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夜探古墓尋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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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衝是被後頸的癢醒的。
    天剛蒙蒙亮,他就著窗縫漏進來的光摸到床頭的鏡子。
    後頸那道月牙形的疤正泛著紅,像被誰用細砂紙狠蹭過,皮膚下隱約有青紫色的血管在跳。
    李素梅端著熱粥進來時,他正對著鏡子抓撓,指節都白了。
    "又癢了?"李素梅把粥放在炕沿,伸手按住他亂動的手,"昨夜那朱砂印...半仙叔說要連貼七日,今兒該換第二張了。"
    孟衝沒接話,盯著粥裏晃動的倒影。
    他想起昨夜牆上那團暗紅的朱砂,恍惚間張梅的臉就嵌在裏麵,嘴角翹得像在笑。"我去鷹嘴崖。"他突然說,舀粥的勺子碰在碗沿上,"給張梅燒柱香。"
    李素梅的手頓了頓,粥碗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昨兒半夜你說夢話,喊她名字。"
    孟衝喉結動了動。
    張梅墜崖那天也是這樣的雪天,她攥著半塊玉玨站在崖邊,說要去派出所告發他們盜墓的事。
    風卷著雪粒子打在臉上,他去拽她胳膊,腳下一滑——後來警察說是意外,可崖邊的雪地上,分明有他半個鞋印。
    "我就是去燒柱香。"他扯過棉襖套上,棉絮從袖口破洞鑽出來,像團沒化淨的雪,"燒完就去老墳崗,找那座唐墓。
    半仙說的萬歲元寶...得趕在雪化前找齊。"
    李素梅沒再攔他。
    她知道孟衝的倔脾氣——當年他帶著劉一鳴他們在鷹嘴崖下盜出第一車明器時,也是這副紅著眼的模樣,說要賺夠三百萬就金盆洗手。
    可三百萬變成五百萬,五百萬變成城裏的別墅,張梅的鬼魂卻跟著回了村。
    出村口時,孟衝聽見房簷下的冰棱子"哢"地斷了一根。
    他抬頭,看見李半仙蹲在院牆上,灰布衫被風吹得鼓起來,像隻縮著脖子的老鴰。"早。"他打招呼,聲音有點發顫。
    李半仙沒應,隻是用煙杆指了指他後頸:"新朱砂印在灶台上,貼緊了。"話音未落,人已經翻下牆,影子融進晨霧裏。
    鷹嘴崖的風比村裏更烈。
    孟衝抱著香燭往崖邊走,靴底踩在結了冰的雪地上,發出細碎的"咯吱"聲。
    崖下老鬆林的貓頭鷹突然叫了一聲,短促、尖銳,像有人用指甲刮玻璃。
    他的後頸立刻癢起來,手剛要去抓,摸到衣領裏那張還帶著墨香的朱砂印——李半仙說這是用公雞血混朱砂畫的,能鎮七魄。
    燒紙的火剛點著,風就卷著紙灰往他臉上撲。
    孟衝眯著眼看跳躍的火苗,恍惚看見張梅的臉在火裏忽隱忽現:她墜崖時穿的棗紅棉襖,發間那支他從墓裏順的銀簪,還有最後看他的眼神——不是恨,是怨,像塊浸了水的抹布,沉甸甸壓在他心口。
    "當年那事...真不怨我。"他對著火苗喃喃,"是你非要看那半塊玉玨,是你自己腳下打滑..."
    貓頭鷹又叫了。
    這次更近,像是蹲在崖邊的老槐樹上。
    孟衝抬頭,看見樹杈間有兩點幽綠的光——不是貓頭鷹的眼睛,是狼?
    他猛地站起來,香燭掉在雪地上,火星子濺在棉褲上,燙得他一蹦。
    等他喘勻了氣,才發現那兩點綠光是自己的手電筒。
    他蹲下身撿香燭,手指碰到塊硬邦邦的東西——是塊碎陶片,沾著暗紅的痕跡。
    孟衝心裏"咯噔"一下,這顏色他太熟了,是張梅墜崖時濺在石頭上的血,凍成冰後刮下來的。
    "他娘的。"他罵了一句,把陶片踹進雪裏。
    老墳崗的唐墓在崖西二裏地,他之前盜過兩次,第一次摸出對三彩駱駝,第二次翻到半盒五銖錢。
    李半仙說那墓是個"困魂局",墓主是個替皇家鑄錢的工匠,棺材裏鎮著二十八枚"萬歲元寶",每枚都刻著"驅邪"二字。
    "湊齊二十八枚,用雄黃酒泡七日,往冤魂身上一灑,魂兒就散了。"李半仙的話在耳邊響起來。
    孟衝摸了摸懷裏的洛陽鏟,鐵柄貼著肚皮,涼得像塊冰。
    墓道入口在老槐樹下,用鬆枝蓋著。
    孟衝扒開鬆枝,露出塊青石板,石板縫裏結著冰。
    他從褲兜摸出鐵絲,順著石縫捅進去——當年他和劉一鳴就是用這招,捅開了墓門的機關。"哢"的一聲,石板往下沉了三寸,露出個黑黢黢的洞。
    黴味混著土腥氣湧出來。
    孟衝打著手電筒往下爬,腳剛沾地就踩碎了個瓦罐,碎片紮進鞋底,疼得他倒抽冷氣。
    手電筒光掃過牆麵,他看見熟悉的磚紋——這墓他來過三次,前兩次都在東、南、西三個方位的耳室找東西,北邊主室的棺材沒動過,因為劉一鳴說棺材上有符,動了要遭報應。
    "報應?
    老子都遭了半年報應了。"孟衝吐了口唾沫,手電光照向主室。
    棺材蓋斜倚在牆邊,露出半截紅漆——是他上個月撬的,當時急著找元寶,沒顧上細看。
    他貓腰鑽進主室,蹲下用指甲摳棺材縫裏的泥。
    泥裏裹著銅錢,他摳出一枚,擦幹淨看:圓形方孔,正麵"萬歲元寶"四個字清晰,背麵刻著隻展翅的鳳凰。
    "成了!"他心跳得厲害,把銅錢揣進懷裏。
    接著他又在東耳室的陶甕裏摸出三枚,南耳室的磚縫裏摳出兩枚,西耳室的棺床底下找到一枚。
    數了數,懷裏已經有七枚,離二十八枚還差二十一。
    "明兒再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手電筒光掃過主室的牆,突然定住了——牆上有新鮮的抓痕,五道,像指甲摳出來的,還帶著點暗紅。
    孟衝湊過去聞,是血的鏽味。
    他後頸的疤又癢起來,這次癢得鑽心,像是有蟲子在皮下爬。
    "張梅?"他輕聲喊,聲音在墓道裏撞出回音。
    沒人應,隻有頭頂的鬆枝被風吹得"沙沙"響。
    孟衝摸出懷裏的朱砂印,貼在後頸,涼絲絲的,癢意總算輕了些。
    出墓時天已經大亮,雪地上有兩行腳印——是他自己的,從崖邊到墓口,再繞回來。
    他鬆了口氣,把洛陽鏟別在腰後,往懸崖下走。
    崖下有他藏的食物,用塑料布裹著,埋在老鬆樹根下。
    走到鬆樹旁,他剛要彎腰,聽見身後草叢裏有響動。
    是風?
    還是...他猛地轉身,手電筒光照過去——草叢裏有兩點幽綠的光,和他在鷹嘴崖上看見的一樣。
    這次更近,他看清了,是雙眼睛,藏在枯草後麵,正死死盯著他。
    孟衝的喉嚨發緊。
    他摸出懷裏的銅錢,攥得生疼。
    那眼睛動了動,草叢"嘩啦"響了一聲。
    他後退兩步,後背撞在鬆樹上,樹根下的塑料布突然被風掀開一角,露出裏麵半塊發黴的餅——餅上有個牙印,不是他的。
    後頸的朱砂印突然燙起來,像塊燒紅的炭。
    孟衝想跑,腿卻軟得發顫。
    他扶著樹幹慢慢往下滑,手指碰到個硬東西——是塊碎陶片,和他在鷹嘴崖上踢進雪裏的那塊一模一樣,暗紅的痕跡在陽光下泛著光。
    草叢裏又響了一聲。
    這次他聽清了,是人的呼吸聲,粗重、急促,像是憋了好久突然鬆了氣。
    孟衝的手電筒"啪"地掉在地上,光在雪地上晃出一片白。
    他盯著那片白,看見兩個影子從草叢裏鑽出來,一個高,一個矮,手裏都提著東西——是鐵鍬?
    還是...
    他想喊,嗓子卻像塞了團棉花。
    後頸的燙意變成了疼,他伸手去抓,指甲摳進肉裏,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東西——不是血,是朱砂印被汗浸透了,紅水順著脖子往下流,把衣領染成了暗紅色。
    懸崖邊的風又大了。
    孟衝扶著樹站起來,往崖邊挪。
    他得回去找李半仙,找李素梅,找...他的手摸到崖邊的石頭,冰涼刺骨。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像片碎冰紮進耳朵裏。
    那聲音太熟了,是李半仙的,可李半仙明明在村裏...
    孟衝猛地轉身,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有涼水噴在他臉上,他打了個激靈,睜開眼——麵前是片雪地,草叢裏的影子不見了,隻有他的手電筒還亮著,光映著崖壁,照出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
    "二十八枚,少一枚,你就替我蹲棺材。"