王立平的聲音像浸了蜜,"不是說今晚住酒店嗎?"
    張麗麗深吸一口氣,讓聲音帶上點撒嬌的顫:"婉兒說想媽媽。"她聽見背景裏有翻書聲,"我收拾了點換洗衣物,現在過去行嗎?"
    那邊沉默了兩秒。
    張麗麗盯著牆上的掛鍾,秒針走了七格。"當然。"王立平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我讓王媽煮了你愛喝的雪梨湯,婉兒剛在書房畫了幅畫要給你看。"
    張麗麗的心髒撞得肋骨生疼。
    她望向窗外,晚霞把警局的玻璃染成血紅色:"好,我二十分鍾到。"
    掛斷電話時,她的手背全是冷汗。
    孫隊長把跟蹤儀貼在她內衣搭扣上,監聽器塞進她耳後發叢裏。"記住。"他幫她理了理外套領口,"任何不對就咳嗽,連續三聲。"
    張麗麗抓起包往外走。
    走廊裏的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次第亮起,像一串被驚醒的星星。
    她在警局門口停住,回頭看了眼會議室——施麗婭還在盯著手機,孫隊長正對著對講機低聲布置任務。
    晚風掀起她的衣角,她摸出手機看時間:18:42。
    雲棲別墅的門禁卡躺在包底,貼著她的身份證。
    那是王立平上個月親手給她的,說"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此刻卡麵的燙金字在暮色裏泛著冷光,像道刻在皮膚上的符咒。
    她坐進網約車時,司機問:"雲棲別墅17號?"後視鏡裏,他的眼睛在暮色中閃了閃。
    張麗麗摸了摸耳後的監聽器,輕聲說:"麻煩開快點。"
    車窗外的霓虹燈開始流淌。
    她望著逐漸接近的別墅群,看見17號的落地燈已經亮了。
    二樓書房的窗簾半掩,有個小小的影子趴在窗台上——是婉兒的粉色發帶在風裏飄。
    張麗麗的手按在小腹上,那裏貼著發燙的跟蹤儀。
    她想起女兒出生時的啼哭,想起昨天婉兒在電話裏說"媽媽,王叔叔書房有朵會動的花"。
    此刻,別墅的鐵藝大門正在前方緩緩打開,門柱上的感應燈照亮了"雲棲別墅17號"的銅牌,像某種等待已久的召喚。
    她深吸一口氣,車停在了門前。
    鐵門閉合的哢嗒聲驚起幾隻夜鷺。
    張麗麗站在玄關,望著王立平迎過來的身影,忽然想起上周在醫院走廊,他也是這樣邁著輕快的步子,白大褂下擺掃過她的手背——那時她以為那是溫柔,此刻卻看清他鞋尖沾著的泥點,和許梅屍體照片裏後頸壓痕的形狀,在記憶裏重疊成刺目的影。
    "麗麗。"王立平的手伸過來要接她的包,指腹擦過她手腕時,張麗麗本能地縮了下。
    他的笑容頓了頓,隨即更熱切地握住她的肩,"婉兒在書房等急了,剛才還趴在樓梯扶手上數秒呢。"
    張麗麗聞到他身上的檀香味比往常更濃,幾乎要蓋住某種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她任由他推著往客廳走,餘光瞥見玄關鏡裏自己的臉色——白得像被水泡過的紙。"王叔叔說要給我買新蠟筆。"婉兒從樓梯轉角探出頭,粉色發帶在暖光裏晃,"媽媽你看,我畫了咱們三個人!"
    張麗麗的喉嚨突然發緊。
    她蹲下來抱住女兒,指尖摸到婉兒後頸的薄汗,和今早視頻時一樣。"乖。"她親了親孩子的額頭,目光掃過婉兒腳邊的小熊書包——拉鏈沒拉嚴,露出半盒兒童退燒藥的邊角,生產日期在台燈下泛著冷光。
    "去書房吧。"王立平的手掌落在她後腰,力度重得像塊壓秤的石頭,"我讓人把雪梨湯煨在暖爐上了。"他推她的動作太急,張麗麗的肩撞在樓梯扶手上,疼得倒抽一口氣。
    "你弄疼媽媽了!"婉兒突然拽住王立平的袖子,奶聲奶氣的責備讓空氣瞬間凝固。
    王立平低頭看向孩子,張麗麗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快得像被風吹滅的燭火。"對不起寶貝。"他蹲下來揉婉兒的發頂,指節捏得發白,"叔叔太高興了。"
    書房門虛掩著。
    張麗麗被推進去的刹那,檀香味幾乎要嗆進鼻腔。
    她看見書桌上攤開一本《唐代星象考》,書頁間夾著半片幹枯的牡丹花瓣——和許梅案發現場散落的花瓣紋路一模一樣。
    "看!"婉兒拽著她的手跑到窗邊,"這是我畫的!"水彩畫裏,三個小人手拉手站在開滿花的樹下,最右邊的男人頭頂畫了個金色光環。
    張麗麗摸了摸畫紙,右下角有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給爸爸的禮物"。
    "婉兒真乖。"王立平的手臂突然環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窩,"上個月體檢,醫生說我心髒不太好。"他的呼吸濕熱地噴在她耳後,"麗麗,你說等我病好了,我們是不是該有個正式的家?"
    張麗麗的胃裏泛起酸水。
    她想起許梅的屍檢報告:後頸壓痕符合成年男性手掌,心髒被銳器刺穿——和王立平總說"心髒不好"的頻率,精準重疊。"王哥。"她抓住他環在腰間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去,"我今天有點累。"
    王立平的手指驟然收緊。
    張麗麗聽見自己肋骨發出的悶響,像被人用鈍器敲了一記。"對不起。"他突然鬆開手往後退,臉上掛著抱歉的笑,可眼底的溫度比窗外的晚風還冷,"我太激動了。"
    書房的掛鍾敲了七下。
    張麗麗摸了摸耳後的監聽器,確認它還在。
    她想起孫隊長說的"連續三聲咳嗽",喉嚨不自覺地發緊。"我有點餓。"她扯了扯婉兒的發帶,"突然想吃夫子廟的桂花糕,熱乎的那種。"
    王立平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盯著張麗麗的眼睛看了三秒,忽然笑出了聲:"我這就去買。"他從褲袋裏摸出車鑰匙,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書房裏格外清晰,"王媽在廚房,你們娘倆先吃點點心墊墊。"
    張麗麗看著他轉身,注意到他西裝後擺鼓起的形狀——是把槍套。
    她的指甲掐進掌心,直到聽見下樓的腳步聲消失,才彎腰抱起婉兒:"寶貝,媽媽帶你去廚房拿小蛋糕好不好?"
    "可是王叔叔說..."婉兒的話被張麗麗用指尖堵住。
    她抱著孩子走到門口,從門縫瞥見王媽正背對著樓梯擇菜,收音機裏放著地方戲曲。
    確認樓下沒有動靜後,她迅速折回書房,把婉兒塞進書桌底下的儲物格:"乖,數到一百再出來,媽媽給你買十個新蠟筆。"
    婉兒用力點頭,小手指絞著她的衣角:"媽媽小心那個會動的花。"
    張麗麗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女兒昨天在電話裏說的話,轉身看向牆上的八卦圖——黑色木框裏,黑白陰陽魚本該首尾相銜,此刻卻顛倒著,黑魚的眼睛正對著白魚的尾。
    她踮腳摸向卦圖邊緣,發現木框底部有道極淺的裂縫。
    指尖剛觸到裂縫,樓下傳來王媽喊"張女士吃點心"的聲音。
    張麗麗迅速退開,假裝整理書桌上的畫紙,餘光瞥見八卦圖在暖光下泛著異樣的光澤——像有什麽東西,正順著顛倒的陰陽魚紋路,緩緩爬動。
    玄關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張麗麗摸出手機看時間:19:12。
    孫隊長的消息彈出來:"目標車輛已出小區,跟蹤組就位。"她抬頭望向窗外,暮色徹底沉了下去,書房的落地燈在玻璃上投下兩個人影——一個是她自己,另一個,像極了八卦圖裏顛倒的黑魚。
    婉兒的數數聲從儲物格裏傳來:"...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張麗麗蹲下去抱孩子,手指碰到儲物格內側時,摸到一道凸起的劃痕——是用指甲刻的,歪歪扭扭的兩個字:"救我"。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
    八卦圖的木框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張麗麗抬頭,正看見黑白陰陽魚的眼睛,在黑暗裏,緩緩轉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