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墓中玄機與意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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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鏟的冷光懸在半空,錢一多的舊疤突然不燙了。
    那道月牙疤在月光下泛著淡粉,像片被揉皺的花瓣。
    他看清蒙麵人麵容的瞬間,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張臉他在道上聽了三年,刀刻般的眉骨,左臉頰有道半指長的刀傷,正是江湖大盜李半仙。
    "老錢手夠狠啊。"李半仙坐在地上,被踩住的手腕傳來鈍痛,倒先笑出了聲,"我讓小崽子裝實習生,就想試試你查內鬼的本事——沒成想真把鏟子舉起來了。"
    錢一多的虎口沁出冷汗,洛陽鏟"當啷"砸在磚地上。
    他後退兩步,後腰撞在棺槨角上,疼得皺起眉:"試人?
    你讓小三兒引我下疑塚,又派個冒牌貨攪局?"
    小三兒趕緊上前拉他胳膊,聲音發虛:"錢哥!
    老板說要收你進隊,總得看看你夠不夠狠——您剛才那股子勁兒,連我都嚇著了!"他指節發白地攥著錢一多衣袖,像怕人隨時掀桌走人。
    李半仙撐著地麵站起來,拍了拍褲腿的土。
    他摸出煙盒,彈出一支遞給錢一多,自己點上時火光映得刀傷泛紅:"道上都說你"疤子錢",手黑心細。
    我李半仙要的兄弟,得能把刀尖抵在叛徒喉嚨上,還分得清真假局。"他吸了口煙,火星明滅間目光灼灼,"剛才你查側室、驗鏟頭、逼問那幾下,比我帶過的老油條都利索。"
    錢一多盯著那支煙,喉結動了動。
    舊疤又開始發燙,這次不是殺心,是被耍了的憋屈。
    他猛地掐滅煙蒂在掌心,疼得嘶氣:"您老要玩局,提前說一聲不成?
    剛才真把人鏟了,算誰的?"
    "算我的。"李半仙從懷裏摸出個布包,"這是那小崽子的工錢,我早讓他把家夥事兒都藏在後山了。"他把布包丟給錢一多,"再說了——"他歪頭看錢一多泛紅的掌心,"真要出人命,你這疤子錢的名頭,能嚇退半個道上的警察。"
    錢一多捏了捏布包,裏頭是硬邦邦的銀圓。
    他忽然笑了,把布包揣進懷裏:"得,算我栽您手裏。
    往後有活計,您說東我不往西。"
    李半仙拍了拍他肩膀,轉頭對小三兒道:"去把盜洞填了,別留痕跡。"
    小三兒應了聲,扛起洛陽鏟往洞邊跑。
    錢一多彎腰撿鏟子,餘光掃過主棺下的地麵——青石板縫隙裏的土色發烏,和四周的夯土明顯不同。
    他蹲下身,用鏟尖挑開半塊磚,底下的土鬆鬆軟軟,帶著股陳腐的木腥氣。
    "老李。"他敲了敲磚縫,"這棺材擺的位置不對。"
    李半仙湊過來,眯眼瞧了瞧:"怎麽說?"
    "您看這四周地麵。"錢一多指尖劃過青石板邊緣,"主棺壓了上千年,地麵該往下沉,但這兒的凹陷太規整,像特意挖了坑再填的。"他用鏟頭撬起一塊磚,"底下的土是新填的,和墓牆裏的糯米漿不是一個顏色。"
    李半仙的眼睛亮了。
    他蹲下來,指甲摳進磚縫,"哢"地撬起整塊青石板。
    底下露出個半人高的暗格,裹著紅綢的石棺靜靜躺著,紅綢邊緣已經發黑,卻沒像主棺的錦緞那樣碎成渣。
    "好家夥。"小三兒湊過來看,"主棺是幌子,這才是真貨?"
    "唐代大墓講究"虛棺引盜,實藏避劫"。"李半仙伸手去揭紅綢,又頓住,轉頭看錢一多,"你來吧。"
    錢一多沒客氣。
    他捏住紅綢邊角,輕輕一扯——紅綢"唰"地散成齏粉,露出石棺上的雲紋浮雕。
    三人合力推開棺蓋,黴味混著銅鏽味撲出來,最上麵一層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綢緞,可剛碰到空氣就簌簌往下掉渣。
    底下露出半尺高的金器:蓮花紋的盞托,纏枝紋的酒壺,最上麵一尊小金佛,眉眼慈悲,連衣褶都纖毫畢現。
    "唐睿宗年間的金器。"李半仙指尖撫過金佛後背的刻字,"這是給乾陵陪葬的,後來不知怎麽藏到這兒了。"他抬頭看錢一多,"老錢,我李半仙不獨吞。
    這些東西,你拿一半。"
    錢一多後退半步:"我剛進隊,哪能——"
    "讓你拿你就拿。"李半仙把金佛塞進他手裏,"道上規矩,能看出暗格的,就是半個東家。"他轉身對小三兒道:"把東西包好,走夜路回村。"
    出墓時月已西斜,山風卷著鬆濤灌進領口。
    錢一多抱著布包走在最後,聽李半仙和小三兒在前頭說話,心裏踏實了些——這趟局,算是真正入了門。
    李半仙的家在山腳下的老院子裏,青瓦白牆爬滿藤蘿。
    錢一多跟著進了堂屋,正廳供著關二爺,香灰落了半爐。
    李半仙引他進書房,檀木書架上堆著舊書,最顯眼的位置擺著張照片:穿藍布衫的姑娘站在桃樹下,發辮上別著朵紅花,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這是素梅。"李半仙擦了擦相框,"我閨女。"
    錢一多盯著照片。
    姑娘耳後有道淡淡的白痕,和剛才墓裏那道月牙疤形狀像極了。
    他順口問:"嫁哪戶人家了?"
    李半仙的手頓了頓,把相框轉過來對著自己:"嫁給山那頭的孟衝了。"他摸出煙盒,點煙時火光映得相框發亮,"孟衝是采藥的,人實在。"
    錢一多想起道上最近傳的"小孟爺",年輕,手段狠,專挑大墓下鏟子。
    他剛要開口,李半仙卻掐滅了煙:"時候不早了,你去西屋歇。"
    錢一多應了聲,轉身時瞥見李半仙對著照片喃喃:"丫頭,你挑的人...真能護你周全麽?"
    夜風吹得窗紙沙沙響。
    錢一多躺在土炕上,布包裏的金器硌著腰。
    他望著天花板上的月光,突然想起李半仙說的"孟衝"——采藥人?
    道上可沒幾個采藥人,能讓李半仙這種老狐狸把閨女嫁過去。
    後半夜,他聽見院外有馬蹄聲由遠及近,接著是壓低的說話聲:"爺,乾陵那處的土樣,和您說的一樣..."
    錢一多翻了個身,舊疤又開始發燙。
    他閉眼前最後一個念頭是:這李半仙的局,怕才剛開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